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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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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第二本写完了!”沈君从屏幕那边激动的宣布。
应平江和沈君正在视频,沈君发来视频邀请的时候,应平江正在写作业,这段时间老师布置的作业格外的多。
“嗯嗯。”埋头写作业的好学生敷衍的应道,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真的听到对方说了什么。
“你有没有听我说啊~”果然,沈君开始谴责他这种敷衍的回答:“你就不能表现的高兴一点吗?”
“其实我有很高兴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应平江边写边说。
但显然这种假话连鬼都骗不了,沈君在视频里气鼓鼓的看着他。
察觉到过于安静的氛围,应平江迫不得已放下了笔:“好嘛,我高考完什么都不画,就肝你这个,可以吗小可爱?”
沈君这才阴转晴:“哼,那本大人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吧。你要记住哦,这本里面的任何情节都不能改哦~”
“遵命,我的大人。”应平江还没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到时候,有你监督,我肯定是想改也改不了。”
“唔……”沈君没有接话,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你们作业怎么这么多啊?”
“这不是快高考了。”虽然平时也不少就是了,应平江悲痛的想到。
“哦,我不考,都忘记了,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呀。”
画面的颜色随着沈君的声音越来越淡,直至黑白,然后……
黑夜,高楼。
砰————
满目鲜红!
应平江从噩梦中惊醒。
他大口喘着气,虚汗布满他的整个额头,但他却无力顾及这一切。
尘封的记忆和情感奔涌而出,让身在其中的人久久无法平静。
应平江许久没有记起过沈君。不去墓地看他,不去两人去过的旧地,就只当他是一位远行的朋友,总有一天,他会站在他面前跟他说,“应平江,我回来了。”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应平江平静下来的大脑开始有余力调侃自己了。
睡前想到还没完成的债务,晚上就梦到了沈君来催债。
如果沈君真的能来监督他完成他的遗作就好了……
应平江许久未回忆过,但记忆还是清晰到像是停留在那一段时光。
应平江最先开始在BO上发连载的漫画时,就是沈君提供的故事。算是他本人的真实经历改编,讲的就是沈君在学校里和他男朋友的甜甜的爱情故事。
从相识、相知到相爱,每一个步骤,通过记忆的洗涤和文学的加工,再借由应平江的画笔,呈现在观看者眼前,然后喂他们吃狗粮。
这样一部有笑点、有青春、有爱情的少女漫。可惜,反响不怎么样——BO上这种没爆点的漫画实在太多了,但对于新人而言却也足够了。
至此‘欢鱼’作为还算有实力的少女漫作家出现在了大众面前。
然后第二本‘欢鱼’就一改之前的画风,直接转向YellowViolence类型,中间甚至没有过渡。
只能说,这才是真实的应平江,真实的‘欢鱼’。
即便如此,应平江和沈君的合作也一直存在着。说合作有些片面,到不如说是朋友之间的信任。
直到那晚……
应平江停止了回忆。
他对着空气,不知道在问谁:
沈君,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还是真的就是来催债的?或是,你想我了……
沈君写的第二本是电子稿,文档就在应平江的电脑里。
但应平江不想画,也不敢画,画完了,就真的失去他了。
如果早知道这是沈君的遗言……
如果早知道,也阻止不了的。
第二天.
应平江鼓起勇气将鼠标移到那个文档上面,但鼠标似乎插着千根针,如果按下去,那必定要见血!
最终,应平江打开另一个软件,按照鲤寻发来的要求开始画漫展需要的那幅画。
至于答应沈君的漫画,嘛,除非他亲自来找他,否则能拖一天是一天。应平江不负责任的想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这天,应平江又一次在睡梦中醒来,但这次不是噩梦,而是牙痛。
凌晨三点半的牙痛。
神经上细细的疼痛不断增强,为了不吵醒舍友,还得憋着痛吟不能出声。
好惨一个蛀牙党。
应平江像是一条搁浅的鱼,不断在岸上翻滚,但无济于事。
一段时间后,不知道是人适应了牙痛还是牙痛适应了人,应平江觉得疼痛可以忍受了。正想要闭眼接着睡,一闭上眼睛,刚刚适应的疼痛又增强了数倍,从四面八方侵入大脑。应平江被迫睁眼,疼痛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折腾到天亮,才勉强眯了一觉。
再次醒来,牙倒是不疼了。但是没休息好的大脑开始隐隐作痛。
翻出牙痛的药一看,好家伙,大一带来的,现在过期了。
只能去医务室买了。
应平江是知道自己牙痛的原因的,嘴里右下角的智齿蛀了,有一个小洞。本来早该拔的,但是痛的时候不能拔,不痛的时候想不起来,便从暑假拖到现在。
应平江戴上口罩去医务室,却被告知没有治牙痛的药,止痛药也卖完了。
没想到初高中的医务室缺这少那的,到了大学,还是缺这少那。
没有办法,应平江在附近的药店点了外卖。
可能是药不对症,整整痛了四天后,应平江向导员请假去医院。
只能寄希望于医院有办法能让它不痛。
请假还只能提前请,也就是说,他还得再熬一个晚上。
又一个艰难的夜晚过去,应平江卡着最早的时间出去。到医院时,时间还早,医生除了配药也没有其他方法。
只说,先涂药,下午要是还痛,就来打止痛的针。
万幸,这次的药非常管用。
学校非常的偏,美名其曰是静下心来学习。但是出行真的很不方便,来的时候,他打车到医院,花了一百多。所以回去的时候,打算做公交。
最佳路线是这样子的:45路公交到南广场2号线地铁口,然后地铁坐到庄村站,从3号口出来,坐203路公交车回学校,总用时两个半小时。
从地铁口上来,天上已经挂满霞云。公交站里许多人举着手机在拍天空。
如果不是被牙痛折磨了好几天,实在没有精力,他一定会好好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车,应平江苦等的203路还有11分钟到站。不得不说,缺德地图还是很好用的。
11分钟后……车没有来。
缺德地图,图如其名。
203路是唯一一辆到学校的车,而且他等的这一班是最后一班,学校是真的偏。
又等了十来分钟,车依旧没有来,看来今天是真的没有了。
天渐渐的黑了,风吹得应平江有点冷。
还是逃不过打车的命运。
正在等待司机接单,预计等待时间120秒……
120秒后……可增加其他车型,增加接单几率。
……
放眼望去,路上没有一辆出租车。
换个应用继续打车。
正在等待司机接单,预计等待时间120秒……
120秒后……可增加其他车型,增加接单几率。
艹
确定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天彻底黑了。
应平江好看的眼眸透露出些许烦躁。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街道,身边连一个陌生人都没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勾勒出冰冷的现代社会。
就像那晚一样,冰冷的他看着沈君离开世界,却毫无作为。和那群将沈君逼向死亡并将其死亡作为谈资的冰冷怪物一样,他们都是推沈君下高楼的杀人凶手。
如果,如果当时和沈君一起离开——
他好像进入了一个魔鬼的空间,但他逃不出来,走不进去,被困在原地。多年被压抑的感情先是被回忆勾起,再乘着身体和精神的虚弱,最后借由这个契机在黑暗中爆发。
什么亲人,什么承诺,什么责任,统统融于黑夜,消于无形。
公交站台外不到两米就是马路。
应平江一只脚跨下公交站台。
吱————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应平江面前。
车窗被摇下,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是杨泽峰。
“应平江。”杨老师开口叫道。
应平江三个字直直闯入魔鬼的空间,像是与世界相连的红线,唤回了名字的主人。
各种喧嚣的声音回归本身,天空又重新清晰起来。
被呼唤的人缓缓的看向呼唤者。
“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