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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轻吻 ...

  •   骆泫说美,说的是风景。韩修说美,说的不只是风景。
      其实两个大男人之间谈何美丑,但韩修当下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就这么说了。
      骆泫没察觉,他只是仰头观看,完整地露出柔和的侧脸曲线,流畅柔和,每一个弧度都恰如其分。那线条一直勾出了修长的颈,最终埋进领口,带到一点点深兀的锁骨。
      的确很美。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骆泫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他只有看到特别喜欢的风景或者人的时候才会拍。
      韩修问:“照片能发我吗?”
      “可以,”骆泫点头,“摄影师拍的到时候我也传给你。”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侧头对视,身高上的那点差距让这个场景很温柔。女摄影师站在他们身后,举着相机抢着拍了几张。
      他们在半下午开车到附近的一座山脚下,然后徒步走了很久,日收西山时瑶寨边沿的吊脚楼就出现在了弯曲窄道的尽头。周围山峰深静,夕阳光金橘明媚,淡色的灰瓦覆照浅红,路边伸出结了薄冰的枯枝,有位老人坐在寨前的牌匾底下抽着长烟斗,白雾顺着风向远空去,和林冠间的冷雾融合一处。
      向导和这里的人认识,特意带他们来看今晚寨里的歌舞聚会。这里不是对外开放的景区,但族人看见有外来者也不惊讶,只要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大家都是和平共处在苍天下的人。
      这里的房屋并不集中,要在只能过一人的窄阶上走挺久才会到下一户,细溪冲在其间,边角处结了薄冰,人总需要跨步过去。寨子里没有哪里是为了人而改变原始风貌的设计,房屋都被挤在矮山树林之间,人类适应自然,为了自然、应顺自然而改变,这才是依山傍水的真正意义。
      “地方挺偏,但有一位你得见见。”向导在前面走,回头对骆泫说。
      骆泫低头看着路,闻言抬起目光,说了声好的。
      韩修走在骆泫身后,一只手一直扶托在骆泫胳膊那里,过了这段不好走的之后就松开了。
      向导带他们去的地方在寨子紧里面,一栋三层的吊脚楼,台阶上坐着位中年女人,穿着玫红的长衫,外面压了厚袄。她身边有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男孩,正在炒茶叶,大概都是已经泡开的,这是做打油茶的第一步。
      向导和女人用瑶族话说了两句,女人站了起来,向导给骆泫和韩修他们介绍,说:“这是卡提妮,她不会说汉话。那个是她儿子,叫唔珈,今年十六,在县里上过学,你们说汉语都没问题。”
      叫唔珈的男孩这时候已经熄了大铁锅下面的火,跑到了他们面前。他十六岁了,但人很瘦,个子不高,看着年纪很小。
      “唔珈会跳舞,”向导低声对骆泫说,“所以我想着你可以见见。”
      双方打过招呼,唔珈的普通话说得非常标准,卡提妮站在一旁很高兴的样子,不反感自己的儿子和外来者交流。唔珈很热情,尤其是说到跳舞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骆泫的胳膊,带着就往屋后去。
      骆泫有点猝不及防,脚下踉跄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腕就被后面的韩修抓住了。韩修没拦着,就是扶了一下,女摄影师也跟上来了。
      后院有个单独的小屋子,门开着,里面是供奉的神像。台阶边有口半人高的水缸,里面养了尾红脊白尾的鲤鱼。
      “它已经二十四岁了,”唔珈说,“比我都大,它从我一出生就陪着我。我看它,模仿它。”
      男孩穿着彩色的外套和灯笼裤,昂首挺胸地站在水缸边上,意气风发单纯清澈。摄影师们扛着机器,把镜头对准他,他也不害羞。
      骆泫和韩修跟着他坐在台阶上,听少年讲他的故事。唔珈跟着他父亲一直在县里住到初中毕业,父子俩一个打工一个念书,但去年他父亲在做活儿的工厂出了意外,家里没人挣钱,唔珈就辍学回到了寨里。
      “我做手工赚钱。”他到屋里拿了几个物件出来,都是木雕,大多是鲤鱼造型,非常逼真。
      “有很多人问过我想不想回去读书,之前还有同学让我去众筹。”唔珈笑着对骆泫说,他其实远比看上去要成熟,“但我觉得还是算了。我以后还是要离开这里的,不过就不回学校了,我成绩其实不好的,出来做事也不错,还能帮我妈妈分担。”
      缸里的锦鲤游动缓速,转身时摆尾有力,可始终不惊起波澜。这里的一切都是慢节奏的,包括那尾鱼,包括唔珈的故事,包括天上的云,也包括炒茶的烟,骆泫很喜欢。
      他用指尖触到了木雕,缓慢地滑动,对唔珈说:“你很了不起。”
      “他们说您是舞蹈家,”唔珈在几乎泯落的夕阳里看向骆泫,问:“我会跳舞,如果我跳得好,您能让我加入您的舞蹈团吗?”
