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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幸村日记 ...

  •   3月5日星期五晴
      弦一郎终于如愿和青春台第一小学校的手冢国光比试了一场,在我生日这一天。
      当手冢国光如约来到我们面前时,我注意到弦一郎紧握的拳头竟有些颤抖,我想那是激动振奋吧。我为他们选了一处僻静的背靠湘南海岸线的网球场,那里周围有青草小坡、有夕颜小花,视野开阔,最重要的是平时那里很少有人会去打球,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比试。结果,比试以弦一郎的败北而告终。
      毋庸置疑,这一战给了弦一郎沉痛的打击,由此战不难看出,他和手冢国光的实力相当悬殊。虽然他没说,但我也能够想到,这一战将成为他日后更加严格要求自己的强大动源。而我也没有告诉他的是,手冢国光那个对手,换做是我也不一定有把握战胜,这一战也同样带给了我强大的动力。既然没有把握获得绝对胜利,说明我得更加卖力地练球才行。
      直到他们两人结束交战我才留意到逐渐昏暗的天色,他们这一战竟是持续了大半个下午!风中飘来碎碎的异性声音,听不真切,却似乎提到了“以柔克刚”。以柔克刚?好一个以柔克刚!本能地转头循声去看,只想看看是什么人能够如此精辟地道出手冢胜利、弦一郎败北的关键所在。
      在那个青草小坡上,唯独一个浅青色长裙的女孩站在画架前,她背着夕阳的余晖,右手拿着画笔,双眼却是平静地只看着我们的方向。因为事关网球,我想,我这一刻的眼神没有一点平时的温和。但当她与我的眼神交汇并停留了几秒钟后,我确定我看到了她浅浅的微笑,坦诚而纯净。没有平常女生见到我时露出的或羞涩、或兴奋、或爱慕的神情,也没有因我不温和的眼神而慌乱,她的脸上除了宁静还是宁静。
      手冢国光与我们道别离开,等我再回头望向青草小坡时,我只来得及瞥到她背着画具离开的背影,以及那一头纷飞在风中的黑亮长发。那顺直长发早已过臀,是我见过的所有女生中最长的头发了。想到她先前握着画笔站在画架前的样子,我觉得她确实很适合绘画,她有那种艺术气质。只是,不知道她画不画水彩。
      那个傍晚,弦一郎随我一起回家庆祝生日。妈妈在吃蛋糕的时候说到,她已经替我找好了课业补习家教,三日后就要开始正式补习。对此,弦一郎有些不解和意外,如他所知,我的成绩即使没有顶尖却也是不错的。而我却没有多少惊讶和排斥,毕竟家教的事情她已经提过不止一遍。我知道,只要我一门心思投入到打网球,再多的“保证功课不落下”也是徒然,只有顺了妈妈的心意才是最好的吧。
      当妈妈说那个即将见面的家教只比我大一岁且是个女孩时,我是惊讶不已的。但惊讶也没有维持多久,以妈妈严谨细致的处事为人,她会聘请一个才13岁的女孩做我的补习老师,想必那女孩肯定是有过人之处。思及此,我倒开始对这个家教老师有些好奇了。
      上杉千叶,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只是自古至今,“上杉”通常作为贵族大姓存在,并不是一个平凡姓。倘若这个女孩也出身于贵族名门,那她为什么还要露面打工挣钱呢?还是说,其实她只是一个普通平民?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不管怎样,多出这么一个家教,以后不打网球的时候也不会无聊了。对于这个尚未见过面的女孩,倒也有些期待相见了呢。

