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少女的百鬼录》莲花未折

2、第二章

　　若我早点对你说我爱你，是不是就不会存有遗憾。

　　若我早点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不需要羡慕别人。

　　若我早点抱抱你，是不是不需要向现在这样只能抱着冰冷的墓碑。

　　何君，我悔，我恨，但我也骄傲。

　　（一）

　　下班回家看见他们两个蹲在我的家门口。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蹲在我家的门口，还是因为上次我妹妹去法国留学他们想要我负担她在法国的生活费和还有一半的学费。

　　我没答应，这不，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就一直坐在我家的门口。

　　看见我回来了，立马站起来。

　　我们六目相对，好一会儿，我朝他们走去，看都不看他们一样，无视他们的存在，仿佛眼中没有他们的存在，自顾自的从包里掏出钥匙。

　　就在这时，我爸一把抓住我准备开门的手。

　　我一把甩开，不耐烦的说，“你们两个还要蹲我到什么时候。”

　　我妈想要说什么，被我爸一把抓住了。

　　我爸对我说，“小嫣，我跟你妈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妹现在在家里天天闹，哭天喊地，在家里砸东西，现在又闹绝食，昨天入了医院，医生说若是晚送来一步你妹妹就要死了，所以……”

　　我打断他的话，“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爸一愣。

　　我妈在一旁见我爸不说话，她也不管我爸的阻拦，对着我就是吼道，“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呢！”

　　我看着她那张恼羞成怒的样子，冷冷地笑了，“她在学校里欺辱我的时候，把我的衣服剪成碎片的时候，打翻我饭碗的时候，把我赶到猪笼里睡觉的时候，她有曾想过我是她的姐姐。这个时候她要死要活了，你们就来跟我说她是我的妹妹，你们不觉得这很好笑吗？”

　　我接着说，“我被你们赶出家门后，无家可归，最终落脚在这个地方，严婆婆待我如亲孙女一般，从不收取我的房租费，才让我存够上大学的学费。你们可知道我大学的学费是怎么来的吗？那都是我自己赚来的，白天我在奶茶店卖奶茶，晚上送外卖。我买了两箱的方便面，整整吃了三个多月，我上学第一天吃的第一顿饭直接吐了出来，医生说我吃了三个多月的泡面肠胃一时间无法吸收油腻的东西所以才吐了，从那之后我的肠胃就特别的不好，冷的吃不得，太油的吃不得，太辣的吃不得。这都是我那三个多月造成的。我想说的是，既然她想要去巴黎学习跳舞，家里的条件又不允许，为什么她就不能吃一点苦自己挣生活费呢！要我管，我凭什么要管呢！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女儿，不要忘记，你们的户口本上可没有我的这个女儿的名字，现在你们的女儿要死要活，你们却来找我这个被你们抛弃连家都没有，勉勉强强能够养活自己的女儿来养活你捧在手心的女儿，你们不觉得可笑吗？还有，她要死要活都跟我没关系，死了就死了，反正她死了你们也别来找我给你们养老。”

　　“你竟然咒你妹妹死。”我妈抬手就要打我。

　　我楞在原地，根本没想过要躲她这一巴掌。

　　就在她这一巴掌快要打我脸上时，我感觉有人把我往后面一拉。

　　我还没来及看那人是谁，就听见一声脆耳的声音。

　　严婆婆站在我的面前，刚才我听见的那声脆耳的声音正是严婆婆给我妈的一巴掌。

　　严婆婆下手极重，我妈那半张脸又红又肿。

　　我没忍住‘噗嗤’一笑。

　　我这一笑，我妈那脸更是难看了。

　　我妈看了一眼严婆婆，严婆婆气势威严，我妈有点怵她不敢对她怎么样。又看向我，一步步朝我走来。

　　严婆婆又再次站在了我的面前，挡住我妈的步伐。

　　我妈想说什么，却被严婆婆抢先一步说了。“一个当妈的把自己的孩子赶出去就算了，还在这里强迫赶出去的孩子给你养另外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被你们折磨到十八岁赶出去，你们虽然是血缘上的关系，可是你们的户口本上有这个孩子的名字吗？这个孩子被你们赶出去这些年你们又来找过她，可又曾想过她流浪街头会不会饿死，会不会被人欺负。我简单说一句话吧！谁生来都不比谁高贵，你们自个儿的掌上明珠自己去养，何必来烦这个可怜的孩子。再者说了，这孩子刚到这里来时，瘦的皮包骨似的，这些年来我好不容易把她养这么胖，不是让你们给我弄回去的。”

