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38、残夜余响

　　加尔斯梅特睁开眼睛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荒谬但是也很美好的梦，但是她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梦到底讲了什么。

　　她唯一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有着深深的遗憾感。

　　这样想着的加尔斯梅特下意识地使用了自己经常使用的魔咒【探梦术】，去看了自己到底做了怎么样的一个梦。

　　但是等到她开始探测梦境的时候，加尔斯梅特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梦境并非自然发生，而是是在被操纵的情况下发生的，对自己施展梦境操纵的人希望自己处于一个美好到不想醒来的梦，这就说明了……

　　加尔斯梅特，立即就想起来自己在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立即从床上坐起来，正要下床的时候，无意识地向身边瞥去的目光看到了那个明明应该是在梦中的身影。

　　“之前那个，不应该是梦……吗？”

　　同样睡在床上的艾尔希，加尔斯梅特又感觉到了些许疑惑。

　　——难道说……

　　加尔斯梅特伸出手，想要让背对着自己的艾尔希转过身来——加尔斯梅特想要从艾尔希身上确认一些“痕迹”，以便于确认自己刚刚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而加尔斯梅特手刚要触碰到艾尔希的肩膀的时候——

　　“加尔斯梅特。”

　　不掺杂任何情感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加尔斯梅特看到那站在窗前，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惊讶地瞬间说不出话来，此时，一联想到自己之前在梦中做的事情，她竟然觉得十分害羞。

　　“请问，您为何降临于此？”

　　即使十分害羞，但是对长辈的话语不回应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加尔斯梅特忍着有些烧红的脸颊，整理了一下神态，回问道。

　　“我并不想掩饰，或者把任何事情说的更加委婉。”

　　阿依菲儿背对着加尔斯梅特，一边玩弄着摆在架子上的插花——是洁白的郁金香，一边说道。

　　明明是做着随意的举动，可是那样的声音却让加尔斯梅特的心莫名地咯噔一下——

　　“你所信仰的神，彼列，已经彻底从世间消失了。”

　　阿依菲儿将一片花瓣从那花朵上摘下，缓缓放手，任由花瓣坠落在地。

　　而加尔斯梅特，似乎到现在连阿依菲儿到底说了什么都没能理解。

　　确实，从刚刚醒来，根植在她灵魂深处的根须似乎突然消失了。

　　确实，从刚刚开始，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伟大的彼列说任何话。

　　“——不过，果然您是在开玩笑吧？”

　　加尔斯梅特摆出勉强的笑容，说出了这似乎是在欺骗自己的话语。

　　她希望天神承认这句话，希望祂的嘴里能说出“啊，被你发现了呢”这样的话，即使她脑内的天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的形象，即使她此时无论如何与那伟大的存在的感应都石沉大海。

　　一定是开玩笑的吧，一定……

　　“请您回答我啊，天主，您一定是在同我说笑吧，对吧，对吧？”

　　这样说着的加尔斯梅特觉得很生气，为何会有人平白无故说自己的神明已经死去——可是就在这时，泪水已经从她的眼角流出来了。

　　她诧异地摸向自己的脸颊，用手指擦去那湿热之物。

　　“请您，不要再……拿我来开玩笑了……”

　　她想擦去眼泪，好好看看天神的表情来确认对方是否在骗自己，可是眼泪越流越多，一只手已经来不及擦去那所有眼泪，于是她用上了两只手。

　　现在，在如果让外人来看的话，原本在任何人面前都十分优雅的加尔斯梅特大人，此时竟然像一个笨拙的小女孩一样擦着眼泪，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讨厌……失去……”

　　加尔斯梅特的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的了。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神已经消失了。

　　但是即使是这个时候，她的高傲也不允许她哭泣，她在尽她所能地阻止自己的眼泪掉下，所以才出现了这个一个让任何见者都应该黯然神伤的场面。

　　但是，看到这个场景的阿依菲儿的内心并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失去重要之物，对谁来说都难以接受。”

　　阿依菲儿也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玩弄着那被从根茎处斩断，正在慢慢死亡的惨白郁金香。

　　“不用掩饰自己的泪水，哭，其实是一种恩赐。”

　　这句话，阿依菲儿是无心说出的，但也恰恰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祂继续随意地摘下一片已经被宣判死亡的花瓣，对这片花瓣微微吹气，那片花瓣便从指尖飘开，坠落到已经泣不成声的加尔斯梅特脸前。

