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120、东海岸的阴霾·上

　　无言，三人的无言。

　　他们应该都是知己知彼的挚友，无数次生死之交的同伴，他们之间的心意，不用诉说就能明了，那些不能随意告诉他人的事情，在此三人之中也没有任何限制——然而因斯凯尔现在却希望，他读不懂这沉默到底是为何意了。

　　“……但是队长那么强大，帝斯亚也是无比豪迈的战士，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吧，对吧？”

　　像是征求认可的话语，这言语一旦发出，就显得无比可笑，因为对所阐述观点的不确定，才会出言征求他人的认可，会有人去问“巨龙很强大的吧，对吧对吧？”这种问题吗？

　　“我也宁愿相信，因为事实如此……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把。”

　　麦卡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而在一边，趴在桌子上的玛纳，凝视着边上的红木桌椅——她凝视着那华贵的物件在魔法灯下泛起的沉光，低垂的目光中也微微泛着失落。

　　“总之，现在一切都没有确定，做好最坏的打算并非意思就是最坏的情况一定会到来，现在先打起精神来，前往三十里外的那个‘罪魁祸首’位置，现在依旧是我们首选的对策，说不定队长，帝斯亚就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麦卡斯并不想让他他们太过于悲观，这种程度的话术，因斯凯尔还是能听明白的，话术并不高明，不像是麦卡斯平日里会用的委婉劝说，或许队长他们的消失对他来说打击也非常大吧。

　　因斯凯尔能做的只有咬咬牙，将心底的苦涩全部吞下去，然后用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两百的水平去面对之后事情。

　　这可不是还会不会留有遗憾的问题——因斯凯尔将所有的仿徨与徘徊都狠狠封住，只给自己留下了“前行”二字。

　　“我明白了。”

　　最后，因斯凯尔说出了现在自己唯一能说出的话。

　　“嗯，这样就好，玛纳，带因斯凯尔去他的房间吧。”

　　看到了少年脸上毅然决然的神色，麦卡斯微微一笑。

　　玛纳没有回应，她用行动代替了回应——她从座位起身，走到了门边。

　　“走吧。”

　　……

　　房间不是很小，至少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放置杂物的地方，食物也早就摆在桌子上，是一些冷掉的白面包，以及一吊腌肉，腌肉是被束在线之中的，原本是要挂在一些特定地方进行腌制的，久而久之人们就称呼一个被线束住的腌肉为“一吊肉”。

　　“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早些睡，明天早上我们立刻就出发。”

　　倚靠在门框上的玛纳，略显疲倦地说着。

　　“嗯，距离这里只有三十里，明天一天就足以赶到了吧。”

　　“是啊，刚才，因为你来的晚的缘故，没有听到麦卡斯给出确切位置的部分，你知道东海岸都市——奥林顿（orientem）离王都很近吧。”

　　因斯凯尔这才想起来，好像以前看地图的时候，确实，东海岸城市就在王都东边，而且非常近。

　　“嗯，难道说那位置就在奥林顿？”

　　“很巧，你居然能猜中，我开始觉得你真的变聪明了呢……希望不是我的错觉吧，原本队长的计划就是参加完龙引之宴后，向东直接进入奥林顿，那边地贵族们应该已经提前获得了消息了吧，希望这边遭受的破坏也及时传到了那边。”

　　玛纳轻笑一声，倒是看的很开。

　　“希望事情在那边能好好地结束，那个时候我一定要跟队长请个大假，好好地出去玩。”

　　明明门还没关，因斯凯尔直接躺在了大床上——虽然现在是类似避难所的陈设，但是床睡起来却异常的舒适……他略微有些意外。

　　“噗，仔细一想，这件事结束之后，队长说不定会给全员放个很久的假呢……”

　　似乎微笑了起来——玛纳应该在吧。

　　但是同时，因斯凯尔的余光掠过了那半掩在门框之后的纤细身影，那几乎幻觉一般地轻瞥，见到的正是玛纳手擦过眼睛的瞬间。

　　可是看到这一切的因斯凯尔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就是因为对玛纳的熟知，他才知道，安慰对这个家伙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你先休息吧，我回我自己的房间了。”

　　声音依旧十分轻快，但是那多像强撑出来的。

　　“嗯，好好休息。”

