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52、再见，再见

　　海主的幻境已然消失，但是由于它依旧在这，所以附近的海域的幻海灵虫依旧没有重新开始闪光。

　　无云的海夜，清澈纯粹的月辉倾撒在平静的海面——由于刚才海主的冲撞，爱丽丝号的魔法引擎受到了严重的损坏，现在已经无法运作了，大船就这样停了下来。

　　淡淡的海风拂过所有船员的身体，明明暴虐已过，但是此时的所有人心中都抱有余悸——月光明明，但是没有丝丝光辉落在了船上的众人，海之主庞大的身躯下，纵使是爱丽丝号也显得渺小了起来。

　　为什么它不动了——海员们心底有这样的疑问，但是没人有挪动身体的勇气。

　　头顶之上，遮天蔽日的巨物深蓝色的甲壳茵茵着暗蓝色的光辉，伸出的金黄色犄角也氤氲着金色的魔力。

　　甲壳周围空出的气门时不时涌出大量浑浊的气体，原本精神就十分紧张的海员们在听到这一声响动之后，身体绷地更紧了，一丝未动，但是汗水已经开始从额头鬓角之间流下。

　　能听到关节之间莎莎的摩擦声，还有身体内心脏的搏动声，但是除此之外却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站在甲板上的麦卡斯皱紧了眉头，向着那原本应该被斩断的地方望去——但是由于那边是被海主庞大的身躯所挡住了，纵使他的感官锻炼到了怎样的程度，也无法看见。

　　如果他看到了在那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恐怕会惊讶到连表情都无法维持了吧。

　　月光被海主遮去，并没有留在船上，但是它的上方，却是月光满照，风平浪静。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者说是一直都在——因斯凯尔紧张地看着抓住了队长刀刃的那个人。

　　无比纤细洁白的手指——那个手指上没有任何瑕疵，在月光的照映下，光滑地像是钻石……或者比钻石更加纯粹的东西。

　　目光顺着手向上移去——手臂，被纯白的布料挡住的肩膀，脖颈，脸——

　　漆黑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浮动，目光纯净，没有一丝人间的杂质——没有高傲，没有喜悦，没有悲哀，没有愤怒。

　　那纯白的眸子太过于纯净，以至于让看到它的因斯凯尔心底暗暗地有些难过——但是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应该只是某种转瞬即逝的臆想。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少女，难道这是海主的外形化身？还有队长在干什么，难道被牵制住了吗？对面好像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意思，是不是应该试一试讲和呢——啊啊，还有你们在干什么啦？怎么在这种场合下一个个都不动了啊？

　　因斯凯尔无比烦躁地看向周围——身边的玛纳惊讶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帝斯亚也吃惊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圣念屏障中的那个人。

　　“咣当——”

　　重物落地的声音，漆黑的长剑从队长的手中掉落，刃尖与海主的甲壳摩擦，溅射出丝丝炫目的火星。

　　——队长？！

　　听到声音的因斯凯尔立即回头——队长在认真作战的时候绝对不会抛弃长剑，除非是……

　　但是眼前的场景却并非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么恐怖，不过，某种意义上却比自己想象地恐怖一万倍？

　　“母……亲？”

　　向来少有感情波动的诺薇丝蒂，居然扔掉自己手中的剑，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话语。

　　诺薇丝蒂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队长她一直是把自己的情感藏在心底的人。

　　玛纳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纵使头脑一向清晰的她现在也转不过来了。

　　——母亲？诶？母亲的意思就是，妈妈？也就是这个家伙是队长的母亲？诶诶？

　　队长今年多少岁了？27岁是吗？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女至少得40岁以上了？是精灵吗——不对，那个耳朵明明就是正常人的耳朵，只有那个眼睛非常奇怪——难道说是传说中的龙人？亦或者月人？或者说是使用了魔法让自己返老还童了？但是那种魔法即使是传说中的贤者都没有掌握……我还听说过石之都的圣米克达斯教堂力藏有一具圣者之躯，那个身躯也是白眸黑发——不不那不太可能……

　　无数不同的猜测瞬间充满了玛纳的大脑之中，虽然玛纳确实是【六色】队伍中脑子最灵光的人，但是那种脑子也处理不了现在的情况了。

　　但是，玛纳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

　　那位自从突然从自己的视线中出现后，她洁白的目光根本不在任何人身上，好似根本就不认识那个颤抖着喊自己“母亲”的人。

　　直到队长说出了那个词之后，她才看向了队长——那眼神依旧什么都没有，没有慈祥，没有嗔怪，洁净的瞳孔中倒映着诺薇丝蒂自身的镜像。

　　“您……为什么到这里来？”

