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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   1
      珍妮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被拯救。
      奴隶贩子的船靠近了伊斯坦布尔,然后又被拦下。
      “我似乎警告过你,奴隶贩子在伊斯坦布尔不受欢迎。”
      “啊,拉庇图斯大人,这些女奴都是自愿卖身的,您也知道这世道,要想活下去总要付出点什么,更别说是貌美的女人了。”
      “你确定?”拉庇图斯推开奴隶贩子,走进了船舱里,“你们都是自愿卖身的?”
      奴隶贩子在拉庇图斯的身后对着这些女奴挤眉弄眼,女奴们则是纷纷团成一团,瑟缩着不吭声。
      “我不是,先生。”珍妮大声喊叫起来。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再差了。
      “啊,看来你说得也不能相信。”拉庇图斯冷淡地侧身和奴隶贩子交谈,后者则是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她在说笑呢。而且,拉庇图斯大人,这个女人可是这里最漂亮的,过几天您就能在王庭里见到她,只要她和我们伟大的苏丹在床第间说上两句,您就不必再在港口巡查了。”
      拉庇图斯冷笑了起来:“我忠诚的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随后他朝着随从招了招手,“把他拖下去,别让我再看到他。”
      “您不能!我是拉赫曼大人的人!”奴隶贩子大声喊叫着,当他看见拉庇图斯讥诮的眼神时,他又叫嚷了起来,“这可是您的同僚、伦敦教团要求贩卖的女奴!”
      拉庇图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把其他女奴放了,这位女士带回教团。还有,伦敦教团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来威胁克劳恩大人?”
      珍妮快要窒息了,她从奴隶贩子手中,被带到了伊斯坦布尔圣殿骑士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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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劳恩大人,这就是伦敦教团让奴隶贩子带走的人。”
      珍妮看着桌子后面坐着的男人,他相当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黑色的头发,深色的皮肤,深棕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个男人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声音异常平静:“她是什么身份?”
      “不清楚,奴隶贩子知道的太少,她经了两遍手,在英国第一次交易的时候对方还进行了掩饰。不过我猜要么是刺客的后代,要么是政敌的后代,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刺客们从不吝于从小教育他们的后代。”
      “卑劣的手段。”克劳恩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她,“女孩,你的名字。”
      “珍妮·肯威。”珍妮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肯威。我听说过这个姓氏。所以女孩,是什么让你沦落至此?”
      “我的父亲,被圣殿骑士杀死了,而其中的一位圣殿骑士是我的未婚夫。”
      一边的拉庇图斯瞪大了眼睛。
      “你的父亲是刺客?”
      “是的先生。”
      克劳恩点了点头:“你想报仇吗?”
      珍妮愣了一下,随后斩钉截铁地道:“做梦都想。”
      “我这里有两个选择。”克劳恩微笑起来,“你可以选择加入刺客兄弟会,回去杀死你的仇人。或者,成为圣殿骑士,从他们的手中夺走权力和财富,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失败。”
      “您为什么要帮我?”
      “哦,女孩。我看不上他们的作为。而且,权力是恒定的。你想知道权力是怎样转移的吗?”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最简单的就是死亡。”
      珍妮也笑了起来,这个笑说不上好看,甚至在仇恨的作用下有些扭曲:“为您效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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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兄弟,风头正盛啊。”拉庇图斯招了招手,白色的信纸发出了刷刷的响声,“不回去看看你的兄弟?他已经被他的姐夫打磨成一把利刃了。”
      珍妮撇了他一眼,并不感兴趣。他那个愚蠢的弟弟,被伯奇骗得团团转太正常了,希望他听到养父是杀父仇人的时候不要哭出声:“拉庇图斯,你来有什么事?”
      “情报显示,伯奇先生正在试图寻找一些神器,以提高他在教团中岌岌可危的地位。我们对他的削弱还是有效果的”
      “所以?”
