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八重山吹

18、不辨 十二

　　灌有李暮灵气的白玉珠子，散发着浓厚的李暮牌诱邪气息，成了邪祟的致命诱饵，他们把珠子放到一处墙角，两人则藏身在里屋，来个守株待兔。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李暮发觉周遭雾气开始涌动起来，门前几棵槐树被一阵邪风吹得沙沙作响，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暮发现那些涌动的雾自觉绕开了那颗发着光的白玉珠子，不敢靠近分毫。

　　“来了”。柳青轻声道。

　　李暮紧张地抓紧手上的弹弓，两眼死盯着墙角的白玉珠子，生怕一眨眼就把黄椿给放跑了。

　　一只漆黑的小手攀上了院墙，李暮立即拉满弓，对准它出现的地方，按道长教的方法把灵力渡到铁丸上，紧接着一个浑身漆黑，形似婴儿的怪物爬出，瞳孔猩红，一口獠牙吓人至极。

　　李暮见状立即手一松，铁丸带着劲风而出，带出的强劲后力把周遭房屋建筑都掀飞了，瞬间它的头部就被贯穿了，它吃痛捂着额头嘶吼一声，向李暮藏身的地方飞扑过去，瞧见恶扑向自己的小黑团，李暮抬脚一个飞踢，黄椿就被踢飞了出去，足足砸穿了三堵墙，最后重重砸在树干上。

　　未等它挣扎爬起来，李暮就一脚把它踩在脚下，似乎用力过头了，它的头都被砸进了地里，一时间也拔不出来。

　　李暮回头看向柳青，得意洋洋道：“还以为多厉害呢，这么小一只，几下就被打趴了。”

　　柳青决定以后要认真教一下他怎样控制灵力才行，不然啥都要被他轰没了。

　　“抬脚吧，它已经不行了”。

　　李暮见脚下的黑团子已经没吱声了，收脚，蹲下来戳了戳它，没反应。

　　“道长，我们接下要怎么处置它”。

　　“他已经不行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怨灵，渡化也没有用了，只能除掉了”。柳青叹了口气道。

　　“不让黄夫人见一见它再除掉吗，毕竟它还是黄夫人心心念的亲儿子。”

　　李暮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表现出心软。

　　柳青： “见也没用，它已经完全失去人性了，我想黄夫人也不愿看见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幅可怕的模样”。

　　黄椿的怨灵已灭，幻境也随之消散了。 芙灵向李暮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已表感谢，而后飞入那颗白玉珠子内，等待柳青渡化助她入轮回。

　　柳青：“走吧，把东西还给黄夫人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李暮在身后快步跟上，“就这样走了，不需要打声招呼吗”

　　柳青：“不用，他们已经回去了”。

　　夜凉如水，寒风侵肌。黄夫人倚在榻上打盹，天一入冷，她的腿就开始钻心得疼，身体上病疼体弱的不适感让她眉头久皱不展，她面容疲惫，小声念叨道：“很快，很快我就可以脱离这苦痛的躯体了，再熬些日子就可以了”。

　　“太太，您瞧我在门口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个丫鬟把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拿到她跟前，她撇了一眼，问道：“哪来的东西？”

　　“就在外边门槛上挨着，也不知是谁放在那的”。

　　“打开我瞧瞧”。她没动身，就让丫鬟打开来看看是何东西。

　　掀开黑布，里面赫然是一个周身缠着红线的漆黑迷你棺材，丫鬟被吓得大叫一声，手一抖，棺材掉落在地方，红线散开了。

　　黄夫人也被惊得两眼发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满眼不可置信，她慌慌张张拿起小棺材，打开棺盖一看，里面有一张写着什么的纸，还有一根孩童的腰骨。

　　证实了猜想，她捧着小棺材，满眼通红，浑身发着抖，一旁侍候的丫鬟以为自家主子被吓着了，立即摇了摇黄夫人的身子，“ 夫人，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见黄夫人这么叫唤都没有反应，几个丫鬟都急哭，忙去传大夫。

　　【明明都这么努力了，为何到最好还是失败了，她只不过是想脱离凡人之躯，修行些小法术而已，就这么难吗，还有她可怜的椿儿，死后还要被其亲父拘其生魂压在池底，受尽苦痛折磨，她明明就快要把他解救出来，与他一同得道的，可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只可笑自己一介凡人，却妄想成仙得道，简直痴人说梦。】

　　她愈想愈不甘心，最后只有捂脸痛哭了起来，此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想做的事情很多但都变得力不从心了。