　　……

　　夜色降临，心思繁重的人，此时已经躺在床上，凝视着心底的月光了——因为这里是地下室，所以真实的月光照不进来。

　　温柔的月色下，愁苦之人难以安眠，只能于辗转于床，烦躁地等待着今夜的结束，当然，术士法师还有乐师们有一个可用的捷径，对自己施加睡眠术。

　　因斯凯尔辗转多次之后，最终也开始低声吟唱施法，最后一个音节被发出，沉重的黑暗与疲倦感撒入了少年的大脑。

　　因为他也未曾抗拒这感受，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褪色的真实，幻境的镜面——迷惘于梦中的因斯凯尔，正如所有人一样，忘乎所以了。

　　他只知道自己走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之上，为何在这里，要向哪里走去——少年一概不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告诉他，再继续往前的话，只有悲剧可言——但是因斯凯尔不想相信。

　　于是便一往直前，就这样坚定地向前迈出步伐，远处的黑暗，少年认为那不过是遮掩着的曙光。

　　或许是以往的多年冒险，总是能捣破看似无法抵抗的黑暗，然后找到隐藏的曙光，所以，如今的少年也这样坚定地认为，如今也能做到。

　　几乎是偏执地相信了，不是吗？

　　可是如今眼前的黑暗如此巨大，真的能做到吗？

　　失去了队长，队伍的主心骨，敌人拥有的是能控制顶点中的顶点，龙王的能力，巨大的劣势之下，真的可以做到吗？

　　因斯凯尔并没有回应那奇怪的问题，宛若孩童赌气一样向前行走着。

　　眼前是光辉吗——意识弥留在清晰与模糊之间的少年，发出了梦呓似的疑问。

　　——哎……

　　无端的叹息，熟悉而久远。

　　眼睛无比酸痛，肿胀到几乎泪眼婆娑，一阵空白的窒息穿过少年的胸膛，坠落一般的失落，豁然间的清澈——睁开了双眼，因斯凯尔才注意到，是自动亮起的魔法灯将他唤醒了。

　　混沌的脑中，萦绕着之前的梦境——因斯凯尔想要把那梦境记忆地更加清晰，可是做不到，梦境正如泼出去的水一样消退。

　　无法散去的，是少年心底无比的沉重，以及梦境结束的最后一瞬，那无端的叹息。

　　对于因斯凯尔来说，这声音实在太过于熟悉了，然而细细回想之时，那叹息已然变成了一个无法捉摸的念头。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因为以前也很多次被她叫醒，所以因斯凯尔很熟悉这个敲门声，前两下轻敲，后一下稍微重，这是玛纳敲门的惯用手法。

　　尚未等到因斯凯尔回应，玛纳直接推门而入了——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头，因斯凯尔并没有锁门。

　　“时间到了，准备一下吧。”

　　玛纳看起来十分憔悴——或许那只是错觉，因斯凯尔无法确定。

　　“再过一个小时，就要黎明了。”

　　玛纳补上一句，然后从门口离开，大概也是因为早起，少女的声音略显沙哑。

　　接下来就是洗漱，匆忙间的早餐，然后是出发——

　　……

　　奥林顿，东海岸都市，因为临近王都，而且接近海岸，这个都市也是王国最繁荣的几个都市之一。

　　石之都的居民，如今有整整七万人，考虑到六年前的巨大灾难，这样超额地人口恢复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来自港湾都市以及吉安母底，但是这本身已经很了不起了，人口超过三万，就已经可以自称都市，王国内几个比较有名的大都市之中，王都人口有十三万人，吉安母底人口有十一万人，港湾都市因为十分温暖，加上物产丰富，人口足足有二十一万。

　　至于东海岸都市奥林顿，它虽然身处寒冷地带，但是人口却异常的旺盛——足足有三十二万人，这与附近傲人的美景，以及丰富的地下、森林资源有着重要的关系，奥林顿的樵夫与旷工是天下最勤劳的工人——吟游诗人这样称赞着此处数以万计的劳工，大片大片开垦的田垄，无数的矿洞，伐木林，以及无垠的牧场，这一切托起了这拥有无穷活力的巨大都市。

　　王国崭新搏动的心脏——政治家这样评价此处，其实，大约在一百年前，这里还远算不上大城市，人口只有两万人之多，但那是出现了一个传奇的神司，兰姆达·依克希尔·朵唯，他因地制宜，制定了无数的计划，带领工匠与牧民，樵夫与矿工一起，将这片开阔神秘的土地潜力开发到最大。

　　当然，急速的生长也带滋生了巨大的问题——罪犯猖獗，治安时好时坏……

　　这些事情，因斯凯尔只在传闻中听过，一切关于奥林顿的事情，直到他涉足此处之前，都只是浮于字面的幻觉罢了。

　　而如今，那所有的幻觉，都将成为现实——甚至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