      “所以你得去见一下克劳恩大人。我想,属于你的复仇的机会快要到了。”拉庇图斯微笑起来,“恭喜。”
      珍妮迅速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克劳恩的办公室走去。
      克劳恩正在处理文件,见她进来,将文件放到一旁,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拉庇图斯说您找我,克劳恩大人。”
      “是的,珍妮。谈谈你对先行者遗迹的看法。”
      “标准答案是可以消灭自由精神,但我想您不想听到这个。要说看法,我没有什么看法,我没见过一个圣器。”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克劳恩严肃地说,“无论是秩序,还是刺客追求的自由,都应该只由人类创造,借助外力只能让它更快地倾覆。我很遗憾,圣殿的高层都是一帮蠢货。”
      “除了您,大人。”珍妮露出了一个微笑。
      克劳恩也笑了一下:“感谢你的赞许。伯奇可能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我们的盟友告诉我,他让你的弟弟去大洋彼岸。这很奇怪,英国人从来不愿意花费精力去巩固在殖民地的统治,他们最擅长的是掠夺。”
      “您的意思是?”
      “我想,在那里有一个先行者遗迹,甚至和你的父亲有关。你得去阻止你的弟弟,然后告诉他当年的真相。”
      “我以为我的首次登场会是在欧洲。”
      “珍妮,你和你的弟弟血脉相连,见面就针锋相对会破坏你们的家庭关系。”
      “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除了少了一些有趣的观众。”
      克劳恩苦恼地揉着额角,时光在他的脸上似乎并未留下多大的痕迹,他现在看起来也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珍妮,亲情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你还有机会拥有他们,成为我们之中最幸福的一个。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让仇恨占据全部。”
      “或许洞察之父会指引我走向幸福。”珍妮调侃道。
      “你知道我不信他的对吧?”克劳恩笑了起来,“无论是政治、武力还是金钱,都是我们实现目标的手段,但只有感情不是,别忘了这一点。这是你的船票,收好它,二十天以后你就可以和你的队伍一起启程了。北美应该很危险,那里的刺客可不像我们的盟友那样温和,万事小心。”
      4
      “快要到波士顿了,克劳恩小姐。”出于保护,从她加入教团的那一刻起,克劳恩就给她改了姓,除了克劳恩和拉庇图斯,没人知道她原本姓肯威。
      珍妮看着天边出现的海岸线,沉稳地点了点头。她这一次带上了两个半圣殿骑士,那半个是要安插在北美刺客兄弟会的卧底。现在这个卧底正坐在船尾,和船员们闲聊,金色的卷毛反射着太阳的光。而她身边站着的则是她的得力助手赫普逊·诺曼和莱德·布莱恩。
      “下船以后,莱德把行李送到住所,赫普逊先和我一起去和北美圣殿骑士们打个招呼。”珍妮露出一个冷笑,“让我看看北美的圣殿骑士是不是和他们的欧洲朋友一样腐朽、无能,脑子里只有无意义的内斗和有趣的考古活动。”
      “好的,克劳恩小姐。”莱德轻快地回答。
      临行前拉庇图斯很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在波士顿和纽约的住所,还送了她一幅标注上了支持不列颠教团,也可以说是伯奇的支持者的住址和活动范围的地图。
      “是时候检验一下你的鹰眼了,如果不能在下船的第一时间找到他们,即使是在坟墓里我也会对你发出嘲笑的。”
      “哦,那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前提是你的情报足够准确。”珍妮大笑着捉住了他的衣领,亲吻了他,然后快活地登上了船,只留下一个呆头呆脑的拉庇图斯站在码头上。
      想到这里,珍妮笑了起来,轻轻地抚了抚大衣,然后在船靠岸后仪态万方地走下了船。
      5
      这只是普通的一天。海尔森·肯威和他的朋友们聚集在绿龙酒馆,讨论着他们的伟大事业。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厚风衣的女人上了楼,戴着兜帽,但衣服上却绣着教团的十字标识。她身后跟着个男人,同样也是教团的装束,背着把滑膛枪,腰间挎着长剑。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不少人的手摸上了枪。
      “冷静,绅士们。”女人的声音响起,像是露水滚过玫瑰,带着馥郁的沙哑。
      她走近两步,在烛光下摘下了兜帽,金色的头发熠熠生辉:“珍妮·克劳恩,来自伊斯坦布尔教团。受巴尔干教团团长穆斯塔法·克劳恩大人委派来到这里,发展教团的事业。”
      她斜了一眼海尔森,他脸上震惊的神情是那样愚蠢,成功地取悦了她。
      “绅士们,你们可以介绍一下你们的工作,以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给隔壁的刺客们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
      “哈,一个女人。”托马斯嘟嘟囔囔着。
      珍妮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装模作样的疑惑的神情:“我亲爱的小海尔森,爸爸唯一的男性继承人,或许你愿意为你多年不曾谋面的姐姐介绍一下这位绅士,以及他对我的真实性别的看法。”
      海尔森震惊的表情转移到了在座其他人的脸上,甚至包括她身后的赫普逊。
      “先生,这是您的….”
