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不辨 七 ...
-
渡我第八章
林老头的鱼档是整条街最精致的,周围摆满了各色争奇斗艳的鲜花,屋顶挂着许多香囊,还有薄荷草,就连林老头的衣服都是阵阵花香。
那是他夫人酷爱用香粉熏衣服,盘里的都是活鱼,还要经常换水,街坊邻里就爱去他那买鱼,新鲜又干净,来买鱼的林老头还会送一支花。
众人就调侃他是花老头,林老头也乐意,若不是生活过得精致又爱花,又怎么能娶到他花容月貌的贤惠妻子。
这日,林老头像往常一样给他的大黑和大橘做秘制小鱼干。
“呦,花老头,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骚气满满的。” 闻声看去就见李暮和一个俊秀的道长走来。
“小少爷难得光顾呀,今天刚打的黑鱼特别的生猛要不要来一条”,说着就捞来一条鱼给李暮面前。
“先不说这鱼,我和道长今天过来是想要问你一件事情”。
李暮把在黄家水池里捡到的那块泛黄的皮制品拿给花老头看,花老天打量了一下,就进里屋拿了一个东西出来,递给了李暮,一看俨然是一个有些老旧的气囊。
花老头道:“这应该是同一样东西,这是沿海采珠人用的换气水囊,应该还有一个呼吸管连接的,这东西在这里可不常见,不知小少爷是从哪里的来的“。
”哦,偶尔得来的,刚好我身边这位道长泛舟时,不慎把一个重要的东西掉河里了,就想着找你问问有没有这个材质的气囊,好让人带着气囊潜河里找东西,有气囊在河里找东西也好找些“ 李暮道。
”那二位来的可不巧,上个月城西的济世堂的冯掌柜刚跟我买走了一副完好的气囊,我手上这一副是不全的,缺了一个呼吸管。”
柳青拿过两个残缺不全的气囊,打量片刻,问到:“花老板,这个两个气囊是同一材质的吧”。
花老头拿过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讶然发现还真是, “我给冯掌柜的气囊怎得就在你们手上了”。
这个两个气囊当年好歹也是他的吃饭工具,天天揣身边的东西,即使残缺不全了,也还是能认出个七八分的。
“这事还挺巧,这气囊我们也是凑巧捡到的。” 李暮笑得一脸纯良,想不到花老头还挺眼尖,就剩一块皮布了也还认得出来。
要真是凑巧的,那才不正常呢,花老头心中泛疑,但也没有再细究,圣贤有道,欲想活到九十九,就勿要多管闲事。
花老头把自己剩下的那个气囊也给了李暮他们,“拿去凑合着用吧,说好了啊,我可是借的,不卖,用完要还我的,我就剩最后一个了,要来珍藏的“
为表谢意,柳青给花老头买了一条大黑鱼,就直奔济世堂去了。
番云城里叫济世堂的药馆少说也有五六间,而掌柜姓冯的恰好就只有东街那一间。
看着门上‘今日闭馆’ 四个大字的纸条,两人无语凝咽,李暮耐着性子敲了几次门,也未见有人应,回到马车上,给柳青挤挤眼,示意要不要硬闯。
柳青摇摇头,道:“先回黄家看看吧”。
李暮有些不甘心应了一声,乖乖在柳青身旁坐好,居然让他和道长白走一躺了,想想还是有些气愤。
暖烘烘的马车里,柳青拿出一个圆形六孔,刻着玄鸟图案的埙,放于唇边,屏息,埙响,一阵无比神秘厚重的埙声传开,悠远至苍茫天际,好似大地的叹息,呢喃,呼唤着他乡游子的归来。
李暮也是听得出来,埙的吹响确实是在呼唤着谁。 果不其然,埙声响起不久,一只浑身青色,只有眼睛,喙,和尾巴是白色的鸟飞入马车内,停在了柳青的肩上。
“它叫青耕,是我门下弟子传信用的信使”。柳青熟练抚过它淡青的羽翼,青耕用头蹭了蹭柳青的手心,模样乖巧得很。
它睁着圆溜溜的双眼,歪着鸟头好奇地瞧着李暮,显然他对自己主子身边多了一个人感到非常疑惑,墨绿色的瞳孔,让人一瞧就知道它并非凡鸟。
“你可真漂亮”。李暮拿着个漆黑入墨的古朴摇铃,引着青耕跳他手臂上。
柳青无言,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李暮手上的摇铃就是他的招魂铃吧,能随意动得了他储物袋的也只有小少爷一人了,明明加了好几重禁制,也一点用处也没有,小少爷掏储物袋的手依旧顺滑无比。
