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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与先生相恋34年,相识46年。彼此见证了人生的各个阶段,至今,知命之年,也想对先生说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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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先生相识,在1922年,戏园子的后台。
      我是一名孤儿,被戏班子的师傅收养,自小长在戏院。
      与先生相遇时我不过五岁的年纪,先生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戏院的后台,师兄们刚从台上下来,后台乱糟糟的,也就没人发现先生。可先生却跑到我身旁,问我的名字。我没答,只是问他是何人。先生说他叫陆骁远,请我带他离开后台。走出门时,我告诉先生,我叫常兰庭。我想,我这是全了师傅教给我的礼数。师傅说,别人若告诉你他的姓名,也应以同样礼数回之。
      我与先生,姑且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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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爱听戏,常往戏园子跑,也常来找我。先生见证着我从开始练功,到学着唱戏,再到能登台。当时我每天数着,数着登台的日子,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但我人生中第一次登台时,先生不在,每日的期待也都变成了满腹的遗憾,自那一次登台后,我很久没有再登过台,师傅说我心性不够,让我再磨练磨练。到了如今,我见过无数的大场面,经历了数不清的磨难,却依旧在先生这里心性不足。
      记得往后的那几天我都没有见到过先生,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先生已经在海外,是我登台那日的轮船。
      先生的家庭是上海的望族,家风极好。先生是家中的三少爷,上有一个姐姐和哥哥,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我觉得这是陆家人的遗传。
      先生不从商,不从政,上有哥哥姐姐顶着家业,陆家长辈也对他有着较多的宽容,只希求别走歪路。他不混酒场也不去花场,却依旧成了上海不折不扣的纨绔。先生爱古董。
      上海滩一直都在流传着先生一掷千金为了一个一眼假的赝品,也正是这番作为,让陆老爷子下定决心送先生出了国。
      但我想给先生辩驳一句,那赝品并非是先生看不出,只是拿出这个物件的是一位穿着算的上贫苦的妇人,她需要钱,她的孩子需要钱。
      先生心善的。
      我与先生,这是第一次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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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30年出国,33年回国。
      回国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我,那时我已经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台柱子了,还能被人尊称一声常老板。
      时局动荡不安,社会腐朽黑暗,繁华是乱象的遮羞布,这是当时的上海。我一边不想让先生回来,一边看着十九岁的先生,又觉得倍加思念。
      先生是自愿回来的,因为那年是1933年。1933年的1月1日,日军进犯山海关。山海关的身后,是中国的名城,贮藏着无数中国文明的见证。
      先生刚回到他的祖国,又离开了他的家乡,去往了他志向所在的地方。
      短短几天的相见,不知算不算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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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先生分离不到两个月,可再见到先生时,却觉得过了好久。
      先生跟着从北平出来的一万九千五百多箱文物一起到了上海。
      先生在北平的一个多月里,只靠书信联系,我时刻关注着那边的状况。每一日都提心吊胆,生怕先生有个意外。
      先生说我不开窍,想不通情情爱爱的,平白吊了他两年。
      先生第一次向我表白,在1932年,在来往的书信上。
      我没敢回应,在后来先生问我时,还装的一脸无辜说没收到那信,但那封信一直被我好好的保存着,可惜现在不在了,这是我瞒着先生的秘密。
      也许那时我并非全然不懂爱情,只是下意识的隐藏。
      两个男人是见不得光的。

      5
      先生刚回上海时,人都消瘦了一圈,手上也长出了冻疮,除了身上带有的肆意与傲气,没人敢相信这是陆家的少爷。
      但回来的先生,身上又多带了一份骄傲。先生曾说我属于戏台,在戏台上就是万众的焦点,是带着光的。我觉得此时先生也是。
      由于文物平安转移到上海,先生也就留在了他的家乡。每天来这听听戏,再去文物那里帮帮忙,相比之下,我竟比先生忙的多。
      每次下了台,就会在后台看见先生,先生说,不堵在后台,都见不到我真容。空闲时,先生会约我喝喝茶,带我逛一逛上海。说来惭愧,虽一直长于上海,却一直守着戏园子那一亩三分地,论了解,竟比不过留学三年归来的先生。
      那段时间,许是我最无虑的时光。

      6
      据先生回国已满一年,开始逐步的接触家里的生意,在这期间还寻了一所大学继续进修,不过留学学的是经济,回国进修的是文学。按先生的话来说,既然是选择性学习,就要选择自己感兴趣的。
      先生再次离开上海,是要去跑陆家的产业,伯父让他逐渐接手家中的事务。一趟火车就将我的先生从上海送到了重庆。
      先生说出差不久,顶多足够我们互通两封书信。可我在上海等了先生一个月,他依旧没回来。收到先生第二封回信的那天,是先生离开的第十七天,那封信里写到事情已经解决,顶多三五日就会到了上海,但那往后便只有我一封封的寄过去,却一封回信也没有。
      与预期的时间相差了太多,陆家也没有传出一点消息。当时的心情如今我记不大清,应该是焦急的,只知道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去重庆的列车上了,那张车票也被捏的皱皱巴巴的了。
      清醒过来才发现这个举动有多么冲动,一个人一念之下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下了车,看着信封上陌生的地名,跌跌撞撞的也算是找到了地方。
      先生,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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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前寂静的很。大门久闭不开。我就站在门口。
      我不敢上前敲门,我想见他,又不敢见他。
      这一等就从晌午等到了快日落。大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位郎中,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要好好养着,不宜走动的话。
      我给了自己一个下午的冷静时间,却更加想见先生了。
      郎中出来后我隐约看见了一直跟着先生的家仆,叫庆子,我认得。
      我上前拦住了他们将关的门,喊了声庆子,劳烦他去通报一声,庆子却直接将我迎了进去,迎进了先生的房间。
      我看见先生裸着上身,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走进时听到先生低声的呢喃,一遍一遍唤的都是我的名字。
      这场感情中,自欺欺人的是我,胆小懦弱的是我。回避先生的感情却又一味放任自己享受先生的好,不公平,对先生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我想让先生同样体会到我对他的爱意,我不想每次见面都要克守着那朋友界限,逾越一分都要受内心的煎熬。我在这世间本就孤身一人,唯有这一人让我魂牵梦绕。
      两情相悦,不惧俗世。
      陆骁远,我想和你在一起。我附在先生的耳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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