      “啊,爸爸的小海尔森为什么不说话呢?看看他当年青眼相待的雷金纳德·伯奇先生是怎么教育他的儿子的!海尔森,你还不如你八岁的时候。”
      珍妮饶有兴致地看着海尔森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克劳恩小姐,我们并未接到您来访的消息,您怎样证明自己的身份?”
      无趣。珍妮倚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掏出克劳恩的信,甩在桌子上:“克劳恩先生的亲笔信,信笺上有防伪标识,如果不信你尽可以找他求证。”
      海尔森拿起了信,在烛火下认真阅读了起来。老板娘则是端了一杯啤酒上来,赫普逊接过,摆在珍妮的面前。
      “确实是克劳恩先生的亲笔信。”海尔森的心情更复杂了,他听说过穆斯塔法·克劳恩,他是伯奇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手段极其高明老辣,而他的两个手下,拉庇图斯和珍妮也能力非凡,而且忠心耿耿。如果他不是出生于奥斯曼,而是生在英国或者法国,或许早就已经控制了整个教团。只是他从未想过,珍妮是克劳恩的两个手下之一,“你们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控制一下北美的刺客们,他们最近跳得太欢了。”珍妮眯了眯眼,“顺道看望一下我的兄弟,看看他现在多么地威风啊。”
      查尔斯·李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而海尔森只觉得头疼:“珍妮,可以停止嘲讽我了吗?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啊,父亲。”珍妮露出了讥诮的神情,“那是你的父亲,不是我的。”
      海尔森明显在强压怒火,珍妮看得爽快极了。
      6
      “所以,你还活着。”海尔森的北美跟班们都走了,长桌前只留下相对而坐的两个肯威,“你甚至没有写信给我报个平安。”
      “有意义吗,海尔森?”她绷紧了脸,蓝眼睛里燃烧起怒火,“我被卖到伊斯坦布尔,在异国他乡接受训练的时候,还要惦念着我那个在伯奇的庄园里好吃好喝的弟弟?这个伯奇,甚至是一个圣殿骑士。”
      “现在我也是一个圣殿骑士,你也一样。”
      ”那不一样。父亲就是被伯奇杀死的。”
      “什么?”海尔森呆住了,“你有证据吗?”
      “证据有很多,其中一个就在这片大陆。比如说,一本记载了先行者遗迹的笔记本。我在马车上见到过,棕色,皮革包边,上面有刺客的标志。他一定把它给了你。那是从父亲的手里抢到的。”
      “所以你是奉命寻找先行者遗迹的。”
      “恰恰相反,我们根本不在乎这个遗迹。我来,只是为了阻止你找到它,以及告诉你那天的真相。我会向伯奇和他的走狗们复仇,在那之前,我要确定一下你的立场,毕竟你被他饲养了许多年。”珍妮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将杯中的啤酒饮尽,“这是我的地址,欢迎随时拜访,弟弟。”
      7
      “克劳恩小姐,这是北美所有圣殿骑士的信息,还有北美刺客兄弟会的动态。”
      “啊,让我看看。”珍妮接过资料,翻了一下。这个叫乔治·门罗的有点意思,伯奇完全不擅长识人——看看海尔森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以门罗的能力居然只能当这个劳伦斯·华盛顿的副手?还有北美兄弟会,和伯奇旗鼓相当的对手,脑子里装满了稻草。
      珍妮烦躁地把文件摔在桌子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北美简直是个大垃圾场。”
      “是的小姐。这里还有克劳恩大人的信。”
      珍妮接过,信封里有一张薄薄的信纸,还有一枚印鉴。

      珍妮:
      我将我在北美和英国的权力全部交予你。
      去为自己夺回王冠。
      穆斯塔法·克劳恩

      珍妮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那颗时刻被怒火充斥的心平静了下来,她想起她的导师对她的教导:永远不要被愤怒遮蔽了眼睛。
      “我们的肯威先生在做什么?”
