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135、负向战役·上

　　——不要跟过来，很危险的。

　　——今后有缘的话再见了，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一位暂时旅居此处的大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来奥林顿的希特峡南城区冒险者公会吧，我们说不定还会见面。

　　那队长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然后带着那位弓箭手和神秘的魔法师向着逐渐升腾起烟雾的地方奔去，他们的脚步实在是太快了，简直是在地面上方漂浮，一秒也没用，三人就已经消失。

　　——他们是保镖？但是既然是保镖的话为什么会离开保护的对象深入丛林之中？

　　迪马斯看着瞬间萧条下来的丛林，心中默默揣摩着，但是下一瞬间，他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弟弟！

　　自己最在意的至亲，就在烟雾腾起的地方。

　　漆黑的烟雾被下方的火色点亮，就在刚刚长谈之际，天空彻底暗下来了，如此，那烟雾下方的红灼之光才能如此真切……

　　迪马斯什么都管不了，他只知道自己要跑回城镇之中，要去把自己的弟弟救出来。

　　……

　　当最后一缕阳光从地面上消逝之时，暗淡无力的消失光线之后，紧随的是漆黑。

　　并未曾有人看见到，站立于教堂顶端的人，轻抚着高塔的尖顶，而指尖的夹杂着神力的魔力，沿着尖塔向着地面，天空爬升。

　　那是令人作呕的魔力——倘若有精通于魔力感知的研究者立刻就能注意到，这是在纯正不过的死灵者魔力，而且往往是伴随着强大负向能量出现的。大量死者聚集的地方，尝尝会积累负向能量，负向能量会滋生不死者，而诞生的不死者本身又会加大负向能量，这是一个微妙的负向循环——当然也会在某种程度上达到平衡，只是在达到平衡之前，这块地方就远远不适宜人类居住了，那个时候也会有不死者法师出现。

　　然而不可能是现在，要腐化到能自然诞生不死者法师，周围十里应该已经荒无人烟了——倘若不是尸横遍野的话。

　　这魔力，其实恰恰相反：并非是被负向能量创造，而是用来创造负向能量。

　　扭曲的魔力侵入墓地，无数尸骸与骸骨顶破夯实的土地，获得了亵渎的生命，那些死去依旧，怀着满心的怨念的最初的工人，被黄金谣言而吸引过来，然而最后却一无所获的飘零者，他们的尸骸已经彻底腐败——但是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庞大魔力浸润中，这负面的本质终于获得了物质实在：埋藏于地面的，动物的骸骨顶碎其上的土壤，不洁的存在重新获得了它的“荣光”，于空中成长，巨大化……

　　“啊啊啊！！！”

　　“僵尸啊！！还有骷髅，卫兵大人，快来啊！！”

　　“快去，快去教堂，这些肮脏的不死者一定会畏惧神的光辉的！”

　　原本到了休息时间的人们，都被这异样的场景惊吓到此处逃窜，慌不择路的，一头装入僵尸的怀中，在哀嚎之中被啃食到鲜血四溅，而四溅的臭血又成为了恐惧的苗床，向着四周从未见过此等惊世骇俗场面的市民喷洒而去。

　　被自己涕泪呛到喘不过气的妇女猛喘着粗气，像个堵住了的哨子一样不断发出丝丝的声音，本来就不善奔跑的小腿颤抖着，身后就是墙壁，唯一的出口就是眼前——被一只行走的尸块挡住的门。

　　——为什么我要往这里跑，为什么当初建房子的时候这里没有后门，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落家为什么……

　　被恐惧冲垮的妇女双腿一软，颤抖地，如同一只被狼扼住脖颈的羊一样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一名才七岁的女孩哭着大喊着“妈妈”，她的右手只剩一根拇指，雪像西瓜汁一样从断面处流下来，唯一的那根大拇指也只是靠着一层皮勉强挂在手掌上，她也不知道要向那跑去，她的母亲也许是抛弃她了，也许是已经成为另外一具尸骸了……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一个好结果。

　　然而就凭小孩的腿力，很快就无法卖出新的一步，一脚踩踏在碎石之后跌倒，身前身后都围上了那腐臭的不死者，在那之后就是无可避免的死亡。

　　壮年的男人挥舞着手中的斧头，看似英勇地砍到一只腐尸之后，心底便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异样的勇气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救世主——他很快就联系起了，几个月前的梦，那个梦里自己也是化身成了英雄，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手上握着的是长剑，身上披着的是锁子甲，英勇斩杀的是绿哥布林……但是他也确定那就是伟大的预兆！

　　于是他将门踢开，挺起胸膛——最终只能发现在自己疯狂妄想的时候，不死者已经将此处围起来，在门外随意行走的尸骸扭头，腐朽到眼眶几乎无法包裹的眼球弥漫着尸斑的白——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男人胸口内所有的勇气都消失殆尽，握在手中的斧头僵硬地落下，缠身的寒气让他下身一软——最终这个自以为是英雄的男人，死于成为英雄的第一瞬间。

