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烫》水镜秋

4、冷夜

　　冷风呼呼地刮着，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那大殿异常冰冷诡异。

　　以青铜铸成的高门，顶部立着一只以青铜灌注的，展翅欲飞的苍鹰，左下伏着一只以黑铁打铸的的狮子，门内是一条以青砖造就的甬道，油灯摇曳，影子投射在墙上，诡异异常。

　　幂榭

　　“冷夜，你准备好了？”一个魅惑的声音传来。

　　“是，属下早已打点妥当。”一道平静的声音道。

　　“是吗？”那声音忽的一笑“本座看看你准备妥当了没有……”语毕，一道火红的身影一闪而过，“叮”什么东西撞上了刀鞘，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道暗影闪过，与那火红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半晌后，一双冷白的手扣住了另一人的脖子，“呵……”一声娇笑，“噗”的几声，殿里明亮起来，一个身着火红色服饰的女子，蒙着半面红纱，使人看不清面目，她的手此刻正扣在一名黑衣男子的脖子上，那女子开口道“不错，竞挣了这么久才败落，果然准备充分。”说罢放开手，那男子半跪于地道“请门主允准。”那女子道“怎么？你仍是放不下么?”那男子道“未曾一日放下过。”女子弯下腰，扳起他的下巴，道“好浓的杀气呀，冷夜，你这样子真少见。”男子不语，强自低了头，女子直起身子道“是非对错，是算的清的么？”男子道“恩必偿，仇必报。”女子脸色一冷“你是报我的恩，还是寻我的仇呢？”冷夜缓缓的道“门主救属下一命，再造之恩，终不敢忘。”“你在讽刺我？”女子面色一冷“我从不需要你你报什么恩，倘使你复仇，也没有什么，我反倒觉得有趣些。”语毕，手飞快探出，捏住了他的肩胛，轻语：“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有趣呢，千万，别让我失望哦！”只听几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手下的人一颤，女子道“滚！”冷夜捂着肩膀，退了出去。

　　接好伤的冷夜坐在房里，感受自己沉沉的心跳声，随着胸口的起伏有节奏的跳动，他没有死，即使屈辱的以洛冷夜的身份活了十二年！他本以为他可以去复仇，可以去找回妹妹，可是，今日水清影的话让他明白，他什么都做不了，是她给了他新生，可是她也是自己的仇人……，怎么会，是非对错，何时竟变得如此模糊？这般痛苦的境界，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十二年前。

　　“门主”一名黑衣男子半跪于地，面前是一名身着红衣，蒙着红纱的女子，她身后也有六名同样黑衣的男子，“属下已检查过，全府无一活口。”“是吗？”女子发出一声娇笑，缓步向前，手中红纱一闪，卷中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他紧紧的盯着水清影，水清影道“你……，大意了，彼吾。”“门主，属下，属下一时不察，”被叫做彼吾的人道“请…请门主……”声音消失了，一名黑衣男子鄙夷的望了尸体一眼，道“丢人！”水清影笑道“风吾做的不错。”“谢门主。”风吾道。水清影正欲击毙少年，却忽的一停，道“你恨我？”没有回答“恨？是什么？”水清影道“带走吧。”

　　“你是谁？”水清影问，没有回答，“唔，不想说么，看那衣服，你不是奴仆，你是霍清鹄还是苏洛辰？”少年抬头“你……”他顿了顿“为什么杀我全家？”水清影一笑“看来你是苏洛辰了？”他点头，又问“为什么?”水清影道“不为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受谁之托？”“你想报仇么?”水清影道“这，这就是恨么？”她接着道“风吾，领他下去，让他知道我们这儿的人，是凭什么活的。”“诺。”风吾道。

