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谎》任砚卿

26、后日谈

　　不小心再度打碎一只透明玻璃杯后，
　　病房中的人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今晨姜樱又是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中醒来。
　　墙壁涌入她虚焦的双眸中，那是失去了光彩的白。
　　她没有去管湿漉漉的眼角，因为每一次醒来都是这样，多少习以为常了。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女人过几分钟就会出现。
　　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

　　可今日病房中却意外多出来一些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两位男性，皆是一脸正气。

　　姜樱表情惊讶问姜别鹤：“他们是谁？”
　　怎么莫名感觉有一些熟悉。

　　姜别鹤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视线瞟了一眼局促不安的田里新答：
　　“你出车祸时，是他们及时将你救了出来。”

　　姜樱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礼貌地笑了笑，语气轻低：“谢谢你们救了我。”
　　虽然我不记得了。

　　是的。
　　姜樱失忆了。
　　这是她从病床上醒来后得知的第一件事情。
　　据说是当时她在过马路时横冲直撞过来一辆酒驾的轿车。
　　她虽然万幸被人救下，却磕伤了脑袋。

　　姜樱的脸色苍白难掩病气，她弯了弯眼：“抱歉，我身体不适，没办法起身。”
　　其实更准确来说，她是双腿失去了知觉。

　　在苏醒的一个月内，姜樱接连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
　　似乎是老天爷反悔让她活下来，于是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

　　今日虽说多出来两个人。
　　但所有的日常流程还是没变。
　　姜樱动了几口姜别鹤递过来的饭菜后，又开始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药，红绿黄白各种药片和胶囊，她皱着眉头吞药，感觉药比饭更顶饱。

　　一转头，姜樱就看见盯着她愣神的田里新。
　　没几秒对方也反应过来，快速转移视线。
　　姜樱：？？？
　　我的母亲带回来的人怎么怪怪的？
　　虽然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怪怪的。

　　直到两人离开，姜樱心底依旧存在着一种奇怪的情绪。
　　莫名想哭，但又莫名想笑。

　　姜别鹤收拾好床上的小桌子后，让姜樱休息说：“我去送送他们。”
　　姜樱困倦地点了点头，这几日似乎精气神也越来越不好。

　　出了病房门。
　　田里新背靠着墙面，这里是一家私人医院，并不存在医患遍地的情况。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见到半躺在床上虚弱的姜樱后，田里新如同是被水兜头淋下瞬间清醒。
　　他再也无法忍住：“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她的情况……她的情况跟——”

　　姜别鹤撩起眼皮：“你是想说为什么姜樱的情况，跟死去的她一模一样？”
　　她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姜樱是她的孩子。”

　　田里新皱眉：“可不应该啊，她应该也有你的基因。”
　　“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病发率。”

　　姜别鹤闻言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她扫了田里新一眼：“姜樱没有我的基因。”
　　“什么？”田里新的思绪一时没跟上她的话。

　　“我说——”姜别鹤意味深长地笑着：“姜樱从头到尾都完全是她的孩子。”
　　田里新愣了一下：“你——”
　　“你这不是创造生育，你这是克隆复制！”
　　“你你你……你何苦！”

　　何苦吗？
　　姜别鹤垂下来眼睫。
　　她只是不甘心，从头到尾都不甘心。

　　“好了，人也看过。”
　　“你该离开了。”
　　姜别鹤下了逐客令。

　　田里新欲言又止。
　　按照目前姜樱的恶化速度，或许撑过这个月已是最好的结局。
　　他语气复杂道：“你别太难过。”

　　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
　　姜别鹤深吸一口气，松弛下挺直的腰板，疲倦似地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自那个人走后，她如同失去了生命力。
　　就像是整个青春都被打了致幻剂。

　　但无所谓，
　　姜别鹤会等待，
　　等待着春天再度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