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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书 ...

  •   天乾元年。

      一场早到的春雨轻飘飘地拂在新吐绿的树枝上,又从枝头落下,沾湿了红砖铺就的宫道。

      穿着浅绿衣衫的小宫女从御膳房中出来,小心翼翼地把食盒护在怀里,一路避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匆匆忙忙地朝东北向去。

      品阶高的宫妃们都住在皇宫的中央位置,稍低的一些的住在南向的殿里,只有品阶最末的,才会住在北边。

      而东北向只有两处宫殿,一处是芳霞殿,一处便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冷宫。

      新帝刚刚登基,冷宫自然是空置的,但它实在晦气,连带着相邻的芳霞殿也被人嫌弃到了极点,稍微有些门路的宫妃,都不愿住在此处。

      绿衣宫女行至芳霞殿前,轻轻推开了破旧的殿门。

      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殿门后的花庭里生出了许多杂草灌木,繁茂些的,已经长出了围槛,覆盖在了供人行走的石子路上。

      绿衣宫女踩着这些发出新芽的杂草过去,衣摆上沾染了些青绿的草痕。

      但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头都没低一下,快步抱着食盒进了殿内,行到已经有了些细小裂纹的拔步床前。

      “才人,才人?该用早膳了。”

      说完,绿衣宫女放下食盒,拉起帷帐。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只得又轻声唤了一句:“才人醒醒,饭菜要凉了。”

      听到这话,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一只细白的手从里层的轻绡帐中探出,摸索着将发黄的轻绡帐拨到一旁,顿了一会儿,手的主人才缓缓撑起身子,双脚垂下榻,坐了起来。

      尽管已经相处了些日子,可乍一看到眼前女子的容颜,小宫女还是忍不住晃了晃神。

      明眸皓齿唇若点朱,就算此时在懒洋洋地打哈欠,也无碍于女子的美貌,反而愈加惹人爱怜。

      就像一只毛色华贵的猫。

      周窈窈打完哈欠,眼神终于清明了两分。她随意汲上榻下放置的绣鞋,慢吞吞地朝放着食盒的案几旁去。

      “芽春,今日是什么菜啊?”

      被唤作芽春的绿衣宫女回道:“才人,是竹节卷和酒炖肉豆腐。”

      周窈窈的脸立时皱在了一起,苦哈哈的:“怎么回事儿啊,早膳不都是四碗小菜吗?怎么就剩了俩了。”

      芽春道:“才人,这是贤妃娘娘下的令。说是军费紧张,后宫要为皇上分忧,以后宫中都要缩减开销,节俭度日。”

      周窈窈冷哼一声:“刚主理后宫就学那些酸臭腐儒沽名钓誉,军费要是能被她用这三瓜两枣省出来,还要前朝那些大臣作甚?”

      皇后吃斋念佛不管俗事,如今皇上登基,后宫便由贤妃执掌。

      贤妃并不得宠,主理后宫后还是个妃的品阶,所以极爱做面子活,以求落一个好名声。

      不过宫中这么多妃嫔,还没听说过哪个是承过宠的,贤妃不得宠,顶多是和其它宫妃在一条线上,算不得什么事。

      说着,周窈窈打开食盒把碗碟拿出来,脸色更不好了:“这是酒炖肉豆腐?肉在哪儿啊?”

      芽春凑到一旁,拿起筷箸,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豆腐里面挑出来了一小团细碎的肉沫:“才人,您瞧。”

      周窈窈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很快宽慰了自己,认命般地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小凳,招呼芽春:“就这样吧,虽然花样少了,好在份量增了,不然还真不够咱们两个吃。”

      芽春知道推拒不得,干脆利落地在周窈窈身边坐下,同她一起用膳。

      主子和奴才同桌用膳,乃是坏了祖宗礼法,任谁看见都是个了不得的大事。可芳霞殿偏僻荒凉,除了周窈窈和芽春外,就只有一个半聋不瞎的洒扫婆子,倒也落不到别人眼里。

      芽春一边用膳,一边用余光偷偷瞧着周窈窈。

      美人如画,哪怕她用膳一点都不斯文,嘴角还时不时沾上些油渍,也是极美的。

      芽春咬了咬唇。

      过了些时候,周窈窈放下碗筷,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我吃饱了!”

