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你是姐妹，你却想当我的爱人》夷若水

84、第八十四章 两套完全相悖的教育系统

　　只要看着郎爷爷的衣兜里是鼓鼓囊囊的，下意识地想着不如让郎爷爷演绎一下如何能撒豆成兵？脑补眼前突然撒豆成兵，斩草为马，纵横自在万里，荡荡无忧……我就可以体验一下樊梨花兵马大元帅的英姿飒爽！这个想法不时窜出了撩拨一下我的自御线，却一直都不敢开口，因为很清楚那是想惹毛爷爷捱暴揍的路线。
　　所以我只得暗自探索这撒豆成兵到底是用什么豆子？从价格上来说只有黄豆最合算。虽然土豆更便宜，但是一斤没有几个啊！而且一个修道之人谁愿意没事带着一堆土豆出门啊！那面积太大了，带在身上算什么？妥妥一个像卖菜的，跟仙家仙气飘飘的高大尚那是天壤之别！黄豆不仅性价比高容易携带，而且金灿灿的，撒出来的兵应该是金盔金甲淡黄袍,五股攒成袢甲绦，方能体现皇家天庭的气派神武，方能体现仙家道家的高大光辉形象。脑补一下如果撒绿豆，撒赤豆，撒黑豆……这都能变些啥玩意儿嘛？综合考量一下，还是黄豆的性价比更高，更有实际操作性——易储存，好携带，重要的是全国各地都有种植，比较容易就地取材嘛！
　　爷爷说真正的高手是不会轻易地给人占卜算命。因为泄露天机轻则是折福，重则是招来杀身之祸，还会波及家人！所以在请师傅之前要先献润金表示尊重，而师傅在做完功课之后，也会追加功课祈祷那些被预测了凶险不要发生！润金除了留些作为养家糊口之后，还会供奉三宝法器做善事集纳福气……
　　在爷爷的训导下，我对于世间生灵都心存敬畏。虽然有时候也会纳闷：明明课本上说鬼神是封建迷信，为何山野之间还是在默默地祭祀着神仙？但总归年幼底气不足，不敢妄言！
　　不知道何故？这天爷爷没有带伴手礼便直接去了郎爷爷家，而原本总是会在房前迎接我们的郎爷爷居然视我们为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爷爷毫不迟疑撒腿便追，我就看见他俩在田间菜园房间兜兜转转地跟我们小孩子捉迷藏一般，你追我赶很久很久以后，爷爷终于把郎爷爷给抓住了，俩人拉拉扯扯地从菜园里走回来，郎爷爷一脸被逼上梁山的怒不可遏，而爷爷却是一副孙悟空翻不过如来佛手掌心的理所当然！看得我是一头雾水：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周瑜打黄盖？
　　不存在啊？
　　此刻观众只有郎奶奶和我俩人，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转过头去看郎奶奶，她依旧如常的慈祥可亲，她对我说：“简澜，别怕！”然后拉着我跟在俩位爷爷的后面进屋。只见俩爷爷进屋后，便去了另一间屋，还把房门给关得严严实实，留下郎奶奶和我安静地喝茶。
　　空气中安静得有点诡异！虽然郎奶奶拿来瓜子花生给我吃，但我的注意力还是另一间房，总是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俩爷爷的反常和自己有关！不一会儿，便听见房间里“扑通”一声响，声音虽然很轻，但仍旧传入了我的耳朵，吃惊之余起身想过去看个究竟，却被一旁的郎奶奶给拽住：“简澜，你好生地坐着！”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糯，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势！让我心底猛的一怔：当真是和我有关？
　　另一间房里，俩爷爷大概是在无声地僵持着。过了很久很久，才隐隐约约地听见郎爷爷半是担忧半是警告的声音：“你这是何苦来哉啊？不要胡闹了啊！我的哥哥，这是要遭天谴的！”爷爷有点祈求有点坚定地说：“不打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反正是一把老骨头了，能为她做的就努力做，其余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郎爷爷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先起来！我答应你便是！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好好地过余下日子！”房间里便有了俩老人细微地走动声音，门咯吱地开了小半，郎爷爷站在门口冲着我身边的郎奶奶使了一个眼色，便转身过去了。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我清晰地看见一旁的爷爷膝盖上尚有未拍干净的尘土。
　　而郎奶奶突然笑眯眯地说：“简澜，你这头发有点乱啊！让郎奶奶帮你梳整洁点。”说罢，她便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新梳子给我梳头，或许是我心不在焉，或许是老人家的手真得很轻柔！没有感觉到什么动静，头发便已经重新梳好了。她拿了个镜子让我照照看是不是变漂亮了，随即拿着缠绕着我头发的梳子递进了那道门。做完这些事情，她便继续和我剥花生瓜子吃。她若有所思地显得很沉重，而我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沉重，我俩就这么如同佛像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瓜子。
