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夫成了你孩子的新班主任》相幼晴

1、PART 01

　　《当前夫成了你孩子的新班主任》

　　相幼晴/文

　　01

　　六月一日那天一早，余新在菜市场多买了一斤虾，居然碰到了来买螃蟹的尤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年少时真心喜欢过的人，即便分开多年，即便经历沧海桑田，再次相遇，依旧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认出对方。

　　余新就是在茫茫海鲜市场里，一眼认出尤林。

　　尤林也看见了余新，像触电般地，没来由往余新方向望来，两人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那瞬间停滞。

　　02

　　余新就穿了套睡衣下来。
　　她租的房子就在菜市场楼上这栋。

　　尤林踩着皮鞋朝她走来时，余新心里一面吐槽他怎么和以前一样臭屁来个菜市场还要西装领带搞正经，一面又庆幸自己下楼穿了塑身内*衣，胸*没下垂。

　　尤林长到一八二就没再窜个头，站到余新跟前，低头：“余招娣。”
　　连声音都没怎么变。
　　余新是在和尤林离婚前那一年改的名字。

　　两人拥有的共同记忆只停在八年前。
　　八年不见。
　　尤林说：“好久不见。”

　　余新成年后也没再长个头，尤林一八二，她一五八。
　　矮个子仰头和高个子说话总显得没气场。

　　只能用语气词来表达自己的高冷范：“嗯。”
　　抿着唇，淡淡回应。

　　03

　　二十五六岁时的余新还会常幻想再遇见尤林的画面：“余情未了”“归国才子再寻旧爱”“霸道总裁重觅前妻”“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但余新今年三十二了。
　　三十二岁的标名词应该是成熟稳重，所以余新在冷淡语气词后，又问了句：“怎么回来了？”
　　余新觉得自己语气没问题。

　　“疫/情。”尤林说，“国外厂子倒了。”

　　挺合理的理由。
　　余新点头，“嗯。”
　　尤林环顾四周，问得有些犹豫：“你，住附近？”

　　余新没否认：“是。”

　　他俩没离婚前就住这附近。
　　婚房在马路对面的小区，离婚后婚房归属尤林。

　　尤林没说话。
　　余新找老板付了虾钱，尤林还要去蔬菜区买菜。
　　余新朝尤林说：“走了。”
　　尤林点头：“拜。”

　　他们只是简单的相遇了一下。

　　04

　　今天是儿童节，学校下午六一文艺汇演后提早放学。

　　余新特地和领导申请今天休息。
　　余新给孩子加餐，煮了一桌美食。

　　下午四点半余笑笑比以往早一小时放学到家。
　　三年级的孩子已经可以自己上下学，余新配了把家钥匙给余笑笑。
　　余笑笑脱书包换拖鞋，还没进屋就喊着：“妈！”

　　男孩子发育慢，个头小，瘦嘎嘎，五官倒是随了爸妈，清清秀秀，尤其是那宽长的双眼皮，像极尤林。
　　“妈，我想要点读机。”余笑笑坐在沙发上说，“老师说我英语读音不准。”
　　“尤笑笑。”余新从厨房探出头，围着围裙，“你妈这个月工资还没发。”
　　余笑笑看了余新一眼，“哦。”伸手去拿电视遥控器，“你昨晚说我今天下午可以看动画片。”
　　余新没阻止余笑笑开电视机，转身回厨房继续挑虾线。
　　客厅里传出少儿频道的声音后，余新才又探出头，对笔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余笑笑说：“过两天工资了就给你买。”

　　余笑笑脸上表情不多。
　　单亲家庭的穷孩子，心思总比同龄人重。

　　余笑笑把电视声音调小些，才略显生硬地说：“谢谢妈妈。”

　　05

　　余笑笑是余新和尤林的孩子。
　　不过是两人离婚半个月后余新体检才发现的。

　　小生命来得太突然。
　　不是时候。
　　在身边所有人都劝余新去打掉时，余新没舍得，这小家伙将是她未来唯一的亲人。

　　余新也没准备让尤林知道。

　　06

　　三十二岁的余新没什么正经工作。
　　前段时间刚从商场导购组长岗位辞职，离职理由是膝关节疼痛老毛病犯了，穿不了高跟鞋。
　　人事科反复确认了余新离职理由，看余新去意已决，也没再多挽留。

　　这辞职理由也没少落人口舌。
　　前同事们嬉笑，背后说余新没公主命公主病倒不小。

　　余新全当没听到。
　　没去争辩自己真当过二十几年的小公主。

　　A市余家独生女，锦衣玉食。

　　余家没败落前，余新是父母捧掌心里的小公主。
　　余新原名叫余招娣，顾名思义，父母还想要个男孩子，可惜没男娃命。
　　余父余母出事后余新就去把名字改了。
　　什么招娣不招娣，晦气。
　　当年要是父母没飞去国外做性别选择的试管婴儿，也不会出事落难。