　　“如果我的神已经死去，那我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加尔斯梅特用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

　　而那飘落在她眼前的白色花瓣——蓝色的光粒在那花瓣上缓缓升腾，那如流水一般的光华在加尔斯梅特身边缓缓溶解，等到她再次抬头看去，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改变。

　　在她眼前的，则是浑身裂痕的彼列，以及把彼列抱在怀中的天神。

　　天神抚摸着奄奄一息的人神，轻轻地问到：

　　“彼列，你就那么喜欢人类吗？”

　　而自己的神明回答的则是——

　　“是啊……不像你这个混蛋，我深爱着这些……深爱着我的人……”

　　听到这样的话，加尔斯梅特已经完全呆住。

　　自己，和其他的信徒们，乃至整个人类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而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们能获得神的青睐与帮助，已经十分满足了，而自己对神明的做出的回报是多么微不足道……神竟然为了拯救人类而……

　　正在加尔斯梅特发呆之际，那过去的光景已然结束消逝，可是由于深陷在思维的旋涡内，她完全没能注意到周围变换的场景。

　　“你和剩余的信徒们，是彼列眼中最珍贵的东西。”

　　阿依菲儿将那郁金香放回插花瓶内，转身看着呆坐在地上的，眼睛红红的加尔斯梅特，说道。

　　“即使是为了继承你的神的意志，你也没有任何理由就这样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加尔斯梅特抬头，看向了被从身后窗户中流入的月光浸润的天神。

　　天神白色的眸子在安静的夜里微微荧光，那样纯粹的眸子与加尔斯梅特的眸子相遇。

　　“……”

　　她再次低下头，并未回答。

　　“而且，你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去做。”

　　“天神之泪的碧波，我想在你自我了结之前再次看见。”

　　说完这句话，天神溶于夜间华光，消失于此处。

　　声音彻底消失，但是跪坐在地上的加尔斯梅特还是长久地未曾起身。

　　她呆呆地看着地面，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原本无神的目光终于缓缓重获了神采。

　　最后一次，她抹去了残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泪滴。

　　而就在这时候，原本侧躺在加尔斯梅特床边的艾尔希，缓缓地坐了起来。

　　“我……现在没有理由阻止你带走任何你关系的人了，艾尔希。”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加尔斯梅特说道。

　　“我知道，加尔斯梅特，你的名字是叫这个吧。”

　　艾尔希此时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她的眼底也挂着淡淡的忧愁。

　　从天神来到这个房间的那一瞬间，自己身体内原本空虚的神力瞬间就被充满了，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醒来了。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而且，天神似乎也默许了自己的装睡。

　　“我的名字，确实是这个。”

　　她默默地回答。

　　“如果你想要从这一切彻底离开的话，我可以为你准备——”

　　“无需那种东西，我会重整旗鼓。”

　　加尔斯梅特打断了艾尔希的话，此时她声音中往日的坚定已经恢复。

　　“我明白了。”

　　听到她的话，艾尔希也知道自己无需多说了。

　　她从床上走下，向着出口走去——她现在已经能感受到泽娜比娅在哪了。

　　“……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要请你……”

　　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加尔斯梅特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不过，这次的声音内没有了那种以往的刚强。

　　“艾尔希，你，如果没有特别要做的事情的时候，可不可以，偶尔……”

　　“嗯哼？”

　　听到加尔斯没的声音逐渐变弱，艾尔希疑惑地说道。

　　“不，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摇摇头，打消了那可笑的念头。

　　加尔斯梅特的声音戛然而止，让艾尔希觉得莫名奇妙，但作为有着“知心姐姐”的潜质的艾尔希，稍微想想就大概能猜到加尔斯梅特到底想说什么。

　　于是她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好哦，偶尔偶尔，我会过来陪陪“形单影只”的你的。”

　　其实，艾尔希也有成为“腹黑姐姐”的潜质呢。

　　说完这话，她发动了传送神术，瞬间出现在了泽娜比娅身前。

　　此时的泽娜比娅蜷缩在床上，周围的动荡声让她惴惴不安，紧紧的抱紧大枕头。

　　而看到突然出现的艾尔希，她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用害怕了，小泽娜。”

　　艾尔希走到床前，俯下身看着眼睛红红的泽娜比娅。

　　“我这不是来了嘛。”

　　疑惑了片刻的泽娜比娅，终于意识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丢开枕头，把艾尔希抱入怀中。

　　艾尔希也顺势抱住了泽娜比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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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快要完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