　　接下来，便是暗无天日的训练，他有了另一个名字，洛冷夜。从那天起，那个太子储君，浑身透着尊贵的，高傲的苏洛辰就死了，他，只是那个卑贱的，活的毫无尊严的洛冷夜。苏洛辰的高傲，温和不复存在，他只剩下了洛冷夜的沉默，冰冷，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多少次，他独自在房内，治疗伤口，独自的忍受一切……。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失去了自己原本的一切，甚至连名字，也不能拥有了。仇恨的火焰是那样强烈的提醒着他，他被灼的遍体鳞伤，仇恨侵蚀着他的灵魂。

　　这都是谁造成的呢？不会忘记的，是那个夺了他父亲原本一切的人，都是他……。

　　记得那年他还逗着一对妹妹玩，很是喜欢他们，妹妹刚刚三岁，“咯咯”的笑着，叫“哥哥。”那一刻，他便发誓要好好保护她们的。

　　“ 将军，你带我们去哪儿？”他慌张的问“公子莫慌，我答应殿下，一定保护好你们！”男子回答“可，可茜儿还没出来！”他抱紧缩在他怀里的妹妹“我们，我们要不要……”“不行！”

　　男子坚决地说“我已将三小姐交与清鹄，生死有命，现下，能救一个便救一个。”他不说话了，只紧紧抱住妹妹。

　　“公子，你与二小姐先躲避于此。”男子说。他与妹妹刚刚藏好，就听男子大喝“既已到来，何不现身！”“不愧是大将军。”一道女音响起，“连我的吾卫都能发现”树后闪出六道黑影，后跟出一名红衣女子，“不过，若是你再晚些发觉，我可真就要瞧不起你了。”男子面色不改，“不知殿下得罪了什么人，竟招来六吾卫，水门主？”女子一惊，转到“不曾想大将军竟认得出我……。”她状似惋惜“本来嘛，本座敬仰大将军威名，你又不是太子府内的人，你今夜若是安稳的呆在你的将军府内，不论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本座都会放你一马，只可惜你不知良禽尚择木而栖，事已至此，本座留你不得！”男子应道，“霍某一介武夫，劳门主费心，实不敢当。只是殿下待霍某情深意重，勿言徐图来日！”“好” 水清影道“便让本座送将军一程吧！”

　　他与妹妹不知待了多久，久到他只觉得身上的伤口里的血，似乎都流尽了，胳膊一片冰凉，他觉得他快要死了，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片迷茫，混混沉沉的，不知何时方醒转，但怀中一松，怎么，妹妹不见了，他慌张的想寻找，才一动，便被一道红纱卷出，他如何知道，那以后，便是罪恶的深渊，万劫不复……。

　　“冷夜”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风师父，”他应到，风吾自门外跨入，道“门主唤你”“我这便去。”他应到。

　　“你来了？”水清影依旧半卧在榻上，冷夜上前道“不知门主唤属下前来，有何吩咐？”“伤治了吗？”她问。“劳门主费心，已治了。”冷夜道。“我放你去。”她缓缓道“但，你要替我杀一人。”“谁？”他问。水清影玩着手中玉扇道“大司马将军。”洛冷夜一愣“杀……清鹄？”“是！”她语气一硬，“你以为，他还是原来的霍清鹄吗？哈，苏洛辰，你太天真了，他在为陛下卖命，为那个人卖命！”洛冷夜道“也许，也许他……”“笨蛋！”水清影道“那人许他执器于朝，若他要为你父亲做什么，怎么不动手？他是被那虚荣所固了他的灵魂，与你早已不同。”洛冷夜许久后，道“属下……领命！”语罢，退了出去。

　　水清影身后闪出一人，水清影起身，恭敬道“莫大人。”莫大人点头道“霍清鹄一定要死，我不放心他，你再派些人去。”水清影道“诺。”莫大人喃喃道“新仇旧恨，便一并了了吧！”

　　走出吾华门，洛冷夜望望四周，记忆，在这里，便只停留在十二年前，怎么一切，就不一样了呢？早知这命运是注定的吗？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他未注意，风吾与三名手下，就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