　　商一一知道余新辞职后劈头盖脸给余新一顿臭骂：“余招娣！这是你换的第几份工作了？”
　　“我这次做得很长了好不好？”余新还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很棒，“人家都是组长了哦。”
　　商一一：“那为什么辞职？”
　　余新晃着胳膊腿，脸不红气不喘：“旧疾复发。”
　　商一一咬牙切齿:“那病假休几天不就好了？”
　　余新挠头，歪脸，轻轻一笑：“那就是我不喜欢这份工作。”
　　给有钱人介绍名牌包包衣服，当个陪脸陪笑的导购员。
　　余新每天看着那些人轻而易举就能买得起如今余新再也够不着的奢侈品……
　　就心里不平衡。

　　余新被余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公主病，刻进了骨子里。
　　余新没办法压住身体里冒出来的那股酸痛劲。

　　“……”商一一无语，“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画画。”余新掰着手指说，“想唱歌，想跳舞，想……”
　　商一一叹了口气，打断余新：“你想这些能当饭吃？”

　　今天周五，商一一借口跑业务工作时间来这儿开导余新。
　　余新租的是套小两房，带小阳台和朝北的客厅。
　　电费是商用电，天气还不算太热，余新不舍得开空调。

　　老式电风扇呼啦啦摇头吹。
　　余新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刘海被风扇吹没形。
　　商一一小西装包臀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余新把飘额前来的刘海撩耳后，然后说：“笑笑说想要一台点读机，”侧目问商一一，“咱们以前那个步步高点读机，多少钱来着？”
　　商一一没好气，“不知道，忘了。”
　　余新唉声叹气：“太贵的我买不起啊。”
　　商一一嗤笑，“那你还敢辞职？”
　　余新：“……”

　　两人没再说话。
　　余新去厨房哪个瓶饮料给商一一喝。
　　商一一找遥控器，要开电视。
　　余新看商一一在茶几上东翻西找地背影，没来由想到另一件事。

　　余新说：“我昨天碰到尤林了。”
　　商一一拿遥控器的手顿住，回头，整一错愕表情。

　　07

　　要说余新和尤林的故事，那得从北京奥运会那年说起了。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
　　往事和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长到回忆起来都费劲。

　　商一一是这段感情故事的见证人之一。
　　作为女方闺蜜，情侣间吵架永远劝分不劝和。
　　商一一从小就看不惯尤林那张扑克脸和自恋拽的臭性子。

　　“干嘛？”商一一丢开遥控器，“找你复合来了？”
　　余新光着脚脚踹在商一一大腿上：“怎么可能哦！我俩分开七八年了！”

　　商一一冷笑：“你们最好是。”

　　08

　　商一一和余新周五的不欢而散后，周六晚上又登门拜访。
　　这次不是空手来的。
　　商一一提了箱礼盒。

　　余新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商一一就越过余新，自顾自朝余笑笑房间走去。

　　“余笑笑！”商一一走进笑笑房间，“看姨妈给你带什么了？”
　　余笑笑刚开始写周末作业，回头看商一一手上的盒子，欣喜若狂：“点读机！”
　　商一一把礼物塞给余笑笑，“姨妈补给你的六一儿童节礼物。”
　　余笑笑抱着不撒手，嘴甜得和抹了蜜一样：“谢谢姨妈！姨妈最好了，姨妈今天的裙子真好看！”

　　余新倚在门板上，一脸无奈又哭瞎不得，但在孩子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商一一叫出来。
　　大人间的话题在客厅谈，余新问商一一：“多少钱？我转给你。”
　　“我给孩子的儿童节礼物。”商一一说，“不需要你付钱。”

　　余笑笑已经在房间里拆礼物了。
　　余新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孩子的快乐。
　　商一一笑道：“难不成我这个姨妈不能给孩子送礼物咯？”
　　余新说不过商一一。

　　只能转另一种方式表达感谢：“还没吃晚饭吧？今晚留下来吃。”
　　商一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没开口拒绝，房间里拆完点读机的余笑笑走出来，问商一一：“姨妈，刚送你来的那个叔叔还在下面等你。”小孩子童言无忌，想什么就说什么：“要不要叫叔叔上来呀？”

　　商一一和余新皆楞住。
　　余新皱眉，盯住商一一。
　　商一一张了张嘴。

　　09

　　余新住八楼，阳台往下看，视力好的话还是可以看到楼下停车位边站的男人的模样。
　　就比如此刻一辆白色suv旁站着个在抽烟的男人。

　　“商一一！”余新没瞎，也没失忆，楼下那个男人是谁余新不会不知道，余新横眉竖眼：“你什么情况！”
　　“嘿嘿。”商一一咧嘴笑，语气和昨天余新说遇到尤林时一样，“杜德华上个月刚离婚，他又回来找我了。”

　　“你别生气啊。”商一一指着余笑笑房里的东西，“你儿子点读机的钱其实是他付的。”
　　余新：“……”

　　10

　　拿人手软。

　　余新让商一一下楼接人，并在商一一下楼时和余笑笑交代：“等会叫杜叔叔，还要谢谢杜叔叔给你买的点读机。”
　　余笑笑乖乖点头。
　　等商一一和杜德华进屋，余笑笑乖乖叫人，乖乖道谢。
　　倒是余新忍不住嘴欠：“哟，华哥啊。”
　　杜德华换好拖鞋，摸摸余笑笑脑袋，然后学余新的语气：“嗨，尤嫂啊。”

