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hroned·神冠依旧》真夜彗星群

112、王都激战·下

　　夜晚，夜晚已经到来了，月辉让空气中被白天日光激扰的魔力宁静起来，这篇宁静久远，已经不再是神域的地方也安宁，沉默了起来。——在和蔼的黑暗之中，闭上双眼。无论是捕猎一天的野兽，在树洞中安然的睡去；亦或是被与月与夜一样幽寂的毒蛇缠绕着，失去意识……

　　夜色温柔的笼罩着，藏匿着这些美好与巨大的丧失，像慈母包裹着襁褓之中甜蜜的孩子一样包裹着它们。

　　——为什么现在突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天空之中，宁静漂浮着的巨大存在，它的思念无比平和，几近溶解于夜。

　　而天空之下，安静到与身边池塘中镜水无异的少女，用悄然的声音回答道：

　　“什么决定，有关人类的吗？”

　　——没错，关于不要毁灭人类的要求——

　　月下，湖面上，深林件投下的影子微微晃动——月色也适时涌入，轻轻退却，像是阑珊的浪一样吞吐着。

　　“……”

　　少女坐在河边的一块裸岩上，洁白的裙摆下垂到池中，浸湿了，但是祂似乎并不在意，拍打着水面——用脚轻轻拍打着。似乎仅仅是在做这中简单的事情就足以让祂乐此不疲了，祂没有立即回答。

　　触碰着明净的镜，点起圆整的涟漪，然后看着这完全的原碰到岸边的石壁，断裂破碎成细乱的杂纹。

　　“很漂亮吧。”

　　那样的沉静一直持续到波浪开始停息，平静再次回归到池水之上。最后，少女才开始言语，不过，那更似轻吟，几近自言自语。

　　——那波动之中能看到月之华光，纵使没有，也的确值得称赞——

　　残月——月之龙纯洁的眸子转动，寒凉的夜气也在涌动。

　　“我很喜欢，这样的波与破碎。”

　　轻点水面，又一个涟漪。

　　“目的，原因，理由，计划……令我束缚，但想到束缚本身，其实我不是无法于中发掘喜悦。”

　　“我只是惋惜——离出破灭，还有多少平静值得记录。”

　　——是吗，我知道，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悲壮惨剧，其中不乏有强盛安康的国度自取灭亡，他们正是出离破灭而后破灭的见证——

　　清冷的神念传来，少女，其实应该说天神——阿依菲儿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沉思，或者也许只是想放空心思什么都不做。

　　“嗯，是这样嘛。听起来很有意思，或许应该去亲眼见识一下。”

　　“至于之前会布下那样的要求，那是因为一个要遵守的约定，如今约定已经结束，我违背了约定。”

　　违背——这两个字传入了月之龙的心中之时，纵使是它也无比诧异。

　　——违背了约定？为什么？但是我不觉得世间存在这种难以履行的约定，纵使是你也无法做到。——

　　“做不做得到只是一种虚伪的幻念，至于我的那个誓言，也不过与在水中点起涟漪一样轻而易举。”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又会——

　　“残忍自然有残忍存在的意义，誓言不仅仅是为了遵守，也是为了打破。”

　　阿依菲儿像是诉说着落叶从树梢间掉落那一般无所可重的事情一样，平淡地说着。

　　“快乐与悲哀，于我都极似珍宝，无非就是红玉与翡翠之别而已，当两者摆在我的眼前，更能吸引我的，断然不是颜色。”

　　那个时候掩映着月的阴云缓缓褪去，清辉满照，明亮到令人赞叹，大概所有迷失于夜者，都会深深爱上这种光辉。

　　——我不应该对你的想法指手画脚的，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推荐你喜欢喜剧，多于悲剧一些——

　　“何出此言呢？”

　　——因为喜剧还能继续向后延伸，但悲剧往往只能沉闷结束——

　　“嗯……我会考虑的。”

　　声音最终平息了下来，这两个存在的闲聊在此结束，余下的都是沉寂。

　　这样的沉寂，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黎明准确来说，是第二天黎明之后过了好一段的时间之后。

　　阿依菲儿，被远在另一边的，熟悉能量跃动吸引去了注意力。

　　——诺薇丝蒂，使用了神力。

　　于是，阿依菲儿心念一动，将自己传送到了事发之地。

　　……

　　参天的巨龙并没有动，但是巨大的压力让所有人心底都明白，接下绝非是可以说“虚惊一场”的时候。

　　其他人可能还在仔细地评估敌我之间巨大的，宛若天堑的差距，想要无论如何在职中找到哪怕最微小的活下来的可能。

　　——他们或许都是王国内最强大的人，法师，战士，游侠，大概大部分人都是街坊传闻，以一敌百甚至在其上的存在，可惜在高等巨龙面前，他们也只能勉强担任龙仆，更何况现在对面的是龙王。