　　哀嚎着，哭喊着奔走，无比狼狈的人，连滚带爬地逃走，然后被杀死，被那些低阶不死者，丧尸骷髅杀死的，尚且还算幸运，他们要遭受的只是撕咬的疼痛。但是倘若被在路中间游走的巨大骸骨聚合物给凝视，那会在超越人类极限的恐惧之中，认识到自己的存在到底多么微小可悲，而自然地死去。

　　死去的市民倒在地上——但是平静仅仅是一瞬，尚且温热的尸体开始躁动，包裹骨头的皮肤开始颤动，像大蒜皮一样变干，碎裂，脱落，其内包含的颅骨，镶嵌在眼眶之中的亮晶晶的眼球咕噜噜地滚落，湿漉的头骨与皮肉分离，粉红色的组织从原本的耳朵和眼窝，鼻骨之中挤出，将所有血肉排出之后，骨头飞起，加入了那骸骨聚合物之中。

　　多了一个头颅，又多了一双眼睛，又多了一个杀生之凝视。

　　灭魂怪，这种恐怖的魔物，就算是万人交战的战场，尸横遍野的乱葬岗之中，也几乎无法诞生这种传说中的不死者，死灵法师们倾尽一生，也无法从种种仪式中窥探到这种传奇的负向生命，倘若此时，小镇中又一个死灵法师的话，那么此时就会惊叹地四处寻找召唤这个不死者的大法师。

　　据记述，灭魂怪的攻击手段，是通颅骨上的空洞的眼内凝聚的负向能量，强制让被凝视者体验无穷的恐惧，一旦对方心底产生了任何“怎么还不杀了我”这种想法，就会立即夺取对方的生命。这是它的次要攻击手段之一，它还有无数的邪魔法，灭魂怪本身虽然看其来毫无智慧与理性可言，但是它本身还是一个高阶的法师以及术士……

　　可惜没有能欣赏死灵力量的人见证此等邪恶生物，现在能目睹灭魂怪的，只有不死者以及即将死去的人。

　　——除了……

　　“喂，注意，从这里开始，前方的负向能量变得无比强大，能感受到无数生命消失的撕裂……”

　　格拉凝视着前方的黑暗，面色凝重——当然，那面色藏匿在斗篷之下，没人看得到。

　　“哦，那就不得不上前了，不死者……真是惭愧，数百场冒险，我还很少遇见呢。”

　　拿着巨剑的战士，队长眼中燃起了坚毅的火焰——每当面对强敌，就是这种信念让他闯过去，获得胜利，他相信如今也会是一样。

　　“喂喂喂，现在气势旺盛有些过了吧？对面可是有看起来非常可疑的不死者，会飞哦会飞！怎么想都应该是慎重地考虑计划之后再发动攻击吧？”

　　弓箭手反应好大——不过有这样的考量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个家伙说话的样子太过丢人了以至于让人觉得他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嗯，我也考虑过，现在鲁莽地上前当然很愚蠢。”

　　格拉挥动手中的法杖，藉由法杖之中的浓郁生命力，唤起魔力——

　　格拉身上，迷雾重重，纵使是合作很久的弓箭手和队长，也没有见过这人斗篷下的容貌，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的大概是一个术士，不过这术士专精的方面较独特，这个人似乎对生命的感受十分真切，能用魔力轻松乞唤自然界简单的生物，比方说藤蔓等等，治疗法术效果也出奇的强，感觉有时候治疗术都能媲美个别法师的高阶治疗术，那手中的法杖甚至是活的——这是格拉在一次篝火晚宴时说过的，至于更多的，她不打算与两位分享。

　　在生命领域的天赋，令格拉在很多时候都能发挥巨大的用处，比方说之前击败走狼的时候，又比如说，现在——

　　“息生之律·活力护佑(Vital Protection)！”

　　“圣洁之律·负向杀手(Negatius Killer)！”

　　负向生命是不自然的，邪恶的、扭曲的；那么一般来说，生命就对应着自然与防护邪恶，现实生活中的生命或许会做出无数恶心，但是那与生命力无关，生命力是圣洁的，因此它也有抵抗负向能力的效果。

　　第一道咒言响起，淡绿色的光辉萦绕在三人身上，原本郁闷的空气似乎被净化了，胸口的沉闷感也逐渐消退。

　　第二道咒言响起，灿金色的光辉融入了他们的剑刃与弓箭箭头之上。

　　“这样就可以了吗？”

　　弓箭手呆呆地看着一点光辉都没有的弓，一字一顿地问道。

　　“可以了，剩下的魔力我还要留着随机应变。”

　　“别废话了，你先射掉几个不死者再说吧，它们要朝这里来了。”

　　队长挥舞着光辉的银剑，步伐轻巧地游走于尸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