      她偏头望向芽春,见自己的侍女匆匆忙忙把视线收回,不由得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芽春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眼帘,直视那双亮得勾人的眸子:“才人,奴婢早上在御膳房碰见了千姿殿的人。”

      “哦?”周窈窈微微蹙眉,一双眼上下打量了芽春片刻:“陈婕妤宫里的,怎么,难为你了?”

      新帝登基选秀,她与陈婕妤同时入宫,因为容貌出众,处处被其针对。

      不过周窈窈懒得理睬,加之她主动住到了被人嫌弃的芳霞殿,而陈婕妤住到了南面的千姿殿,心思放到了南面的宫妃身上,便极少再生是非。

      芽春摇摇头:“算不上为难,只是奴婢从那人口中听说,皇上这两日要去千姿殿看望陈婕妤。”

      “哦。”周窈窈兴致缺缺,顺手将盘子里的菜肴都拨到了芽春碗里。

      芽春瞧她这副模样,有些泄气:“才人,要是那人说得是真的,这可是皇上头一次踏足后宫啊!连皇后贤妃皇上都还没来得及去瞧过。要是让陈婕妤顺势得了宠,照她那小心眼的劲,咱们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周窈窈随手将碗碟收拾好,不急不缓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咱们又能怎么办呢,还能拦着皇上不去千姿殿吗?”

      “为什么不能拦?”

      芽春“腾”地一下站起来,吓了周窈窈一跳:“您这般相貌,整个后宫都寻不出来第二个!到时候再细细打扮一番,拦在皇上去千姿殿的路上,得宠的不就是您了?”

      芽春握紧拳头,盯着周窈窈的精致小脸,双眼发光:“才人!您要相信自己!”

      周窈窈张了张嘴,在芽春期待的目光中,慢吞吞地又打了个哈欠。

      “才人!”

      眼瞧着芽春急得跺脚,周窈窈勉强忍住了想睡回笼觉的困意,耐着性子劝解道:“你只知皇上要去看陈婕妤,可知皇上为何要去?”

      芽春摇了摇头:“那人没说。”

      周窈窈行到面盆架前,净着手道:“因为陈婕妤的父亲立了大功,皇上才会撇下皇后贤妃等人,先去瞧陈婕妤。”

      她净完手,用最普通的棉帕揩净手上的水渍:“陈婕妤得宠,已是板上钉钉,谁去拦,谁就是和皇上对着干。”

      “咱们每天就这样吃吃睡睡不好吗?何苦要去争宠,自寻死路。”

      芽春年纪小,想事情简单,闻言只觉汗毛倒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周窈窈见吓到她了,心中暗悔,正想出言安慰几句,又听芽春疑惑道:“才人,您是怎么知道陈婕妤父亲立功的呢?您天天窝在芳霞殿里,哪儿也不去,倒是比奴婢消息还灵通。”

      周窈窈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翘起的鼻子上留下了淡淡阴影。

      她唇瓣微勾,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那自然是,我在话本子里看来的呀。”

      芽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满地嚷嚷:“才人又逗弄奴婢!”

