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95、再见女仆

　　二十五日前，港湾都市。

　　崩裂的大街之中，两位豪杰的战斗刚刚停息。

　　依旧屹立着的，是传说中的圣徒，据说拥有凡人无法理解的力量的艾尔希，倒在地上的，则是虽然默默无闻，但是也是拥有超越英雄的力量的双手剑士，怜，或者说怜·艾克，虽然后面的两个字其实是港湾都市大神司，莉碧丝为了完整她的身份而捏造的。

　　现在，怜正被光幕包裹着，以防止任何不轨之行，至少怜是这么想的。

　　然而，在艾尔希心中，她只像让这一场闹剧快些结束，仅此而已，若是可以的话，这位稀世难寻的战士，她希望能为己所用，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目标。

　　“虽然我很想立刻向您施展治疗神术，修复您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但是我们互为敌人的立场不允许我这么做。”

　　——希望这句话能稍微化解一下她对我的敌意……

　　这样想的艾尔希，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划一其实只起了反作用。

　　“别说这些羞辱我的话了，既然已经击败我了，那你还在等什么呢？我是你要追缴的杀手的话，就这样杀死我吧。”

　　——明明战斗技术非常强大，但是脑子不太好使……

　　——前提是尽量不要打草惊蛇的话，看来我还等找到种种拖到那位“粉末登场的小丑”出现。天母哦，您能不能不要怜惜您那堆砌如山的智慧，稍稍将最边缘的最平凡的智慧作为赐福，降在这个一点都没有这类恩赐的家伙身上吧……

　　幸好，很快，那个按照计划出现的小丑，给如今滑稽的情景划上了一个颇有逗号意味的匆忙句号。

　　一阵洁白的光辉闪过，艾尔希消失在原地，可惜包裹在身上的光毯并没有就此消失。

　　突然离去，换做往常的艾尔希，会做出比现在更加周全的行为，比方说释放一个最近研究出来的广域愈疗神术，还有能加固房屋结构的刚体神术——但是她救徒心切，此时脑内除了愧疚之外，无法容纳任何其他的事物了。

　　……

　　一阵白光晃动地升起，昏暗的地牢之中，极少数的亮光也只是一些镶嵌在墙壁上的晶石——这种晶石虽然只能发出微弱的光，在所有发光晶石之中位列最低，但是也不会有人将它们用在地牢之中。

　　这里会这么用，唯一的原因就是：此处地牢的空气循环系统几乎没有落成，并非是有人贪污了经费，而是周围的空气具有微量毒性，住在地牢中的人，身体十分虚弱，若是因为这种毒而死去了，可能会给原本的审讯造成巨大的阻碍。

　　至于过滤空气的魔法设施——地牢以上的所有房间和透风口都设计了，唯独没有给地牢留预算。

　　所以，地牢之中的空气异常的沉闷。

　　当然，这种程度的沉闷，尚且不足以让普通人晕厥，更何况艾尔希。

　　她动用体内的神力，让自己的感官范围如同液体一样扩散，缓缓充满了整个监牢——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地牢内部奄奄一息的犯人很多，唯独没有泽娜比娅的身影……

　　瞬间的不快攀上了她的心头——但是长久的高位者生活让她快速地将负面心情压下，转而相着地牢以外的城堡之中感应。

　　“尊贵的客人，能光临此处，确实是少有的好事，但是为何闯入城堡最肮脏的地方？您所寻找的人，不应该在光洁而干净的客厅中等待您吗？”

　　这种声音的腔调，艾尔希非常熟悉，也非常厌恶——虽然很多时候自己也会做出类似的腔调出来……或许就是因为自己会摆出类似的腔调，艾尔希才会如此厌恶它吧。

　　于是她回头，看先声音传来的地方——楼梯之上，一名穿着华贵的女性冲着她微微笑着。

　　但是艾尔希的视线很快就被她身后的身影吸引去。

　　——已经五年多了，上次看到你还是个小孩……

　　在那里，亭亭玉立，仪态端方的，已经是少女了。

　　“老师！”

　　泽娜比娅的视线很快也与艾尔希的交汇——而少女眼中的兴奋像海浪一样涌起，但是转瞬又沉了下去。

　　“泽娜……你，你没事就好。”

　　自从五年前成为神司之后，本就善于交谈的艾尔希再也没有哑口无言的时候，纵使是再危难再焦急之时，那些忧愁也未曾让她失语，可是此时，她嘴唇微张，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是思念堵住了她的嘴，而是不够思念这件事堵住了她的嘴。

　　微弱的担忧，微弱的喜悦，巨大的警惕与无言。

　　要是别人，此时恐怕只能哑然，艾尔希此时还是能反应过来：

　　“带着她到我面前，彬彬有礼但又不卑不亢……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叫艾尔希·凯洛格。”