　　越是分析越是绝望，无论如何，现在似乎都找不到一个以自己活下为收尾的结局。

　　不逃跑不是因为勇气，视死如归等等无聊的理由，单纯是因为，现在动也不动的巨龙，很可能会把率先逃跑的人当做目标，之前那些率先离开的，他们身上并无什么魔力，也尚未展现出什么敌意，恐怕在龙王眼中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他们已经过于严阵以待了，没有回头路了，最好的情况就是不开启任何战斗，先等待，直到找比按兵不动更好的方法为止——在场的所有人，出乎意料地做出了相同的结论。

　　但是龙王的停滞最终只是短暂的几秒，很快，龙王眼中紫色的诡色快速喷涌，巨大的翅膀伸展开来，仅仅是展开翅膀，鼓动的暴风就已经让那些过于紧张的战士们几乎难以保持直立，而伴随着展翅的，则是尖锐的咆哮——瞬间，周围宫殿的玻璃就被震裂，因为魔法以及特殊的铸造工艺，面前没有炸裂成玻璃渣子。

　　但是其余人的耳膜就没有这么好了，那些疏忽大意的，没有对感官做好防护或者认为今天的情况做出防护事失礼行为的人们，哀嚎着倒地，其中一个法师，他的身体实在过于脆弱，竟然直接死去了……因斯凯尔也是这样的人中的一员，耳中喷出的鲜血让本就精神紧绷的他直接昏倒——没有死去大概是幸运。

　　其余或多或少有保护手段的人，也无法完全安然无恙，他们中还有不少人耳膜出血，只是强撑着没有倒下，看来守护的道具效果并不是很好。

　　然而，离这里最近的那两人，却都一点状况都没有——其余的人员虽然好奇，但是更多的是喜悦，队伍中有这么强大的存在，说不定真的能活下来——

　　侥幸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断，龙王挥动双翼，狂乱的风肆意涌动，长桌直接从地面掀起，无数瓶瓶罐罐，在地面上的碎石，裂岩也被诧然间的狂风吹动，就连原本仅仅镶嵌在岩石间的泥土也被狂风剥离，尘土被碾碎，滚入狂风，将本就浑浊不堪的视野再次打碎。

　　这次，没有人能幸免，纵使有人身上佩戴了【巨像】效果的道具，也无法生效了，地面都一同被狂风吹飞，就算再怎么安如磐石，也无法保持直立。

　　在这之后的事情，所有人都失去了记忆。

　　做好战斗准备但还是被吹飞的众人是这样，因斯凯尔也是这样……

　　因斯凯尔直到失去意识，都无法对当时状况有任何清晰的认知。

　　但是，他心底越发强烈的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切的一切都将急转直下。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在眼前的一切都变为灰暗之前，因斯凯尔还想挣扎。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

　　他眼前浮现了击退海主的那一大壮举，以及国王的信誓旦旦，大臣的疲惫沉稳……

　　——不会的，就算事情变得多么危险，我们一定可以……

　　队长安静的神情，麦卡斯优雅的微笑，玛纳无奈的撇嘴，帝斯亚郎爽的大笑——种种过去浮现。

　　那都是能让自己感到温暖，感到强大的过去，每当遇到难关，他都会回忆起这些无论如何都会支持自己的人，他们的神态……

　　——一定可以的，就算是……

　　但是，麦卡斯的突然离队，队长的果断同意，还有之前，混乱之中逃脱的玛纳——那种坚实的过去，似乎出现了丝丝裂痕。

　　——我不会怀疑……

　　世界最终陷入无情的黑暗，意识也是。

　　漆黑，漂浮，窒息。

　　同时向着四面八方坠落，这巨大撕扯勉强平衡，让因斯凯尔悬浮在无尽的漆黑之中。

　　昏迷的人，无法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改变。

　　昏暗，甚至有些破旧，但是异常的宁静。

　　全身刺痛，好像每一寸皮肤都在被无数细针刺着。

　　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听起来像是遥远的地方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但是有点不太对劲。

　　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蓝紫衣服的医师，但是因斯凯尔一点都没有听见他走动发出的声音。

　　医师张开嘴，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什么声音都无法听见，除了一些好像是白蚁在咀嚼自己床板时发出的声音。

　　医师很快注意到了什么，他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板子。

　　——请先安心养病。

　　板子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