      这个骆泫不能保证,但他很温和地看着唔珈,问:“你喜欢跳舞吗?”
      唔珈点头,说:“喜欢。”
      骆泫坐在最后一点阳光里,显得无边温柔,他问:“为什么喜欢跳舞?”
      “高兴,跳的时候高兴,”唔珈笑了,手里的木雕在台阶上清脆地一磕,“我们寨子里的人都会跳舞,也有人去城市里考过舞蹈团,进去了还能赚钱。”
      “那么,”骆泫微笑,说,“一会儿跳给我看吧。”
      唔珈的确会跳舞,晚上歌舞会的时候他是主力,和寨子里的其他人一起穿了瑶族的衣服,长形的腰鼓击打声高亢,和着粗旷浑厚的《酒歌》唱调,舞步击碎层冰,这是他们特有的天赋。
      真正热爱舞蹈热爱生活的人在转过身时都是笑着的,哪怕面前没有观众,也不影响他们每一下都做到极致的动作。唔珈尤其卖力,他臂膀和腿部的力量都很足,不用助跑就能空翻。
      韩修不懂舞蹈,但他能看懂热情和快乐。寨里的人围成圈,向导和摄影师都在对面,这边就他和骆泫两个人,面前是人群歌舞篝火跳燃,背后是矮林涓溪万物静好。
      弯月已经升起,倒影就在骆泫微微仰头看向他时的眼睛里。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韩修不可能没有触动,骆泫也一样。他看向韩修时心跳得很快,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就觉得不对,骆泫被韩修目光里的热度烫到了,那里有他,还有韩修无比赤诚的爱慕。
      不只是触动,也是被爱情和欲\\望推着走的冲动。
      骆泫还在想怎么办,韩修的围巾就落到了他的脖子上。这是韩修今天一直戴着的,直接贴上来,很暖和,给他韩修颈间的体温。
      晚上的确凉了,篝火暖不到这儿。骆泫抿着嘴,稍微低着点儿头,让韩修给他把围巾系好。
      韩修动作不快,很小心,骆泫抽了这个空儿抬头看人,火光时不时地一映,他能看清韩修在他面前低着眼的神情。韩修的确比他高不少,宽肩长腿,长相又冷又凌厉,但骆泫没觉出压迫感,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还觉得挺舒服,眉眼深邃,稍微含点感情就很撩人。
      韩修给他整理好了,但是没退开也没松手,抓着围巾的两端轻轻地把骆泫往前带了一下。
      这一下可真……
      骆泫想不出什么词了。
      离得近,几乎要挨上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韩修的呼吸,还能闻到韩修身上的薄荷味道。韩修两只手稍微弯曲,虚攥着围巾。
      一支歌已经唱到了最后,鼓声变动,唱词不同,篝火就熄了。炭花点起来,低空中橙红的火点迸溅,第一下炸开的时候骆泫没忍住下意识地低头躲了一下。这一下正合适,韩修恰巧圈起手臂,他是真的在韩修怀里了。
      周围都是黑的,被唔珈甩动飞舞的火把时不时地闪映亮光,在边沿相拥的两个人除了彼此谁也看不见。
      这样刚刚好,其实人都被隔绝在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亲密。此时的黑暗是种保护,让人可以安心地更进一步,放肆一点。
      韩修两只手都拦在骆泫后腰的位置,骆泫身体的僵硬他感受到了,但他手臂上没松劲儿,把人轻轻地带向自己。两个人完全地贴着对方,他现在能看清骆泫颤抖的睫毛和紧紧抿着的嘴唇,还有呼吸时胸口的微微起伏。
      炭花在空地另一边,他们几乎完全陷在了黑暗里,这是完美的隔绝。
      韩修俯首过去,两个人微热的呼吸交错,骆泫微微往后仰了下,一直没有抬眼。韩修靠过来的速度很慢,骆泫抬起双手,搭在了韩修胸前。
      这是半推半扶的动作,韩修稍微停顿,但骆泫没有挣脱。于是韩修继续向前,直到吻上他。
      仅仅是唇间的触碰,从若有似无到逐渐紧贴。韩修微微偏头,两个人的气吸都有点发颤。骆泫的嘴唇软得让人不愿意挪开,原本在风里发凉,等韩修退开的时候已经很暖了。
      周围歌舞不停,鱼龙偶尔点亮半空,但令人觉得安全的黑夜是始终在的。骆泫在分开之后也垂着眼,手滑了下去,轻轻地抿了下嘴。
      然而韩修依旧环着他,一只手抬上来覆在了他颈后。
      老者在山间用瑶族古老的语言歌唱,火花划裂夜空,韩修再次俯身过来。他声音有点哑,在骆泫耳边低沉地说:“从现在开始,所有的风景都有我陪你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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