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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千帆戏院 ...

  •     二月的北平刚飘完最后一场大雪,街道覆盖上一层皑皑白雪。

      太阳没出就起来劳动的百姓,将地面踩上一个又一个脚印。

      等太阳彻底升起,白雪被踩成黑乎乎混着尘土的泥水,由清道夫扫至道路两侧。

      一辆黑色亮漆别克在此时的北平是达官贵人才能供养得起的存在,路上的人不由自主的打量坐在车后座的人,可惜深色的太阳膜只能隐约看出轮廓。

      “车里的是谁啊?”蹲路边捧着豆浆沾油条的黄包车夫眼睛就没能从车上挪开,身边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在问谁。

      扫雪的清道夫蛐蛐两声催他让开位置,宽大的枯木扫帚三两下把雪扫去沟道中,扯着脖子上挂着的白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能开这车的还能有谁?没看见车牌上是什么数字吗?”

      “036。”黄包车夫眯着眼睛,扭头问,“这能看出来是谁?”

      “你懂什么,车牌代表这辆车是北平第三十六辆上牌的车,是白家六小姐的车。”清道夫得意洋洋,“你别看是036,那可是除却中央,商贾第一辆。”

      黄包车夫只知道买车子需要门道,买回来还要花大把的钱养着,其他了解的少之又少,但清道夫一提白家六小姐,那可就明白车子的含金量了。

      白家六小姐那是谁,现任白家掌门人,那可是北平商会的龙头老大,盘根在这片土地的百年家族,垄断了无数产业,谁人敢说一句没买过白家名下的东西?

      上层的事对底层老百姓只是闲暇时的好奇,有人过来叫车,黄包车夫豆浆都不喝了,提着黄包车乐呵呵抢客去了。

      轿车后座白云溪闭目养神靠坐真皮座椅,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唯独微微抿起的唇如烈火般红润,打眼扫去身边叽叽喳喳一路没停过的人,漆黑如墨的眸子带着浑然天成的疏离,立刻止住了对方话头。

      不过对方也是脸皮厚,很快嬉皮笑脸凑上来,“我也是许久没见到你,话多了些。谁知道你不过是去白家分支勘查,就去了一年之久,要不是每月一次的电报,我差点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确实遇到了点麻烦。”

      等了一会没能等到接下来的话,尚文宫无趣地撇嘴,大咧翘着二郎腿,不去探究白云溪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走的一年里,千帆戏院出了位大青衣,我可是托了关系才订到位置不错的包厢,特意带你来开开眼界。”

      尚文宫说话无所顾忌,任由谁都不敢在白云溪面前有底气的说让她开眼界。

      偏偏白尚两家自祖母辈便有生意来往,尚家小姐更是慧眼在白家那么多后辈中就跟着白云溪后头玩,自小到大的情分自然是不同的。

      白云溪垂下眼眸,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把小扇子,拉高膝盖上的毛毯,“倒是听说过千帆戏院起死回生,难道就因为他?”

      “可不是嘛,我一开始也纳闷是不是吹嘘过头了,哪知道看过一回,那徐秋水的身段和嗓子,哎呦~”尚文宫手一拍,表情似在回味,“小眼神勾的人心痒痒的。”

      扭头再看白云溪,闭上眼睛继续假寐,半点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也不气恼,美滋滋晃脑袋期待年后千帆的第一场开箱。

      千帆戏楼前花团锦簇,远看过去还以为北平的花全开在了这里,挂在两侧的炮仗就没消停过,地面上蓄积着一层厚厚红纸。

      来往的轿车在门前停下,下来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班主跟着管事在门口招呼贵人,看到缓缓驶来车的车牌后,嘴角差点笑裂开。

      轿车停下后不用司机下车,班主抢先一步拉开车门,手掌不忘护在头顶,“我就说早上起来怎么看见天边一股若有若无的紫气照着戏院,原来是六小姐来了。”

      司机从另一侧接尚文宫下车,踩着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穿的是西洋流传进来的连衣裙,搭配着黑色大衣和肉色丝袜,走在时髦最前线,懒懒拨了拨卷发,跟在车上吊儿郎当的气质全然不同。

      “班主可真会说话,紫气最起码也是我请来的紫气。”

      “哟!尚大小姐!蓬荜生辉!”班主冲她抱拳拱手。

      白云溪的出现吸引不少目光,审视、好奇、打量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窃窃私语藏不住地钻进耳朵,白云溪恍若未闻勾了下唇。

      都说白六面若观音心如蛇蝎,往往不了解她的人在第一面便会被外貌所蛊惑。

      一根原木镶玉发簪将长发盘在脑后,修长白皙的脖颈宛若湖中天鹅,螺青素色旗袍淡雅别致,肩膀处搭着雪白狐皮披肩,腕间挂着的檀木佛珠坠下青色穗子。

      俨然一副宅中妇人的模样,谁能晓得她手中捏着大半北平经济命脉。

      班主不敢怠慢引着进去,亲自送上二楼的包厢,又说了好些好话才离开。

      两层的戏楼坐满了客,白云溪站于栏杆侧一一扫过楼下姿态各色的人,指尖夹着燃起的女士香烟放于唇边轻嗅了口。

      尚文宫端着盘瓜子冲下面看了看,没瞧出什么名堂来,呸了口瓜子皮,“有什么好看的?”

