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合集》木归林M

3、大叔是个狐狸仙

　　人人都知青城山下白娘子的传奇，却少有人知那青城山上还住着一个俊朗的狐狸先生。狐狸先生很少下山，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躺在南山坡上晒太阳，翘起二郎腿随手折一根狗尾巴草擒在嘴里，晃晃悠悠就是一天。

　　只不过是人就要食五谷杂粮，狐狸先生幻化人形多年，也是要靠柴米油盐过活的，偶尔狐狸先生也会下山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狐狸先生买东西从来没有花过钱，一是他没有工作确实没钱，二是他买东西也没有人朝他要钱，他只需站在集市上朝老板娘抛一个媚眼，然后柔声细语地问一句，小姐姐你这东西要卖多少钱。老板娘们就瞬间心花怒放，不要钱不要钱，你看上的都不要钱。

　　狐狸先生就这样靠脸吃饭一吃就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时间在他眼里是最不值得花心思的，反正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

　　这一日狐狸先生正躺在山坡上晒太阳，忽然闻到山下飘来一阵肉香，然后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起来。狐狸先生这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沉，山下已经升起丛丛炊烟，索性今日就下山蹭一顿吧。

　　烤肉摊前安静地坐着一个老妇人，旁边一个穿红衣的小丫头趴在一张白纸上写着：李氏烤肉，十里飘香。写完便顺手贴在烧烤车上。狐狸先生见状不禁一笑，这广告写的真的既不对仗工整又不独特新鲜。

　　“老人家，您这肉要多少钱？”狐狸先生问老妇人吗，但老妇人只是盯着前方笑着不说话。

　　“十元三串”是刚刚那小丫头回答他的。

　　狐狸先生又问，奶奶，您这肉串多少钱？

　　老人家还是笑着不说话，小丫头走了过来，都说了十元三串，你这人听不懂还是怎么回事。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狐狸先生此时已经方寸大乱，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开口朝他要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我奶奶年纪大了，听不到也看不到，这摊子是我的，你要吃便找我买单”，此时狐狸先生发现老妇人虽然看上去一直在对着自己微笑，但她的眼神实际上并没有聚焦，难怪自己刚刚撒娇没用。

　　“那小姐姐，我没有钱怎么办”，狐狸先生可怜巴巴的看着小丫头开始朝真正的老板娘发功。

　　“这位大叔，一我不叫小姐姐，二我这是正经生意，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啊”，小丫头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一脸嫌弃地看着狐狸先生说。

　　狐狸先生心想今天是遇到强敌了，看样子要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才行。

　　“我……我已经好几日没有吃饭了”，说罢狐狸先生扭头偷偷打了个哈欠，眼泪瞬间装满眼眶，“我本来是要上京考功名的，不想路过此地遇到了强盗，被洗劫一空身无分文，小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狐狸先生说着用碧色的衣袖擦擦眼泪，心想自己这演技没人给颁个奖真是可惜了。

　　“那强盗是不是左手拿刀，脸上还有一道凶巴巴的疤”，小丫头问。

　　“对的对的，我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啊”狐狸先生故作惊恐。

　　“命大个屁，我们青城县这几年家家夜不闭户，治安好得很，强盗都归乡种田了。”

　　狐狸先生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杀手锏都没有用，这小丫头真是个狠人。

　　“你是不是真的没钱啊？”小丫头看着委屈巴巴的狐狸先生。

　　“当真没钱”。

　　“我的肉是不是真的很香？”

　　“十里飘香，千真万确。”

　　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好吧，那肉你可以吃，你要打工还债才行。”

　　“如何还？”狐狸先生从来没有工作过，不知道打工是什么概念。

　　“你就每天来我这，坐在那里陪我奶奶就好，记得打扮的漂亮点好帮我招呼客人。”小丫头说话的时候指了下四周，狐狸先生这才发现刚刚还空荡荡的桌子上现在已经围满了姑娘。

　　人为财死，狐狸为肉折腰。狐狸先生告别了南山坡的太阳，开始了自己的打工岁月。

　　后来狐狸先生才从来往的客人口中得知，这小丫头本名叫李柒柒，从小跟着奶奶相依为命长大，日子虽然贫苦，但两个人相互慰藉倒也过得幸福，不久前，奶奶生了一场病，病虽然好了，但这一折腾老人家伤了身体，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狐狸先生听完之后心里一阵悲戚，想着这丫头嘴巴虽然臭点，平时凶了点，但说到底还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天晚上李柒柒把烧烤摊收拾好，准备推着老人回家，狐狸先生一把跑过去，伸开修长的臂膀说，李柒柒，我要给你一个抱抱。

　　李柒柒伸手摸了摸狐狸先生的额头，没病啊。

　　狐狸先生坚持要抱抱，李柒柒没招了，伸开双臂还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那夜的月光明亮的像是狐狸先生的眼睛，夜色里，一个碧色的身影将一个红色身影拥在怀里，狐狸先生说，李柒柒，你辛苦了啊。然后风一样的跑开，只剩下李柒柒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看着狐狸先生的背影笑的像个小孩子，其实，李柒柒本来就还是一个孩子。

　　狐狸先生和李柒柒的关系越来越好，奶奶的脸上也经常挂着笑容，李柒柒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家人，狐狸先生觉得自己第一次有了家人。

　　李柒柒生日那天，烤肉摊休息半天，狐狸先生约她来南山坡晒太阳，狐狸先生问李柒柒，有没有什么梦想。

　　李柒柒看着山下的人家说，希望日子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简单，开心。

　　狐狸先生笑她没出息，人家的梦想都是睡到男神，一夜暴富，李柒柒反驳，那算什么梦想，简单开心看上去容易，但真的能做到的人能有多少。

　　真的没有人可以永远做到，包括李柒柒。那年冬天，柒柒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也离开了她，送走奶奶那天，李柒柒没有掉一滴泪，柒柒说，眼泪会令离开的人走的不开心，会有牵挂，她不要奶奶不开心。

　　奶奶走后，柒柒的烤肉摊也不做了，狐狸先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收拾行李，柒柒说她要走了，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里记忆太多，她没有办法快乐。

　　狐狸先生送走李柒柒之后，日子又回到了从前，每天躺在南山坡上噙着一根狗尾巴晒太阳，只是一到太阳西沉的时候，总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凶巴巴的李柒柒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重新找回快乐。

　　再见面是多少年以后呢？狐狸先生算不清了，但他知道是李柒柒回来了因为那肉香只有李柒柒才考的出来。

　　狐狸先生匆匆下山，一个穿红衣的小丫头和一个老妇人坐在烤肉摊前，摊子上依旧写着，李氏老肉，十里飘香。

　　狐狸先生哭了，这次没有抬头也没有打哈欠，就是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了，狐狸先生问那红衣丫头，小姐姐，烤肉要多少钱。

　　“十元三串，不过如果是你要的话，可以不给钱”，这次红衣小丫头没有回答，是旁边的老妇人。

　　“我在和小朋友说话，大人不要随便插嘴”狐狸先生走到李柒柒跟前抹着眼泪说。

　　“你还是那么你好看”李柒柒苍老的脸上挂满笑容。

　　“是啊，谁让你的大叔是个狐狸仙”。

　　到底有没有可以永远拥有快乐，红衣小丫头问狐狸先生，狐狸先生也不知道，他的这一生太漫长了，但他觉得，只要还有期待就有快乐，他在等待着那个给他快乐的李柒柒和他一世又一世的轮回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