青耕给招魂铃的空灵的声音吸引,想都不想直接跳到了李暮的手臂上,李暮饶有兴致地逗着鸟,柳青将手上的信封幻化成一根青色的羽毛,安在青耕的尾翼,嘱咐它尽快送去宗门。
接到任务的青耕不敢忒慢,扑扇着翅膀就飞走了,临走时,还揪下来一根羽毛送给了李暮。
李暮哭笑不得地拿着跟羽毛,轻飘飘的一时间也想不到把它放哪好才不容易丢,“道长,你们宗门的信鸟,都喜欢把自己的羽毛送给人的吗” 这样的话,多少羽毛都不够拔的吧。
柳青:“它是生长在山的灵鸟,同类稀缺,又生性孤僻,又爱独行独往。
是一种脾气很倔的灵鸟。但它们作为信使却是非常忠诚的,他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一旦认定了它们就会把自己的羽毛送给那个人。”
“它能听道长的召唤,那它定是已认了道长作主子了,不是说他一生只认一个主子吗,为何他还会送羽毛给我呢”。
李暮捻着羽毛仔细看,还能看见羽端金光灿灿,实在想不到这样一根仙气飘飘的羽毛是一个呆摆,笨拙傻鸟身上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突然间脑子不好使了罢。” 他转头挑帘而望,把心头一点不知何起的哀伤慢慢驱散。
或许是青耕它认为我们是不分彼此的吧,那我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不分彼此的呢,
明明只是相识不久的两人,却像是神交已久的故人。 那段遗失的记忆,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恰时便可拨开云雾见青天。
李暮二人的马车刚在黄府大门停好,一辆李家的马车就紧跟停在其后,只见马车下来的是沈清阑。
“哥,还真巧能在这见着你们,这几日在家都丝毫不见人影的。”
看着自家弟弟一脸幽怨的模样,李暮抹了抹额间不存在的虚汗, “清阑怎么也在这?”
“黄家大小姐刚去世不久,黄员外现在还病倒了,于情于理,我也该来慰问一番的” 沈清阑回道。
话是这么说,但在黄家大小姐出事的时候黄家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而是在秘密发丧之后才随便派了个下人来通知他们,这样多少都是有点看不起他们李家的。
“是老爹让你来的是吗。” 李暮并没有跟家里人提起他跟道长在黄家除祟的事,老爹才会让清阑插手这件事情。
沈清阑苦笑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爹怎么会对黄家的事情感兴趣了。” 柳青问道。
沈清阑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爹’这叫法,显得似乎有些过于亲昵了。
“他老人家就是在家里闲着没事干,想八卦一二,满足一下好奇心,别管他就是了。” 李暮让清阑见完黄员外就来找他们会合,说完就拉着柳青往闹鬼的东院走。
昨晚道长布下的法阵并没有一丝被破坏的痕迹,屋内的一切都跟来时的一样,柳青能感应到黄椿的怨灵还在这个院子里,不见了本命腰骨,他居然还能如此沉着一点动作也没有,这太不寻常了。
“要不,在观察一阵,时间越久他越待不下去,他迟早会被逼出来的”
反正它现在也出不去伤人,也不急于一时,还有许多东西他们还没有调查清楚的。
柳青抓过李暮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李暮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起满了红疹,一注意到了手上的红疹,李暮就觉得特别的痒:“就刚刚一个送药的丫鬟没看路,撞到我,把汤药撒在我手上了,我从小就对续骨木过敏,运气不好一碰就中招。”