      3月9日星期二晴
      那个上杉千叶和妈妈约好了上午十点准时来我家,介于这个家教第一次登门授课,妈妈特地请了上午半天假来等待她的光临。对此,我一笑置之。
      听到门铃响时我正在二楼练臂力,明明有一楼的妈妈可以去开门,我却第一时间跑下楼先于她去开了门。我想,我才是那个上杉千叶的学生,出于礼貌和友好,也有必要由我亲自去应门。
      从来不知道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我步出大厅,一眼看到院子铁门外那个枚红色的纤细身影,怎么也想不到竟是那个青草小坡上的作画女孩!
      站到她面前,我看清了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庞。发现她也同样认出了我,似乎也为此在内心感叹了一番巧合,那时候我是惊喜的,“惊”可以理解,可是“喜”从何来?或许,能够有这么一个让人感觉舒服的同龄女孩做自己的家教,确实应该值得庆幸的。
      她很自谦,从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就可以看出来;她很稳重,从她与我妈妈的交流不难发现;她很有教养,无论是留她和我们一起吃午饭的过程中、还是饭后她为我们泡茶时所展示的娴熟优雅的茶道功夫,都得以断定。她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很内敛,却无端的有一种优雅隐在其中,没有矫揉造作,令人很舒服很惬意。
      从进门起到下午,她都没有提到教科书或者习题册。她会说一口纯正流利的英语,她说她刚从英国回来。她讲了许多英国甚至欧洲大部分地区的人文地理、风景名胜,她说她都是从书上和别人那里得知的。她问我喜欢读外国的哪些书,我说偏爱法国诗集,她说她虽也爱法国文学,却也爱莎士比亚……她的语言很精练,没有过分的刻画描述,听起来却是异常生动。每当我想要知道更多而出口相询时,她都是抿嘴一笑,轻巧地将我带入了下一个引人入胜的话题,容不得我深深思量。
      直到最后起身离开,她微笑着对我说:“幸村君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为你解答。”她垂了垂眼,恍惚以为看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慧黠。“呐,以后每天必须的课业补习完了,我们可以加一环课外补习,到时幸村君可以随便提问。”
      我恍然顿悟,今日看似漫无边际的聊天,不过是她布的一道请君入瓮的局!多么睿智机敏的女孩啊!心情莫名的很好,张了张嘴,终究只能笑着回应她一个“好”字。
      “对了,幸村君。”已经走到院门外的路上,她还想到了什么而回身。“明天起还是叫我学姐吧,老师这样的称谓我受之有愧。”
      我莞尔,除了应了她,别无他法。

      3月14日星期日雨
      虽然还在假期,但在白色情人节这样有些特殊的日子里,还是会收到从不同途径送到手上的小礼物。桌上堆着十几盒包装各异的小物件,对此我确实有些无力——粉色包装的是刚刚隔壁家的井上亲手送的,红色包装的是同班同学日比野邮寄来的,橘黄色的应该是弦一郎的一个表妹还是表姐送的吧,那另一个橘黄色的呢?其余好几盒实在是记不得也分不清是谁送的,或者更分不清到底哪个人是哪个!
      从昨夜开始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原本因着下午补习的关系,我将网球练习的时间挪到了上午和晚饭后。今日的天气,露天的网球场是不能去了,我便只好待在家中等着千叶学姐到来。这样的雨天,不知道她坐火车方不方便,路上会不会有伞也淋到了。
      她到时,我留意着打量了她一番,只有头发和左肩有些淋湿,还好。我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新毛巾让她擦拭一番,她却也递给我一件东西,包装很精致,从外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她说:“昨天发现你的汗巾断了,今日路过顺便给你买了新的。”
      在她去卫生间整理头发时,我打开了那个包装,不同于之前用的浅青色的汗巾,这一条质量更好、宽度更宽一些的绿色汗巾,吸汗性明显比我之前用的要好上几十倍。
      汗巾我很喜欢,可是我发现,我更喜欢的是她的这个“顺便”,比之前那些分不清记不得谁送的盒子要喜欢的多。虽然这个顺便和那些盒子存在着送礼人目的上的本质区别,但映着这个白色情人节的气氛,我的内心还是不自觉地比量了一下。自然,结果令自己心情不错。
      我问她为何选了绿色,她从书写文化祭的建议计划书中抬头,不假思索道:“我觉得绿色更衬你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觉得你是矢车菊、是紫罗兰,可你一旦触上网球就变成了绿菟葵。虽然失了平时的温和亲切,但那时你的智能和冷静却成了另一种耀眼光芒。对了,你知道绿菟葵吗?”
      我垂下眼眸,掩去双眼中满满膨胀的情绪。我将声音压得很低,却仍旧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知道,矢车菊是我的诞生花,而绿菟葵……也是。”我还知道,矢车菊的花语是幸福,而绿菟葵的花语是遇见。在我诞生日那一天,我遇见了你。
      那一刻,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一番话给我带来了多么大的触动。我只知道,她的三言两语就已经将真实的我道破。弦一郎了解我,是因为我们已经认识了8年;上杉千叶与我相处不到8天,她却已经将我了解!其实,如果她愿意,她会比弦一郎更懂我。