　　余新拉下脸：“可别这么叫我。”
　　商一一给杜德华后背用力一巴掌，杜德华瞬间老实：“余新啊，你也别叫我华哥，折煞我。”

　　两人各退一步。

　　余笑笑回屋写作业，余新给客人泡茶，看杜德华新买的苹果14， “小杜出息了。”
　　最近公司生意不错的杜老板谦虚一笑。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当余新问晚上留下来吃饭时，杜德华电话响了。

　　杜德华电话搁茶几上，手机屏幕跟着来电铃声亮起来时，余新瞥见显示屏上大刺刺的“尤林”二字。
　　余新嘴角弧度下拉。
　　杜德华赶紧拿起手机，跑阳台上接电话。

　　余新把质问目光转向商一一。
　　商一一举起双手，表示无辜：“我也是下午和他出门买点读机时才知道这俩好兄弟要合伙做生意。”
　　商一一表情十分无辜。

　　他们四个啊。
　　出生在一个大院里，彼此穿开裆裤蹲地上玩泥巴时就互相认识了。
　　青梅竹马的发小啊。

　　余新抿了抿嘴。

　　杜德华接完电话回来。
　　余新的眼神仿佛要刀了杜德华。

　　“尤林半个月前回的国。”杜德华如坐针毡，赶紧交代出来，“前两天刚出隔/离。”
　　前两天刚见过尤林的余新点头：“哦。”

　　杜德华拿不准余新想法，“你不让他和笑笑见一见？”
　　“不了。”余新说，“国外回来的还是不多接触了，笑笑加强/针疫/苗还没打。”
　　杜德华：“……”
　　“你别逞能，”商一一啧声，“就算离婚了尤林也要负担孩子的教育费和抚养费。”
　　余新看了眼余笑笑没关严实的房门，声音压低几分，说：“我不想麻烦他。”
　　商一一不屑：“圣母。”

　　11

　　晚饭最后杜德华和商一一没留下来吃。
　　余新心情不佳，也没煮几样菜。

　　余笑笑把西红柿炒蛋的汤汁浇在米饭上，“妈妈，你撒谎。”余笑笑边搅拌米饭边和余新说，“我三针疫/苗都打了。”
　　余新刚才就注意到这小家伙躲门口偷听他们大人谈话。

　　余新问余笑笑：“那你想干嘛？”
　　余笑笑也问余新：“妈妈，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余新放下筷子，“作业写完了？”
　　“没有。”余笑笑理直气壮，“明天还有一天。”
　　余新：“吃完把碗洗了。”
　　余笑笑并没因为余新没正面回答问题的态度生气，小孩子乖乖接话：“好的，妈妈。”

　　饭后余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余笑笑把碗洗完，回房间抱着点读机跟读英语口语。

　　小孩子平时皮了点，但总体还是乖巧懂事，读书和做家务样样都行。
　　小孩子生活作息也规律，周末晚上九点准时上/床睡觉。

　　余新等余笑笑睡熟了，才蹑手蹑脚进屋，把孩子蹭歪的薄被子盖在小肚子上。
　　然后才借着窗外灯光，站在孩子窗前，安静又仔细打量起来。

　　都说女儿像爹，儿子像娘。

　　余笑笑和余新七八分像，要仔细看才会觉得余笑笑的眉毛和眼睛像尤林。
　　小孩子长得快，从皱巴巴的一小团长成小小少年。
　　余笑笑今年三年级，下学期就要升四年级。

　　很多事情，该懂的东西都开始懂了。

　　余新站在床头，深深叹气。

　　12

　　不过自从那天菜市场见过一面后，余笑笑就再没碰到尤林。
　　杜德华和商一一也没再提起尤林。

　　七月初余笑笑放暑假，余新还没找到下一份工作，干脆直接带余笑笑回B市乡下老家过暑假。
　　B市乡下有处余新母亲顾娉婷的婚前财产：一套自建小洋楼。
　　乡下空气新鲜，避暑胜地。
　　余新和余笑笑在这里过了两个月与世隔绝的悠闲假期。

　　九月份开学。
　　余笑笑开学第一天放学回来，就给余新带了份“惊喜。”
　　余笑笑背着一堆新书回来，拿着新语文课本说：“妈妈，我们换语文老师了，还是我们的新班主任哦。”
　　余新疑惑：“怎么换语文老师了？以前的许老师呢？”

　　余笑笑升四年级了，这个阶段换老师，怪哉。

　　“是个男老师。”余笑笑却不觉得奇怪，“刚从外国回来。”
　　余新还是不解。

　　很快旧班主任把群主的位置让了出来，新入群的班主任在群里发表自我介绍。

　　各位家长朋友们：
　　大家好！由于学校工作调整，许丽老师将不再担任四年二班的班主任，本学期开始由我来担任咱们班级的新班主任。我叫尤林。希望在新的学期中，大家一起继续保持沟通，积极配合学校及班级工作，同时我也会尽职尽责做好新学期工作，让同学们能一如既往好好学习，共同见证同学们的成长与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