　　时间变得缓慢起来，阳光从敞开的门照射进来，光线所及的地方，肉眼清晰可见细微的尘埃在跳跃着，一切都变得那么静谧起来！我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爷爷率先走了出来，他浑身夹杂着一股浓浓的香蜡纸烛的气味，满脸洋溢着大功告成的喜悦之情端着一碗水，走到我面前把它递给我：“简澜，喝下去！”这就是寻常的一个白碗里装着小半碗的白水！我顺从地接过来，正准备喝下去。却听见郎爷爷的一声：“且慢！”闻讯停下动作的我，转头过去看郎爷爷，他并没有看我，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爷爷有气无力地在问：“老哥，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你可要三思啊？！”
　　爷爷则一脸胸有成竹地回答着：“落棋无悔！”听完俩爷爷之间的这番对话，我感觉手里的碗重量在呈跨越式地增长，这碗白水里蕴含着何止是期待！背后应该还有爷爷巨大的牺牲！而我此刻的行为决定着很多事情的走向，应该不仅仅是左右着自己的身家前途，还关系着祖父今时今日的牺牲会不会得到期望中的回报！
　　碗里的水依旧是那么清澈，清澈得能倒影出我的脸，却不能倒影出我的焦虑和惶恐，更不倒影出我的明天！无法让自己装作坦然无畏喝下这碗承载着太多希望的水！感觉手有点变得不听使唤起来，脑袋里却异常地清晰提示着：这碗水是自己必须要喝下去的！
　　只是我内心有道坎一直没有跨越过去：当然希望自己此刻能给爷爷一个定心丸！也希望将来一切如他所愿！可是未来的自己需要做得到怎么样的高度？才能让今时今日爷爷的牺牲有所值得呢？我的脑海只是有英雄出少年这个概念，却没有一个高度清晰明确的目标和指导，纵有一腔热血又如何？
　　而未来会怎么样呢？
　　即便我再涉世未深，也知道很多时候不是努力就可以。不然怎么会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怆？时势可以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我对于这千古难题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倒不存在担心落人口实丢掉颜面，而是事关重大，岂敢单凭自己一腔热血便可以在此信口开河！
　　耳边传来爷爷的催促声：“简澜，喝吧！”犹豫间，郎奶奶的声音也传入耳朵：“简澜，喝呀！喝呀！”最后连郎爷爷也加入战队：“简澜，赶快喝掉！”接踵而至的声音让我坚定：此时此刻，舍我其谁也！于是便静了静心沉住气抬手把碗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水的味道和平日里喝过的水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下肚之后却莫名其妙地就感觉到浑身凭空增添了数倍的厚重，让我感觉有种焕然一新之后的不适应！
　　郎奶奶收走了我手里的空碗，然后爷爷便如常一般随意地带着我向郎爷爷郎奶奶告辞回家。当我们祖孙俩离开他们家已经有了一点路程的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除了阳光之外，另外有一道温暖的光源在照耀着自己的后背，转头过去看见郎爷爷郎奶奶站在自家屋檐下默默无声地注视着我们，于是我冲着他们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屋子里去，可他们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处，我便拉了拉爷爷的衣角说：“爷爷！”爷爷会意地转身看了看老友，然后笑了笑摆摆手，他俩才缓缓地转身联袂而往回走。一直回到家，爷爷也没有告诉我：这到底是在做什么？直到他往生，也不曾谈及此事的缘由。
　　至此以后只是那郎爷爷再看到我的时候，目光里明显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止有关爱和担忧……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和爷爷一样能让我感觉到温暖和煦！却不能肯定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他和爷爷一样对于那天的事情守口如瓶。
　　倒是他家的小叔叔小阿姨偶尔走漏了的口风，让我更加清楚：那天爷爷的确是做了很大的牺牲，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和压力！而他们都觉得爷爷的牺牲不值得！毕竟我只是一个女孩儿，很多男孩子都做不成的事情，女孩就能行？而我也没有给父母亲提及过此事，至于他们会不会从旁出知晓这件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管曾经遭遇过多少黑暗，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而我亦如此。
