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133、灭国之烟起·中

　　肩膀上，像火烧起来了一样。

　　第一次这么痛，那怪物的指甲好长，比吃饭用的叉子还要长了吧。

　　之前在头顶树枝上的时候，没有还觉得不是很大，现在到了身边才明白……

　　——好大！

　　这家伙的手掌都有我的头一样大了！

　　激痛让迪马斯下意识地松开了握伐木斧的手，沉重的冲击将他击倒在地，烟尘四起，明明是血肉之躯撞到坚实地面上，发出来的声音不是沉闷的嗡，而是炸响的“嘣”——

　　一瞬间的是漂浮感，迪马斯觉得自己撞到了云上，只是背后火辣辣的，但是他很清楚，并非是真的撞到了云上，这只是自己的幻觉，而之后——

　　下一瞬间，背后的火燃烧起来了，自己的背与地面的沟壑完全嵌合，背上的血肉，几乎都要挤到骨头的缝隙之中，而从背部往上，肺，心脏就好像背那背后升起的火给烧烤了一样，几乎像是被烤到炸开、向前挣去，然而又撞上前胸腔，狠狠地弹了回来。

　　——哇，要吐了，不对，自从上次上完厕所之后我还没有吃过东西所以吐不出来……

　　头晕目眩之际，迪马斯的想法居然是这个。

　　将意识一起吞噬殆尽的疼痛只持续了一瞬间，在这之后他的脑中终于能容下除了“好痛”的哀嚎之外，其他的声音了。

　　两肩上的烧灼感无比真切，那怪物的爪子应该死死地抓住了，好重……整个肩膀好像要碎了一样。迪马斯眼前，只有那怪物的嘴，尖锐，泛黄的獠牙上凝着腥臭的口水，满是褶皱的口腔涌来了刺鼻的腐臭。

　　仅仅是闻到这个味道，他就仿佛能看见到底有多少个人的血肉从这里进去过，这尖锐的牙齿又陷入过多少光滑的躯体……

　　少年仿佛漂浮起来了，又从空中坠落在地上，并不存在的狂风让他无法呼吸，头脑嗡嗡作响，电流从手心脚心穿刺，钻向心脏……

　　要被吃了吗？

　　恐惧到无可恐惧，迪马斯脑袋空空的，身上所有的痛楚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被利爪刺入的双肩现在只是传来微微痒感，背上传来的夜只是丝丝麻感……

　　——要被吃掉了吗？

　　只是一个细小的瞬间，然而这时，原本将自己淹没的恐惧似乎消失了，十二岁的少年脑中只有这一个疑问。

　　淹没少年的潮水平静到波澜不起。

　　——谁啊？

　　宁静的潮水微微滥晕。

　　——是谁要被吃了？

　　水漫涌动起烦躁的波澜，向来平静地水面，并非沉静一如，而是忍耐着……

　　——谁啊，我吗？

　　翻腾起来了，水面，正如少年心底不知何由升腾起的暴怒。

　　灼灼涌起的火焰，将恐惧吞噬，连同疼痛一起，连同思考一起……

　　迪马斯不是一个易怒的人，虽然邻里对他的评价是“眼神很凶的孩子”，但是也没有人看到过他发火，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他周围透露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场，并没有对他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但是很少有人看到过少年的笑颜——那是自然的，迪马斯不喜欢生气，因为他讨厌失控的感觉，变成与自己父亲一样的人令他想到就恶心。

　　不会笑的原因，多么好理解，因为少年……迄今为止一直，压抑着满腔怒火呢。

　　他像一条搁浅的大鱼一样，暴乱地甩动身躯，那匕首似的利爪在挣扎之下将原本就流血如注的伤痕扩大——但是，撕裂的疼痛，涌流的鲜血只能增加少年心底的快意，血色染红的双目之中，看不到除了眼前这该死的肉块以外的一切。

　　纵使挥动手臂很痛，无边的恨意也驱动着残破的手发挥出它的极限——并且超越它。

　　超越什么的无所谓，他现在心底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让这团对自己发动攻击的烂肉意识到它这么做的后果——

　　作为这怨恨的直接结果，少年猛然勾起一拳，砸入怪物的侧脸，被拳头卷起的风刺进怪物的眼中，让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但呼啸而来的拳头轰在它的头骨上，几乎要变成鞭子一样拳头瞬间将它的头打歪，刚刚闭上的眼皮甚至因为惯性，像被人拉住了一样在空中微微拉长，本来被死死包裹的眼睛也露出了里面一层的白膜，迪马斯当然知道很多动物眼睛中又两层眼皮，但是现在他只想将那层内眼皮撕开，将那肮脏的眼珠抠出来。

　　如果少年但凡抱有冷静的话，他就会注意到刚才那一下，自己的拳头也痛得握都握不住了，打在对方头颅上的感觉，就像是全力对巨岩出拳一样，甚至比岩石还要坚硬……

　　然而在暴怒的帮助下，少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手骨的嘎吱作响，也注意不到已经红肿起的拳面，他能想到就是尽力将让对方失去自己的原本的形状。