      小宫女噘起嘴,把周窈窈收拾好的碗碟端去外间清洗,只留下身后的女子一人在屋里。

      周窈窈望着芽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已经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她还在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因为手头活计不顺,便听了同事建议,去当地香火最旺的寿安庙拜拜。

      寿安庙不愧是寿安庙,刚踏进正殿,周窈窈就望见了那位头顶十二个戒疤的大师,也就是寿安庙的主持。

      大师瘦瘦小小,双眼微阖,每进来一个香客都只微微点头,直到她进了殿门。

      大师说的话,周窈窈甚至能一字不漏的背出来:“施主最近必有灾殃。若想平安回转,一定要在癸卯年闰二月的最后一日抛弃肉身。”

      可惜她当时并不明白其中深意,糊里糊涂地走了出去。还没行到几步,寿安庙正殿前的那株千年古树便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想到此处,周窈窈转过身子,行到梳妆台前,那里有一面不大的铜镜。

      镜中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从校服到正装,她了解镜中人的每一次改变。

      但无论怎么改变,她都是周窈窈。

      “癸卯年闰二月的最后一日......”

      这个日子,她数过太多次,早已深深地刻进了心里。

      今日午夜一过,便是癸卯年闰二月的最后一日。

      *

      “寻不到线索?内廷人手已全部归你调度,居然还寻不到线索?”

      跪在地上的男人赔笑道:“皇上,能避开重重守卫溜入宫里的人,定然不是凡物,您再给微臣一点时间。”

      御书房内寂静下来。

      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男人的额头上渐渐冒出汗珠,他咬咬牙,心一横:“皇上,若是能将禁军人马......”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冷笑着打断了:“张统领胃口不小啊,内廷人手喂不饱你,连禁军都想沾手,是朕太给你脸了吗?”

      男人忙叩首谢罪:“微臣不敢!微臣这就命人继续查探,抓紧把刺客揪出来!”

      “不必了。”

      龙椅轻响了一声,衣袂颤动,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云靴出现在男人视线里。

      “朕,用不着你了。”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脑袋便溅着血飞了出去,直直砸上了墙壁。

      身着龙袍的男子接过太监递来的锦帕,一边揩着手指,一边嫌弃地望了一眼墙壁上流下的血痕:“许久没亲自动手,手都生了,弄得满墙污脏。”

      紧跟在他身旁的太监恭敬道:“皇上莫要担忧,奴才立刻让人来处置。”

      “嗯。”

      男子把锦帕塞给太监,不紧不慢道:“张统领在查探刺客的途中被杀,朕如失一臂。顺德,传朕旨意,抓住刺客者赏银千两,届时将刺客五马分尸,以慰张统领在天之灵。”

      顺德应是,唤人来收拾血渍和尸体。

      殷岃转身要回龙椅上坐下,忽听外间脚步匆匆,进来一个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芳霞殿的人刚来禀告,说周才人殁了。”

      什么?顺德厉声问:“怎么没的?”

      才人品阶虽低,那也是皇上的女人,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就没了,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小太监道:“太医已经瞧过了,说是中了夹竹桃的毒。”

      北方夹竹桃不易存活,更何况之前那件事后,整个都城都没了夹竹桃,这毒从何而来?

      不明身份的刺客遍寻不得,周才人又偏偏在这时候没了,实在有些太过凑巧。

      听到小太监的回话,顺德一怔,转过头望向皇上。

      殷岃眸色沉沉,剑眉紧蹙,冷声吩咐:“给朕查。”

  • 作者有话要说:  殷岃: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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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实在禁不住那妇人眼波荡漾,俯在他肩头,用浸了蜜的声音一遍遍轻唤着:“安郎。”
    他终究也是凡人一个,忍不住动了心。
    与那妇人耳鬓厮磨之后,他食髓知味,望着熟睡的枕边佳人暗自想道:嫁了人又如何,他自有法子夺过来。
    他用尽手段,步步为营,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步,马上要除掉妇人夫君之时,愕然发现,人,怎么和他日夜相伴的那位不一样?
    不但如此,他踏遍京城,也再也寻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芳踪。
    跨越千山万水,好不容易在一个有些耳熟的小地方重新寻到了她,女子却隔着一堵墙,冷冰冰地朝他道:“我这被逃婚的寡妇,怎么能劳动世子爷挂念?”
    那语气,与他和离的前妻,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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