      “他在关注莫霍克族,克劳恩小姐。”
      “莫霍克族的敌人是谁?”
      “爱德华·布雷多克。”
      “告诉我们的人,在布雷多克死后第一时间收拢他的势力。”珍妮走到窗边,阳光在她脸上切出一道明暗交界的影子,“看来海尔森不愿意放弃寻找遗迹,这是我们的好机会,从死亡中攫取权力。”
      “如果肯威先生找到了遗迹要怎么办?”
      “让他找,现在他已经不是伯奇的人了。”珍妮露出一个笑,“他只是一把刀,刀不重要,重要的是握刀的人。”
      而且,我难道还能打断他的腿?珍妮想着,我可以控制这一切,如果他脑子里塞满了圣器,那他也不配成为我的弟弟。她又想起克劳恩的话,这点血脉亲情,足以让她成为他们之中最幸福的那个。
      珍妮看了看赫普逊的神情,她对他的天赋并不满意,只是她手里没有更好的人了。派到刺客兄弟会的马尔克倒是很有天赋,但他的天赋也让他变得不可替代。赫普逊或许可以端茶倒水,也可以做一些没那么重要的工作,但他缺乏决断力和野心,这在教团是致命的。找个继承人可真难。珍妮移开了眼睛。
      “我们还得给伯奇先生找点事做。只要拔光他的羽毛,杀死他的猎犬,他就能意识到自己的平庸了。”
      8
      “啊,看看这是谁?一只离开了家的小雏鹰。”珍妮坐在桌子后面,随意翻着文件,看到海尔森进门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看来你无功而返。”
      海尔森冷淡地在对面坐下:“可能是地点不对。珍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哈,我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再等上几天?”珍妮嘲讽地看着他,“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费尽心力得到的一切都在他的指尖流走,然后再把剑插进他的胸口,不然如何能对得起当年他对我的关照?”
      “我需要证据。”
      “这里是证据,如果你不相信就自己去找。”珍妮拉开抽屉,将一打信纸扔到海尔森的面前。当年她愤怒地想要找到一个答案,一个真相,靠着克劳恩这个姓氏的威望和刺客盟友的情报网搜集蛛丝马迹。她知道克劳恩默许了她的调查,和爱德华·肯威相比,他更像一个父亲。
      但我又是为何如此愤怒呢?因为我知道,我的亲生父亲真的想给我最好的一切,虽然我并不认同。我恨他,但我不能容忍别人杀了他,因为我对他的爱奔流在血液里,不可压抑,不能阻挡。
      她拄着下巴,陷入沉思。
      海尔森看完了,他的表情那样复杂。珍妮看着他的脸,他和父亲在某些方面那样相像,他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刺客,但现在,他为洞察之父工作。
      “我会去求证这一切。”
      “当然,但不要惊到我的猎物。我和克劳恩大人为了这一刻布置了十几年,看在我们身上有一半血是相同的份上,让我完成我的狩猎。”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的狩猎团队里还要加上一个肯威。”
      “祝你好运,弟弟。”
      9
      海尔森回来了,失魂落魄。
      珍妮没时间关心他,她正在忙着让刺客兄弟会和北美教团狗咬狗,然后用自己的人填补权力空白。对伯奇的围堵也到了一个紧要的关头,靠着克劳恩的威名和自己的手段,几个教团高层联合向伯奇施压,从伯奇身上咬下一块又一块的肉。希望海尔森的小女朋友应该能带给他一些安慰。珍妮这样想着。
      “克劳恩小姐,这是教团内部的消息。”
      “里斯本地震?又是北美刺客兄弟会。”珍妮随意翻了一下,“一群被圣器蒙了眼睛的蠢货。”
      看起来马尔克也要回来了,以他的道德感他一定阻止了,不过没人听他的。珍妮回想着北美刺客兄弟会的情报,他们的导师阿基里斯,一个黑人,过往的经历让他的性格异常偏激、急躁、自负。毫无疑问,马尔克会被边缘化,就像他提到过的谢伊一样。
      我要怎么安置他?珍妮思索着这个问题。马尔克天生就是个刺客,我要把他摆在哪里?