　　哭罢，她拾起了那张纸，只见上面写道：【未曾学道，则欲成道；未曾学人，则欲成仙。
　　不积一德，不修一行，怎可妄想成道。】

　　她抹了抹眼泪，茫然望向窗外寒风凛凛，白雪皑皑，看着四周为她忙碌焦急的丫鬟们，更加不明白了。

　　想来确实也有好几日不见娘亲了，李暮这天一洗漱完就立即去找母上大人同进早膳了。

　　打着哈欠推门而入，就见自家弟弟与母上已经快要用完早膳了，李暮嬉皮笑脸地蹭了个位置坐，清阑让丫鬟给他上一份早点，李暮也不讲究，就桌上吃剩的往嘴里塞，吃得津津有味。

　　“哟，今日怕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暮少爷居然能起这么早”。母上常风沐阴阳怪气道，许是这几日李暮冷落了她，现还在气头上。

　　“ 可不是嘛。我今日是特意早起陪母上大人用膳的”。李暮夹了个糕点到她嘴边，常风沐嫌弃地别开了脸。

　　“想哄娘亲我啊，一天可不够，至少要陪我用一个月的早膳晚膳”。常风沐也有些无奈，自己儿子差一岁就成年了，还是玩心不收，整日不务正业的，之前趁着自个病重苦口婆心哀求他去念书，不久幸得秀才归来，可现在两厢无事又开始懒散起来了。

　　李暮停下筷子认真思考了一下，缓缓点头，“一个月太少了，我可以陪够一个月零七天”。

　　常风沐掩嘴一笑，“娘亲我可记住了啊，不可食言，三十七天一天也不能少”。她的好大儿唯一一点好就是对她从不食言，说到做到，向来如此。

　　“清阑也一起吗”。李暮接过他递来的粥，问道。

　　“恐怕不行，过几日要去一趟昭新城看料子”。李家是做丝绸生意的，现如今大多番云城外的生意都交由李清阑打理，他也常年在外，鲜少归家，平日只有李暮和邓永州无所事事时会跑去寻他聚聚，让他不至于在外一人太过孤寂无聊。

　　“你看你弟弟如此精明能干，德才兼备，你也不向人家学学。” 常风沐给了还在往嘴里塞吃的李暮后脑勺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

　　李暮摸了摸后脑勺，一本正经道：“听说昭新城的桑葚出了名的甜，清阑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

　　李清阑哭笑不得，点点头应承下来。 说起来他每次出远门，都会给李暮捎些当地小吃回来，久而久之也养成习惯了，就算李暮不提，他也会给他带的。

　　常风沐浅浅翻了个白眼，没眼看她这个一天到晚只会吃的傻儿子。

　　奋战了大半个时辰，李暮终于结束他的早膳了，舒服地打了个饱嗝儿，就准备出去散散步消食了。

　　起身正要往外走，常风沐从身后拉住了他，“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常风沐：“听福贵说，你在后院藏了个俊美的公子整日厮混？”

　　被这么一问，李暮着实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那是邓永州藏的，跟我可没关系，唉，不是，人家那是正人君子，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啦，也不逗你了，看你那慌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有啥了”。常风沐掩嘴偷笑道，自己儿子有时候真的呆摆地有些可人。

　　常风沐： “听外头人说，你这几日跟着那位仙师帮人驱邪抓妖，能入你眼的那位道长本事一定很了得罢，你娘我有一个闺中好友近来身子有些不适，一入夜身子骨就开始发疼，白日里还乏得异常，双肩重得像给啥压着一般，怕不是给啥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她把李暮拉到身旁坐好，还贴心地给他斟了茶，李暮眨眨眼不为所动，就等着她说完，
　　“娘想让你给道长说说，给我那姐妹看看，求个安心也好啊”

　　李暮无言，有病就去看大夫啊，找什么道士驱邪啊，迷信害人啊，“我的母上大人，人家道长是降妖除魔的，又不是看病的，哪能给你说去啊”。

　　“就只看两眼又不吃亏，些许真的有邪魔作祟呢”。常风沐为了说服自家儿子，无形中把自己的姐妹给咒上了，净不盼点好的。

　　“我认识一个城中的大夫，医术高明，名声也好，明日我让人请这个大夫给那位身体抱恙夫人出诊瞧瞧罢”。 李清阑在一旁恰时提议道。

　　闻言，常风沐双眸柔情似水看向清阑，欣慰一笑道：” 还是清阑最合我心意 “。

　　李暮也暗自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大大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