“就是在这个院子外面不远的走廊,说是给黄员外送药的那个丫鬟?” 柳青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段小插曲,当时看那丫鬟神色如常也没太在意。
李暮连点头称是:“道长不会是怀疑那个丫鬟吧,我也觉得奇怪,送药又怎么会拐到这里来。”
“我有一些不好的猜想,毕竟这事还跟济世堂有些关联,谨慎起见,小少爷还是快些差人把黄员外平常抓药的药方和汤渣寻来为好。”
“是,我的道长,这就去办。” 李暮还夸张躬身行了个礼,端着一副毕恭毕敬样,没办法弱势力一方总要给被人当苦力的。
不稍片刻药方和药渣都找来了,两人看过药方却没有看见有李暮说的续骨木,一堆药渣里面也没有找到续骨木。
李暮笃定道“不可能没有,我从小就只对续骨木过敏,一碰就起红疹,绝不会错的。”
“莫慌,待查明便知了” 柳青又让丫鬟拿来今日煲药的药罐,拿来药罐的正是负责煎药的菊秋,看着屋里的氛围,菊秋也有些墩墩不安的站在一旁。
柳青又翻找了一下药罐里的汤渣确实没有找到续骨木这一味药材,转头抓起李暮的手臂道了一句,幸苦一下你,就把药罐里剩下的一点汤汁倒道李暮的手臂上。
李暮嘴上骂骂咧咧,却也没有把手抽走,任由柳青把他的手当验证的工具。
片刻后,李暮的手上果然起了一片红疹,看着自己手上有多了一片红,李暮欲哭无泪。
这样足以证明药里也是有续骨木的,当药渣与药方都没有这一味药材,说明有人刻意隐瞒了这一味药材的存在。
“秋菊是吗,我想知道往常你煎药的时候可否有一直守着,可有中途离开?” 柳青问向一旁战战栗栗的丫鬟。
李暮两人分外严肃的模样,吓得她说话都有些舌头打结, “没有,绝对没有,奴婢都是一直守着等药煎好了,就立即给老爷送去的”。
秋菊被莫名其妙叫到这里,脑子到现在还是一片雾水,只心里一个劲猜想是不是自己就给员外煎药做错了什么事,眼前两位俊俏的公子又一直不说明何事,她现在内心事十分煎熬。
“那你可知平日里员外有些什么服药习惯吗”。柳青继续问道,续骨木只是寻常的药材不是什么剧毒的药,但无缘无故多了一味东西还刻意不让人知道的,那就分外可疑了。
“现在想想老爷每次喝完药嫌苦都会喝一碗莲子汤的,这莲子汤还是黄夫人亲自给准备的”
李暮与柳青一副原来如此地相视而望,原来是这样,现在事情有些变得清明起来了。
续骨木加莲子那就是一个慢性毒药啊,此药藏在体内不细细查看一番是很难察觉的,看来是有人蓄意谋害黄员外了。莲子汤时黄夫人准备的,会是黄夫人吗,还是不小心把气囊遗失在水池的那个人。
“柳仙师,敢问是有何不妥吗?” 菊秋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
李暮:“无事,秋菊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罢”。
菊秋应承一声,欠身行过礼,便满脸疑惑地离开了。
这药出了问题,肯定跟济世堂的冯掌柜脱不了干系,现在只需顺藤摸瓜查一查黄府内谁和济世堂的冯掌柜有过交集,自然就能找到幕后黑手了。
“道长,我们明明是来除祟的吧,怎么现在变成了来查案的了。” 这几日来,是他这辈子用脑最多的时候,黄家就像是一口深井越挖久越深,毫不见底。
“黄家的事,确实挺复杂的,现在是有三条线,一个是黄椿的怨灵,另一个是试图谋害黄员外的人,以及杀害黄家大小姐和袭击我们的黑衣人,这三条线,我们都还没有找到关键线索把它们串联起来。 而那个修为高强的黑衣人他的功法我从未见过,如此煞气冲天的功法,仙门百家中俱不曾见过,所以我怀疑他是个魔道邪修。”
李暮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摊在软塌上,作躺尸状,世间太险恶,心累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