      10
      谢伊吃完早饭,一如既往地去找门罗上校。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们一直在为了纽约的未来而努力。他依然会想到里斯本的那场地震,只有他为了纽约的美好未来而努力的时候,那些绝望中的呼喊才会暂时离开他的脑海。
      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可以。
      但今天有点特殊,门罗上校正站在路边和一个女人说话,那个女人背对着他,金色的头发在脑后盘起,黑色的风衣上绣着圣殿骑士的十字标识。他觉得他的出现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刚想装作路过离他们的谈话远一点,门罗上校就眼尖地看到了他。
      “啊,寇马可大师,我们正谈起你,快过来。”
      谢伊只好走了过去,他看见了女人的脸。她并不年轻,看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蓝色的眼睛锋锐冷冽,只是轻轻一瞥就能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势。这种气质即使在男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克劳恩小姐,这是谢伊·寇马可大师。寇马可大师,这是来自伊斯坦布尔教团的克劳恩小姐。”
      “幸会,寇马可先生。”女人先伸出了手,谢伊有些局促地和她握了握手,然后看向门罗上校。
      “还要多谢您的援手,不然纽约匪帮,这些恼人的瘟疫还要持续一阵子。”
      “不必客气,门罗上校,我们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来自伊斯坦布尔的克劳恩小姐温和地说,但眼睛却依然打量着谢伊,谢伊被她看得很是别扭,“即使没有我,相信寇马可大师也会施以援手。”
      “呃,是这样的。”谢伊尴尬地说。
      “那么我要告辞了,门罗上校,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我的人送来了您现在需要的东西,一会儿您就能在仓库里看见它们。”
      “感谢您为纽约做出的贡献,克劳恩小姐”
      克劳恩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谢伊,转身走了,风衣在她身后翻卷出小小的浪花。
      “有了这些物资,我们可以为人民做更多事情。”门罗沉吟着,“寇马可大师,你认为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寇马可大师,你在听吗?”
      “啊,啊抱歉我走神了。”谢伊回过神,但眼前依然浮现着女人蓝色的眼睛,“那位克劳恩小姐,什么来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
      门罗上校笑起来:“克劳恩可是一个在教团中赫赫有名的姓氏。虽然奥斯曼帝国已经衰落,但只要穆斯塔法·克劳恩还在世,就没人敢把手伸到巴尔干。这位克劳恩小姐,据说是他的侄女,也有人说是他的养女。至于她本人,对待纽约和其他城市的建设事业非常慷慨。”
      11
      “啊,我的前未婚夫,不列颠教团的团长,雷金纳德·伯奇先生。”珍妮高傲地走进卧室,靴子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脚印,那是卫兵的血,“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不请我坐坐吗?就像你当年经常做的那样。”
      “您还是那样美貌。”伯奇虚伪地说,“而我已经老了。”
      “原来是我的美貌让我差点住进奥斯曼苏丹的后宫,而不是你的野心。”马尔克很有眼色地将一把椅子拖到了地板中央,他现在一副圣殿骑士装扮。珍妮施施然坐下,微笑着看着她的仇人,眼睛里却像是结了冰。
      “我很遗憾您没能住进后宫,享受一下奥斯曼皇宫的小妾生涯,这可是您这辈子只能体验一次的经历。那么,我亲爱的珍妮,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你的父亲复仇?我很好奇,当你看着你的弟弟倍受父母宠爱的时候,当你发现你的弟弟在父亲心中更重要的时候,你到底是什么心情。”
      珍妮笑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愤怒,她的声音一场冷静,就像是有另一个自己在身体里说话:“啊,伯奇先生,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父亲,也不是为了复仇。我只是奉了教团的命令,来看一看这个吧,你的手下指认你是英国刺客导师,多年来潜伏在教团中从事分裂工作,试图寻找圣器来颠覆教团的事业。证据都在这里。经所有教团高层一致同意,委托我,珍妮·克劳恩,为教团清除害虫。在你死后,我将出任不列颠教团的团长。你看,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珍妮将纸质文件抛向空中,透过纷飞的纸片成功地看见了伯奇扭曲的脸。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海尔森,我想你很乐意和伯奇先生叙叙旧。”然后,她转身下了楼。客厅里堆叠着尸体,珍妮坐在沙发上,马尔克递上一杯热茶。
      “马尔克,你准备好了吗?”