　　那些惊涛骇浪仿佛不曾经历过，我照常上学放学。爷爷照常和他老友们打牌下棋打发闲暇时光，而我却知晓貌似平静的表象下正起着微妙的变化：原本爷爷教导我吃饭吃个七八分亦可！但面对妈妈突然强制我如同一日三餐似而必须吃下了的那一把又一把的酵母片，他表现是有点无计可施地垂下眼眸默许了。我的脸蛋开始如同发面馒头一样开始膨胀起来——从原来的新月脸变成了满月脸！他们窃以为改变了我的脸型就可以扭转危险局势？幻想着以为这样就可以昭告那些图谋不轨的魔鬼：停手吧！她真的只是一个孩子，不会危及到谁？
　　他们在克服着内心无穷的惧怕，用卑微和逃避构建着一座玻璃之城，试图让我躲避掉那些与生俱来的魔鬼。可是如果恶人能这么就轻易地放过我？那么这个世界就不需要很多从业人员的职业坚守。伤害不了我的人身安全，这些蛇蝎就转移方向把手伸向了我的学业和前途，而这才是正真能够摧毁我内心世界的核武器！
　　在当时的学习环境中，如果能评选上三好学生，每逢小升初这些关系命运转折点的时候是可以加分的！在一分能够干掉一大票竞争对手的时刻，这加分就变得格外的重要！
　　理性客观地说，很多小孩子其实是知道为自己增加竞争筹码，所以我不免俗地想得到三好学生，为自己的将来增加更大的保障性！好好学习不仅是为了增长知识拓展视野，改写自己的命运最快最有力的捷径，还能让爷爷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没错！
　　每逢我拿到高分回到家，爷爷看着优异的成绩总是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来。虽然他很少夸奖我什么，但看到他眼眸中藏不住的骄傲感！我就觉得为了这一刻的荣耀，自己一定要努力！努力让爷爷真正地开心起来！
　　虽然每次班级评选我都入围，让我填写家庭背景的时候，我也故意篡改了家庭成员的政治面貌，全部写上贫下中农的字样。起初是以年龄小竞争力不够，被其他高年级的大同学给抢了名额，终于等到我成了高年级学生的时候。
　　一次是以申报人员过多，把我的表给遗漏为理由。在那个风纪不是那么严明，申述条件不是那么公开透明的环境下，我只得硬生生地咽下这个闷亏。
　　一次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了假。唱票的中途，班主任被人突然叫走，回来的时候明显一脸阴沉。她对着几位监督的老师耳语一番，肉眼可见督阵的几位老师面面相觑很久，然后看着他们亲自上场去唱票。而原本唱票的女同学几次念我的名字的时候，都被一旁的老师打断了：“你拿错了！”她认真地反驳：“我没有拿错啊！”却一一都被班主任的眼神给压制了！
　　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入全班同学的眼中，也落入我的脑海里。唱票结束后，唱票的那位同学满腹心事地走到我身边试图安慰我：“简澜，不就是一个三好学生么？咱才不稀罕它呢！”我很想感谢她为自己挺身而出说话，可是眼泪却不听话地往外涌，弄得她手足无措地跟着我一起哭！
　　后来，这件事成了班上公开的秘密：简澜再好，也当不了三好学生！我们投再多的票都会被人为地给做空。所以大家要对简澜好，就不要再提名让简澜经历这种精神折磨了！
　　几次三番之后，在现实面前我不得不承认：原来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老师们也会有为了自己前途而黑心的时候，原来这个世界真有双看不见的手在半空中封锁了我想上行的捷径！
　　满腹的委屈和不甘让我变得郁郁寡欢起来，而爷爷说：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所恶，故几於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虽然我不是很懂这段话的真正智慧，可爷爷又说了一句俚语：人活一辈子，靠天不如靠人，靠人先靠自己；靠天空米缸，靠人粮满仓；好子不贪爷田地，好女不贪嫁时衣。
　　这么雅俗共赏地结合起来，年幼的我只是略通皮毛地知晓：爷爷竭尽所能地在引导着自己不要被一时的黑暗给蒙蔽了心智，纵容自己意志消沉下去！人立志如山，行道如水。不如山，则不能坚定；不如水，则不能曲达。
　　虽然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又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但是我就想赢，骨子里就有那种与生俱来的胜负欲！既然当不了三好学生，那自己努力读书增加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不就好了嘛！
　　期末成绩出来的那天，跑来通知我的还是那位唱票时为我说话的女生。她乐不可支地对我说：“简澜，你这次能拿奖了！”仿佛比她自己拿奖还要开心！她拖着我的手一起走到学校公告栏前，红艳艳的大纸上，用黑墨汁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着本学期成绩位列前茅的学生名字。她毫不费力地拨开围观的同学，指着我的名字说：“看，简澜！”我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果然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看来这次是能心如我愿，浑身有种扬眉吐气的爽朗，忍不住和她一起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