      白云溪视线轻飘飘扫过一楼几位穿着布衣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眉眼刚毅,不动声色将人群中有闹事倾向的人捂着嘴带走,动作利索干脆,旁人根本无法察觉。

      “军队里面的人也来了。”

      尚文宫瞥了眼,手腕一抽吊绳,“唰啦”一声,落下的卷竹帘挡住楼下传来的嘈杂喧闹。

      “来军队的人也正常,你还不知道徐秋水背后的人是谁吧。”尚文宫走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他攀上了吴二。”

      白云溪眉头微微挑起。

      吴家在北平走政,想两手抓便把二小姐吴清澜送往部队深造,两年前被调任到北平当值,手底下有一支千人队伍驻扎北平。

      咚咚锵锵的锣鼓声中尚文宫拉起卷竹帘,似笑非笑向戏台上看去,扮上行头的人在欢呼声中迈着莲花步而来。

      “不找座大山靠着,这年头迟早要被拆骨如腹,更何况能攀附上吴二算他有点本事。”尚文宫坐回位置,撑着下巴欣赏起来。

      白云溪灭了香烟,余光注意到戏台后帘处探出半张脸,一瞬不瞬盯着台上沉浸的徐秋水,看脸上油彩也是今晚要登台的。

      忽然那人抬起眼睛,直直往向二楼处,正同站在栏杆边的白云溪对视上,确认好什么似的才缩回去。

      后台忙的脚不沾地,季南书一回去便被班主催促着为其他人换妆,手中鸡毛掸子打在他胳膊上,“去哪里偷闲了!还不快去帮青儿穿戏服。”

      季南书拉拢眉眼,不吭声不反驳匆匆拿起戏服,待到班主催促其他人时,转身恶狠狠瞪了眼。

      “又跑去前面学戏啦?”青儿是戏院里第二红牌,眼波流转间俏皮点了下季南书鼻尖,“要是被他发现,指不定要如何罚你。”

      “班主让我跟着徐先生后面学戏,可他什么都不愿意教我,我如何才能挑起大梁。”季南书愤愤不平中带上了委屈,还想再言说的朱丹嘴唇被指尖摁了下。

      青儿左右看了看,见周围人抢装没注意到他们,低声警告道,“以后这些话可不能说给旁人听去,要是传到徐先生耳朵里,保准你要挨上一顿打。”

      “我被打的还少吗?”季南书嘟囔着替青儿系上衣带,厚重的油彩遮盖不了面庞的稚嫩,眨着狭长的丹凤眼,怀春般羞涩道,“青儿姐姐我想好了,他不过是攀附上了权贵才有了今天,我不比他差在哪里,只需要有人愿意花钱捧我就行。”

      “你问问班里的人,谁不想被捧红,关键那些权贵为什么只捧你,不捧别人。”青儿听着前方喊戏声,打断了季南书反驳的念头,在他细腰上捏了把,笑呵呵道,“我得前去了,你快些扮上,今日徐先生不是说要带着你压台演出。”

      季南书张了张口,最终将话咽了下去。

      班里的其他学童都道他运气好,带着他的徐秋水成了千帆戏院的头牌,说不准能沾光认识些达官贵人。

      可只有季南书明白其中有苦说不出的憋屈,徐秋水见吴清澜时总是远远的支开他,季南书连衣摆都瞧不见丁点儿。

      在唱戏上虽徐秋水会带着他过场压台,可全然是背景板的角色,一句唱词不给他留,下台后还要多加数落他身段僵硬,眼神呆滞无神。

      季南书心中早就不满,直到在开演前听见戏班主跟徐秋水的对话,埋下的念头彻底冒出头来。

      能让背靠着吴清澜的徐秋水忌惮的人物,定然是在北平不容小觑的存在。

      徐秋水能攀附上权贵获得追捧,为什么他季南书不可以,找不到强大的靠山他注定要被压在徐秋水之下,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能等,季南书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吊起眼尾更显眼睛狭长,少年眸子亮的厉害,里头是势在必得的野心勃勃。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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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饲养美强惨小夫郎(女尊)》 (文案设定已修改)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