      马尔克沉稳地点了点头,珍妮满意地笑了:“你的天赋卓绝,马尔克,它会带你走向辉煌。”只是这辉煌不属于圣殿骑士,珍妮在心中默默地想。
      楼上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海尔森满脸冷冽地下楼了,坐在珍妮对面,相对无言。
      今晚还算顺利,除了一个男人拿着长剑要捅死海尔森以外,当然没有成功,珍妮一枪打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看着自己的蠢弟弟失魂落魄的样子,皱了皱眉毛,但到底没说出什么嘲讽的话。
      “放他们走,珍妮。”
      “当然。”珍妮挑了挑眉毛,看着这两个人走远。又是雷金纳德·伯奇做的孽。她挥挥手,让马尔克走得远点,后者机灵地隐没在黑暗里。她坐到海尔森的旁边,揽住了他的肩膀。
      “这不是你的错,海尔森。”
      “我只是,珍妮,我的人生,我们的人生完全被搅乱了。”海尔森没有推开她,她知道,现在他们都需要彼此,“我们没得选。”
      珍妮知道他在说什么,伯奇彻底断送了他们成为刺客的可能。他们的思维方式已经定型,即使现在叛变到刺客一方,也与他们格格不入。
      我们是无家的鹰,我们是两个阵营中的流浪者。
      珍妮将他揽得更紧了一点,她突然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一个只属于她的继承者。既然她对所有的人都不满意,那么她可以为自己培养一个继承人。
      只是,同样天赋异禀的男人可不好找。她突然想到谢伊·寇马可。实际上,自从见过他以后她就总能想起他,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挣扎和痛苦,他将整个里斯本的亡者背在了身上,却依旧固执地选择远方。以及,明明凭借他的天赋可以成为猛兽,却选择了顺从。这一切都让她惊讶,赞叹,新奇里还带着点感同身受。
      或许,他会是一个好选择。
      12
      珍妮刚刚回到北美,就收到了消息,门罗上校死了,因为一本密文。珍妮无意去评判刺客们追逐圣器近似于走火入魔的行为,毕竟这些圣器连鼎鼎大名的穆斯塔法·克劳恩都对其嗤之以鼻,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门罗上校还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他有能力、有才干,并且选择了在政治斗争中置身事外。他可比海尔森聪明得多。于是她决定去门罗上校的坟前为他送上一束花。
      纽约下起了细雨,她拿着一束白百合走向墓地,远远看见一个宽厚的背影,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在看到这个背影的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她走近,那个男人转过了头。
      谢伊·寇马克。
      他和她对视,然后彼此沉默。珍妮将花束放在门罗的墓碑前,双手插进风衣的口袋。
      “他们杀了他。”谢伊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因为一本密文。”
      珍妮没有看他,她想起了当年的她,被绑上马车,卖给奴隶贩子。那也源于一本密文,再加上一点点野心。命运啊,它就在一瞬间降临,没有人能抵抗它的力量,只能任由它碾过,留下一地破碎的灵魂:“啊,密文。”
      他们站了很久,细雨打湿了衣服。珍妮微抬起头看他,看见他的眉骨上一道深深的疤。
      就像他们心里的那道疤一样。
      谢伊和她对视,她的手覆上他的脸,吻了他。
      谢伊没有动,他只是定定看着珍妮,然后低头,温柔地回吻。
      这一刻,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灵魂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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