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疗愈》陌星訸

6、见鬼

　　在丧葬一条街下了车，麟竹走向一家不起眼的杂货店，杂货店门口用衣架挂着几个帆布包。

　　她选了一个白色的，上面印着一簇黄色的小菊花，“老板，多少钱？”

　　老板看了她几眼，“你是街尾那家卖骨灰盒子的吧？你是帮你家大人看店吗，怎么没去上学？”

　　麟竹手里提着帆布包，浅浅扯出个笑容，“那是我开的店，我没上学。”

　　老板哦了一声，“这么年轻就来做生意了，真是辛苦，那个包二十块，你拿去吧。”

　　“多谢。”麟竹付了二十块现金，拿着包就走了。

　　丧葬一条街卖纸钱的店铺多，但麟竹自己不卖，她走进冥器屋隔壁门店，那正是一家卖香烛纸钱的。

　　“老板，给我一捆黄纸。”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与麟竹打过不少照面，两人算半个熟人。

　　女人笑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提着一捆黄纸放在称上，“给你抹零，十五。”

　　麟竹道：“最近发现这是我的必需品，所以备上一点。”

　　她给了钱就去提黄纸，女人用个红色塑料袋给她装了起来，“给，我看你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你这店开得真是佛系。”

　　麟竹笑笑，“我不会做生意，挣不了什么钱，崔姐，我先回去了。”

　　女人笑着挥挥手，“嗯。”

　　今天在病人家被迫吃了一顿饭，这让麟竹意识到是时候自己备材料了，毕竟几张黄纸也花不了几个钱，省得以后又出现这类似的情况。

　　她捡了一沓纸钱放进帆布包里，将包放在了柜台底下。

　　下午四点，一天中最热的余温还没有过去，整条街上都没有什么人。

　　站在冥器屋门口望出去，能看见马路上因热气蒸腾而扭曲的空间。

　　麟竹返回药房，抓药，制药膏，她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状态，恨不得在药罐子里掺毒药一样。

　　药罐子与奶粉罐子大小无异，里面装着一团黑乎乎的粘稠物。她将新鲜制好的药放进柜台旁的小冰箱里。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门外就靠过来一辆高级白色轿车，钱太太撑着太阳伞从车上下来。

　　她推开冥器屋的玻璃门，笑道：“麟小姐，我来给我家老头子取药。”

　　麟竹道：“我说了给你们送来，你何必还要跑一趟。”

　　她不喜欢钱家人来她店里。

　　钱太太笑着说：“这么热的天，我是怕你辛苦。”

　　说着，她看向麟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说话音量都提高了，“麟小姐真是神仙，那药膏才用了九天，他身上那些红疹就好了许多，现在已经不流脓了，护工都说比从前更好清理，我请的那两个医生都不敢相信，还挖了一勺药膏说要回去研究研究。”

　　面对钱和顺的夫人，麟竹也难摆出一副好脸色，只能尽量做到平静。

　　她道：“我给你的草药种得怎么样了，二十天后，我要去看看。”

　　钱太太赶紧道：“种上了，孩子们还特意叫了会种花的工人来照看，我们现在都信你的本事。”

　　她说着还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免不了得罪人，无论是在风水还是香火上，我们钱家从来不马虎，别看我们家那几个孩子都是读过洋书的，但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有些东西，不得不信。”

　　钱太太继续说，“你的嘱咐我们都记着呢，那盆药草一定好好种，有不懂的我会打电话来请教你，到时候还要麻烦麟小姐多多指点。”

　　麟竹嗯了一声，“种下就好。”

　　“我过阵子忙完了就给你送尾款来。”钱太太略有些得意地道，“还有，我可是把你的本事传扬出去了，我们那个圈子，有不少人信这个，都想请你去给他们瞧一瞧身体呢。”

　　麟竹从冰箱里取出药罐，“除了邪症，别的病我也不看。”

　　她把药罐放在柜台上，朝钱太太推去。

　　钱太太笑着揽过罐子，“说不定就是邪症呢，好多人一得了病怎么都治不好，拖了十几年也不见好，不是邪症是什么，麟小姐既然有这个本事，就该把它发扬光大。”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冥器屋，“给人治病可比卖这些东西来钱快。”

　　话音刚落，麟竹手机上就显示出一条收款信息：

　　您的账户收入金额：50000元。

　　是巴秀丽转过来的，麟竹看向钱太太，神情似笑非笑，“钱太太说的是，给人看病来钱快。”

　　钱太太抱着药罐，“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改日请你和雍二少爷吃饭。”