　　没有等到对面的回应，诺薇丝蒂缓缓地上前，伸出手想要触摸到似乎溶于月光中的那位。

　　但是，等到手即将触及到那位衣服上的布料的时候，少女却侧开身子，用无比缓慢的动作躲开了那只手。

　　看到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反应，诺薇丝蒂僵住了。

　　纯白的少女无视了所有人的反应，从那海之主的身躯边缘走下——空中仿佛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楼梯，而那个少女正走于虚空之上。

　　麦卡斯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但是现在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纯白的少女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走到了瘫倒在地面的多洛茜前。

　　多洛茜已经不省人事了，躺在甲板上的她仅仅是被一些绳索简单地固定着，以防在急速航行的时候被甩出船外。

　　她的目光在多洛茜身上停留了一两秒，随即就移向了她手臂上的臂环。

　　并没有蹲下，少女俯视着那在月光下倒映出温柔的光辉的臂环。

　　六年前创造它的时候的场景，似乎依旧历历在目。

　　少女——也就是阿依菲儿，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但是背后传来的仓促脚步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那脚步声属于麦卡斯，虽然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已经非常被动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请问，您到底是……”

　　从刚刚开始，第一个说话的是麦卡斯，恐怕这种情况之下，只有麦卡斯能说出话来了吧。

　　但是，阿依菲儿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伸出手轻轻一挥，多洛茜身上的绳索应声断裂，接着，那手掌轻轻握紧，淡白色的光流缠绕在多洛茜的身上，一瞬之后，两人都缓缓升起。

　　要离开？带着她？要去哪里？

　　所有人都忍不住昂首看向上升的两个身影。

　　她们缓缓上浮，背后就是清澈的月，而就在那时——一道漆黑的影子瞬间掠过两人之中，墨丝一样的刀刃斩过，瞬间，那浅白色的光流就被斩断，多洛茜的身躯则被那漆黑的影子给接住。

　　阿依菲儿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已经在甲板上的两人。

　　那个黑影是诺薇丝蒂，此时她再次拾起了那把漆黑的长剑，而长剑正对着的人就是天空中几乎与月融为一体的阿依菲儿。

　　阿依菲儿缓缓而下，停歇在了甲板之上，诺薇丝蒂的眼睛紧紧锁在那个纯白的身影之上，目光中带着紧张，带着不忍，带着……失落？

　　“诺薇丝蒂。”

　　阿依菲儿终于说话了，周围的海浪轻轻拍打在船体之上，发出了悠闲的声音。

　　但是听到这个声音的诺薇丝蒂，精神更加紧张了起来。

　　“那把长剑，用的还顺手吗？”

　　诺薇丝蒂呆了一瞬，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是的，我很喜欢……”

　　阿依菲儿散步一般地向着诺薇丝蒂靠近，清冷的海风钻入诺薇丝蒂衣服的狭缝，可是却没能带走一丝燥热。

　　“——你要跟这把长剑一样，无论遭受如何的火热，都得保持无比冰冷的内心。”

　　“我记得我曾今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对吧。”

　　诺薇丝蒂隐隐地低下头，似乎是在隐藏什么，但是转瞬之后，她又抬起头，目光中已经染上了决意。

　　看到了诺薇丝蒂做出的反应，阿依菲儿不再靠近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步，对于陌生人来说过于靠近了，对于“母女”来说，这个距离又过于远了。

　　“诺薇丝蒂，这是你第二次对我刀剑相向了。”

　　原本是少女形态的阿依菲儿周围氤氲着纯白色的光幕，那光幕似蝉丝一样将她笼罩在内，变成了一个由光辉凝成的“蛹”。一瞬过后，那个蛹消散，中间出现的依旧是阿依菲儿——但是又完全不同。

　　漆黑的长发垂到脚跟，松散随性，但是又无比高雅，带着纯粹的美感的“礼服”在淡淡的海风中微微浮动，原来的少女已然成长到成熟——天神以成年的姿态出现了。

　　原本悠闲的海浪似乎也也停止了，清冷的寒风也逐渐凝结。

　　那原本属于少女清澈的声音也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清脆冰寒的声音。

　　“看起来，我也应该做一些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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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依菲儿：这就是当妈妈的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