      3月15日星期一阴
      因为昨天提到了矢车菊和绿菟葵是我的诞生花,千叶学姐便领悟过来我的生日就是我们第一次照面那天。今日她出现时,手里提了一盆矢车菊、一盆绿菟葵和一盆紫罗兰给我,她浅笑着说:“幸村君,你要好好浇水灌溉,它们才能茁壮成长,你也就能好好长大了。”
      听得她难得显得童稚的话语,我心下微微好笑,却也欢喜地应着收下了盆栽。
      补习期间,她的包里突然发出“呲呲呲”的轻微声响,不间断地持续了整整三分多钟。就在我想要开口提醒时,学姐一脸歉然地对我说:“真是抱歉,幸村君,我可以接个电话吗?”
      我猛然意识到那个“呲呲呲”的声源是手机的震动,“当然可以。”我笑。
      学姐一脸歉然和感谢地拿着手机出了书房。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扉,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从隐约听到的一些“收到了”、“在忙”、“挺好”等的话语中,我却能够断定她是笑着讲电话的,即便依旧只是微笑,却分明比她平日里的浅笑要多了好多真心实意,就连她连说了好几遍的“嗨-嗨-”也是带着笑意和宠溺的感情!那时,我突然很想知道对方和她讲电话的人是谁,是男生还是女生。
      电话没有持续很久,当她返回来给我补习时,她的嘴角分明还残留着讲电话时的弧度,竟是温柔的有丝甜蜜的弧度!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比之前要柔和许多的眉眼,竟再也没听进去她的一句话。

      4月17日星期六晴
      开学已经一周,和千叶学姐的相处也已经月余。自开学以来,今日是她第一次来给我补习。当看她出现在门口的刹那,我想到的是,东京距离湘南其实还是有段距离的,交通方便什么只是一种心里安慰,如此奔波她还是会累吧。
      她还是那么沉静谨言,她不喜欢我叫她“老师”而要改口叫“学姐”,可她至今仍是“幸村君”这般带敬语地称呼我,如此生分。我没告诉她,其实我也不喜欢她这么称呼我。
      她说我的解题思路总是新颖独到,说我根本不需要别人另行指导。对此,我微笑作答说:“因为到了升学阶段,我又将精力投注到了打网球不肯收回,妈妈担心我落下功课,只好为我请来家教补习,也好安心。”
      她静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恰好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打工机会。”
      我顺着话题问出了自己早存有的疑问。“说起来,千叶学姐,你上的不是冰帝私立学院吗,应该不需要自己打工挣零用钱吧?”
      她却在此时低下了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平淡的声音。“上冰帝学院是因为离我住的地方近。虽然我的入学成绩为我赢得了一笔不菲的奖学金足以支付学费,但我一个人住,很多费用开支都要自己来承担。”
      “学姐……一个人住?”我讶异,有些愣愣地问。
      “对。我想要独立生活,所以搬离了家,不接受他们的各种支援。”她依旧没有抬头。
      我注视着对面那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女孩,沉默了。明明她只说了一句再简略不过的话,我却似乎能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决心和艰辛。倘若不是和家人关系僵硬,才13岁的女孩何故离家独自生活?
      似是能够知道我心中如何思量,她抬头望我,语气平淡的出奇。“不是你想的那样。实际上,我和家人的关系没有到僵硬的地步,不过是淡漠而已。”她的嘴角很浅很浅地勾着,并非发自内心,我更觉得那笑容只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那样的浅笑太疏离,太陌生,我发现自己不喜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8.幸村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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