　　麟竹没有回她，钱太太径直出了门去。

　　在来蓉城之前，麟竹并不叫这个名字，为了躲避仇人，在苍琦的帮助下，她早就伪造了麟家全死的假象。

　　而她从前逃亡时用的名字叫做药珂，是镇上最有名望那家人的后代，药珂乃是药家家主的女儿，与她年纪相当。

　　所有人都以为活着逃出来的姑娘是药家的孙女，从来没留意过惨死的麟家。

　　而她当时所用的面貌，也是药珂的容貌，这一切要归功于师父苍琦。

　　苍琦是一代神医，手段通天，深不可测，就连麟竹也不知道他的由来。

　　帮忙掩盖麟竹的身份，苍琦从前做得滴水不漏。

　　麟竹虽然没有改名改姓，但所用的身份证明已经不是她本人，别人再怎么查也不知道她来自云岭小镇。

　　吃晚饭时，她用棉签沾了水给苍琦润了润嘴唇，虽然他不需要进食，麟竹还是觉得应该让他保持水润一点的唇色，这样看起来才像一个正常人。

　　她蹲在床边望着苍琦，“师父，雍家找到了我，我该怎么办，是不是他们也该找到我了。”

　　苍琦一动不动，他无法回答麟竹。

　　她记得师父说过，别人无法查到她与云岭小镇的联系，但雍家竟然做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麟竹很想问个清楚。

　　她怕自己还没做成事，就被那群人盯上，早早地去地下见了父老乡亲。

　　雍家会给她保密吗，雍家知道她被人追杀吗？

　　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唯独雍家是个例外，麟竹不信一向滴水不漏的苍琦也会失误，独独漏掉了雍家。

　　狭小的药房后面有一扇黑色的帘子，帘子后是一张简约的床，麟竹平时就在这里休息。

　　床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盆花，麟竹将它端了出来，就放在冥器屋门口晒太阳。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拇指大小的绿色叶片，“命契。”

　　“你本就是铺天盖地的藤蔓，被我养在一方小盆里，委屈你了。”

　　她的指尖碰了碰植物顶部三朵白色的小花，此花香气如蜜，春夏季开花为白色，秋冬季开花为黄色。

　　麟竹将它放在门边，浇了几滴水就没再管它了。

　　它看起来并不名贵，路过的人也不会多看它几眼，它就和苍琦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来晒太阳。

　　只不过它没有苍琦那么好命，天天都有得晒，多数时候麟竹会忘了搬它出来。

　　几天后。

　　雍南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晃着玻璃瓶，里头仅剩的一颗黑色药丸滚动了几下。

　　“唉……”

　　他翻身起来，揣着玻璃瓶出了大门，食指上勾着车钥匙甩了几下。

　　“哥，我去找麟小姐了！”他大声冲楼上喊。

　　雍盛用信息回了他一句：“晚上我来找你们吃饭，顺便感谢麟小姐。”

　　小汽车发动，嗖的一声从雍家的大院钻了出去。

　　而此刻的雍盛正在楼上楼下到处翻找，他似乎在找什么资料，尤其是上面写着爷爷名字的东西。

　　但他翻了几个小时也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放弃。

　　麟竹自从来了蓉城，已经接过好几单看病的生意了，她的名气或多或少都有在这些人嘴里传扬出去。

　　尤其是还有像钱家这样人脉广的家族给她宣传，他们一句广告语比别人辛辛苦苦做十年口碑都管用。

　　这几天，她也接了好几个来咨询病情的电话，但大多数都不在麟竹看诊的范围内。

　　唯独有一个，麟竹起了一点兴趣。

　　“层状鱼鳞。”她正在思索着那位病人家属提起的症状。

　　下午六点，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但外面的天空依旧很明亮，只有西边略微泛黄。

　　有人敲了敲冥器屋的玻璃门。

　　“请进。”

　　麟竹朝门口看去，见着门外站着一个穿白色衬衣的年轻男人，他在听见“请进”后才推门而入。

　　男人低着头，仿佛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

　　麟竹的视线落在他的白色衬衣上，衬衣的腰两侧有两个血窟窿，像是被利器捅破。

　　窟窿里有鲜血不断地滴出来，但是从麟竹的角度看去，里面是空洞洞的，仿佛没有血肉。

　　麟竹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先生，天还没黑。”

　　男人前进的脚步顿住了，但他依然没有抬头，他喉咙里发出了干干的沙沙声。

　　“我想买棺材。”他用沙沙的声音说，那副喉咙听起来像是许久没说过话了。

　　麟竹神色淡然，只道：“我这棺材不卖，现在遗体都是火葬，你买了棺材也用不上。”

　　男人喉咙里沉沉地哼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怒意，“棺材不卖，摆在店里做什么！”

　　他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过，周身的寒气比空调的冷气更甚。

　　麟竹站在柜台前，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不卖，你走吧。”

　　男人衬衣袖子下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浑身轻微颤抖，两腰侧的血窟窿似乎在透风。

　　“为什么不卖！”

　　麟竹的手指在颈上的玉棺上抚了一下，凉意瞬间浸透指尖。

　　“我开门做活人的生意，不挣死人的钱。”

　　她眼神冰冷，锐利地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两手攥紧了拳头，浑身簌簌发抖，他似乎在生气，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低低的沙沙声。

　　麟竹冷声道：“太阳没落山你就出来，我们这条街有的是道士，你胆子不小。”

　　男人的头剧烈地摆动了两下，像是不受控制的肢体抽搐。

　　“我要买棺材！我要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