　　怪物受到冲击十分巨大，眩晕感让它前爪一松，迪马斯立即趁机脱开了那刺入另外一肩膀的爪子，然后双脚一蹬，向着它的前方滑出去——而怪物眩晕的怪物也没有坐以待毙，它强大的颅骨以及野性的本能还是让它胡乱地挥舞着前爪，爪尖闪动，恰巧划过了少年的脸。

　　从额头，一直滑到脸颊，穿过了他的眼睛，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爪子只是轻轻划过而已，应该没有伤到眼球，但是即使如此也很容易瞎——就算瞎掉也无所谓，作为回报我会将它的眼珠子全部挖出来！

　　自己是这么可怕的人吗？平时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吗？——这些，迪马斯当然想不到。

　　他只凭着自己的本能挥舞着拳头，凭着体压抑至今的野性，扑到了怪物的头顶，双腿趁势夹住野兽的脖颈，然后就是——拳打脚踢。

　　握紧的拳头嘎吱作响，砰砰砰地，像是从岩层被敲掉的煤矿坠落在地，光是用拳头打还不够劲，他固紧手指，刺入它那可憎的眼球之中——

　　眩晕终于在刺痛中彻底消除，眼眶之中的压迫感让野兽终于清醒，它缩起身子，猛然一跃，一甩——早就预感到它会尝试摆脱自己控制的迪马斯，俯身死死地扼住了那兽头，要不是它的皮肉过硬，他的手指都应该陷入怪物肉里才对。面前紧贴着的就是它的后颈，也不含糊，迪马斯张开嘴就咬了下去，这样再怎么说都不会松开了……

　　跃起的怪物，毛发上又闪起了青色的流光，瞬间，立即加速的巨大躯体，还是将迪马斯甩了开来。少年原本扣住它脖子的脚踝酸痛地分开；死死扣住它侧脖的手，原本贴合在手指上的指甲也在瞬间的挣脱之中被掀了开来，这一瞬间，鲜血还未曾流出；狠狠咬着的嘴，牙齿万幸没有崩掉，只是嘴里吃了一口毛，牙龈也酸痛不已。

　　巨狼先坠落在地，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考虑到它的巨大体型，这已经算的上魔法一般地灵巧了，或许其中真的有魔法在内——然而下一瞬间是迪马斯砸向地面的声音，他什么都来不仅反映，只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弹，忍着痛将掀起的指甲盖全部拔掉——四片粘着血肉的指甲被丢在地上，迪马斯颤抖地将双拳握紧，现在理智稍稍恢复了，四肢百骸的剧痛也逐渐爬上了身躯——而且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不知道到底伤的如何，只是想要动一动眼皮都撕裂般地剧痛。

　　少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扫过扫过眼前的一切，那怪物大概在五米开外，落地之后的它并没有急着反扑，而是徘徊着移动——一只眼睛还在咕噜噜地向外冒着鲜血，稍稍缓过气的迪马斯自然感到奇怪，现在不正是这些野兽发狠的时期吗？

　　总之，无论如何，多亏了它这意外的谨慎，自己现在离那伐木斧很近，它就在自己脚边了，虽然拿上斧头之后还是无法逆转眼前劣势的局面，但是至少……

　　正当他扭身想要抓住斧头之时，那怪物突然仰头朝天，长啸一声，原本一直在周围伺机而动的郊狼全部脱腿狂冲，奔向俯身在地的迪马斯——

　　——完了，忘记了这些混蛋了，可恶，虽然说郊狼自己之前一个人也杀过，但是都是落单的，而且一看就是被族群淘汰的家伙，那根本不能与现在这些狼群一概而论啊！

　　——结束了吗，吾命休矣，但是死前能将心底的恼怒全部发泄出来倒也好，呜啊，只是没了我，弟弟……

　　“深林之律·藤曼蔓生！”

　　原本安静的地面，突然颤动了起来，一个泛着绿光的光圈之内，无数藤蔓瞬间破土而出，刚出土的嫩绿在接触了阳光之后立即泛黑，转瞬间变成墨绿色，表皮也坚固，藤蔓束缚住冲锋的大部分狼，还是有一只敏捷的狼挣脱了藤蔓，扑向了迪马斯。

　　迪马斯举起斧头，挡在胸前——咔，狼飞扑而来的身躯镶在刀刃之上，但是远在飞扑起来之前，一只箭矢就撕开空气，穿过了狼的脑袋，这才让飞扑在半空中的郊狼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撞在刀刃上。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那巨大的怪物也开始奔起——然而一把巨剑，像陨石坠地一样砸在怪物的身前。

　　“吃了十个人了，还没吃饱吗？”

　　银色的巨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说话的剑士将手中的巨剑像汤勺一样娴熟地转动——

　　“今天撞大运了，走狼兽的价值可是非常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