　　“嗯，被您这么说，我实在是倍感荣幸，毕竟夸赞我的人是传闻中圣徒。我是杜丽恩斯，真理会的审月官，虽然您可能听说过我，但是我也只是一个擅长玩锁与谜团的无聊的女人而已。”

　　杜丽恩斯说完，右手伸出轻轻一挥——原本站姿无比端庄的泽娜比娅，瞬间失重了似的向前一跌，她立刻踏紧一步，勉强稳住身形，然后趁势向冲，扎进艾尔希的腰间。

　　已经是个大女孩了，撞到自己的时候，艾尔希差点没能站定。五年让眼前这个女孩长至少四十五厘米，原本身高只有艾尔希肚脐往上的泽娜比娅，此时已经能将头搭在艾尔希的肩膀上了。——还是那个最近一直在疼的肩膀。

　　可是对面奔来的是自己最熟悉的人，艾尔希心底却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怀中撞进这个孩子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抱住，思虑，虽说仅仅发生了一瞬，但是，也说明了很多东西。

　　——手中有巨大权利的人，很快就会变得冷酷无情。

　　达富亚说的话，确实如此。

　　艾尔希只能在心底如此想着，同时，她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站在那边的衣着华贵的女子。

　　“如此热情，稍稍……出乎我的预料了。”

　　艾尔希将语速放的很慢，目光凝实，让杜丽恩斯根本开不出她到底在思考什么。

　　抱在怀中的泽娜比娅一言不发，但是艾尔希多年从医的经验不需要对方主动说出来就能大概知道抱在怀中之人的身体状况。

　　单薄地好似一张纸，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口的肋骨，脊背后面的骨头清晰可触，起伏的胸腔之中也积郁着颤抖虚弱的气息，看来泽娜比娅并非是从一开始就收到了这样优越地待遇，恐怕是最近才……

　　“神司大人的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呢，我是听别人说，向你投资一笔，是会以百倍千倍地赚回来，所以在回稍稍帮助了一下这个可爱的孩子——你看。”

　　她的手再次轻轻一挥，淡紫色的魔力涌动，左右两边牢房的门缓缓打开，门洞开之后的那一瞬，两只漆黑的，身上缠绕着黑色雾气的魔狼瞬间从牢房奔走，但是随着杜丽恩斯的手指在浑浊的空气之中再次轻微划过，两只魔狼的身躯瞬间绷紧，虽然依旧是肉身，但是却像石像一样四肢僵硬地瘫倒在地。

　　“刚才，似乎有某些不谋之人，妄想在地牢内释放这样的怪物，还启动了地牢内的机械，打开了所有地牢的门，要不是我及时作出援助，现在的泽娜比娅，应该早就被这两只饥饿的怪物给撕碎喉咙了吧……”

　　艾尔希看着倒在地面上的两只狼，心中快速穿过无数种的可能性：

　　真的有人要杀掉泽娜比娅——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应有，而且还不小，但是同时，现在的情况也极有可能是，这个家伙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而自导自演的戏，如果是那样，那么又是为了什么，暗中接近我的目的……现在还看不懂。

　　“我明白了，你如果是财富之类的回报的话，我会很乐意赠与你的，但是……”

　　“很不幸，但是我要的是别的东西——准确来说，我要研究你。”

　　杜丽恩斯轻松地说出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要求——艾尔希的眉头皱起了一瞬，在这之后，她居然微微一笑。

　　“你的要求真是有意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一个精通于谈判的人，但是我如今一看，你好像不是——”

　　艾尔希的声音再次被打断。

　　“哎……我自诩为热爱解开谜题，可是其实还是对语言的艺术不是十分感兴趣，尔虞我诈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之前提到的，有人告诉我，向您投资一笔势一本万利的行为——您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艾尔希并未说话，目光只是单纯地锁在杜丽恩斯的眼睛上——这次，换杜丽恩斯微微一笑了。

　　“哎呀，我希望你看到的时候，不要太过于激动，或者难过——之前我打算在揭晓谜底的时候这么说的，但是看到你对泽娜比娅的反应，我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了呢。”

　　——什么意思，让我不要伤心，为什么？还有……不对，现在没有必要乱加思考，因为正主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泽娜比娅小姐，艾尔希小姐，久别重逢之时，我真的不想让事情变成如此地步的，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别来无恙，两位主人。”

　　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艾尔希不可思议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原本依靠在自己身上的泽娜比娅也惊讶地扭过头。

　　高挑的身姿，幽灵一般地无声，冷淡的神情——艾尔希曾经的女仆，丝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