　　“你们给我出去，出去。”严婆婆掏出身后的扫帚像是扫垃圾一样将我爸妈赶了出去。

　　离开前严婆婆跟我说了一句，“你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在里面坐着呢！”

　　（二）

　　严婆婆跟我一样都是能见鬼，不过她不是天生的，是因为老年视力退化再加上常年居住在平安路517号，久而久之自然就能见到鬼了。

　　我掏出钥匙开门，看见那人站在窗帘的身后。

　　那人身着警服，看得我莫名紧张了起来，好像自己犯了什么罪。

　　那人眉毛一挑，嘴角微微上扬，冲着我wink，弄得我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警察不应该是严肃板着一脸的吗？

　　那人看出我的紧张，对我说道，“不要紧张，别看我现在穿着警服，实则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不过就是个鬼而已。”

　　那人一摆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我什么也没说，劲直过去给他拉上了窗帘，挡住了阳光，他这才可以自由行动。

　　他肆无忌惮躺在我的床上，还在我的床上翘起了二郎腿，仿佛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我说，“你还真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了。”我特意看了一眼他胸警服胸前的编码，掏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唐佳市公安局，正当我准备输入他的警号时，那人突然叫住了我。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意图，“你是查不到的。”他翘着二郎腿对我说，“这个警号你是查不到的，永远也查不到，谁也不可能查到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刚才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哀伤，这是一瞬间在他的脸上露出的，也是一瞬间消失的。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叫何君，生前是一名警察，享年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很年轻，就比我小一岁。

　　“喂，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无嫣，无所谓的无，姹紫嫣红的嫣。现在在唐佳市历史博物馆实习。”我说，“你是什么时候的死。”

　　“我死了有半年了吧！”他说的很轻松。

　　“死了半年了？”我眉头一皱，但也没什么想想冷希还是个做了五年的鬼呢！我知道一般人死后若对这个世间没什么可留念的话便可直接入轮回转世投胎开始新的来世，而若是对这个世间有留念的就像冷希那样在这个世间一直徘徊等到心中的执念消除才可入轮回。

　　这些都是严婆婆交给我的。

　　我问他，“死了半年了，你是有什么事情放下下才让你在这个世间留念了半年。”

　　何君抿了抿嘴，神色不自然的说道，“没有啊！我怎么可能有留念放下的。”

　　我知道他在嘴硬说谎，没有马上拆穿他，而是继续问他，“你是怎么跑到我这里来的。”

　　他说，“死了这半年的时间里，我一直是一只鬼，跟人说话，人家也听不到看不见我，我一只鬼自说自话，自己玩了半年，简直不要太无聊。直到前天我遇到一只鬼，他跟我说平安路517号住着一个能见鬼的少女，他说他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到平安路517号找这个少女聊聊天，解解闷，于是我就来了。”

　　他飘到我跟前，盯着我这双蓝瞳看，还研究上了。“一般亚洲人的瞳孔都是黑色的，只有欧洲人的瞳孔才会是蓝色的，要么就是亚欧混血儿。你的容貌和五官都是亚洲人的，如果你是亚欧混血的话，你的容貌和五官上应该有欧洲人的特性才对，可是除了这双眼睛以外你其他都是亚洲人的特性，难道是你父亲的基因强大，除了这双眼睛以外，其他地方都继承了你父亲亚洲人的特性。”

　　“我的父母都是亚洲人。”

　　他一听先是震惊，后是一脸觉得有意思的表情。“你父母都是亚洲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双好看的蓝瞳。”

　　“我哪里知道，这是天生的，也正是因为这双蓝瞳我才有看见鬼的能力。我们村子里有一个老巫婆那个老巫婆说过我是个罪人，是来赎罪的，天生克夫，克母，克父，克子，但凡与我亲近之人必死无疑，因此我父母家人都不待见我。如果这老巫婆说的是真的，那说不定这双蓝瞳就是老天给我赎罪的机会呢！”

　　我说完对他微微一笑。

　　何君不以为然的说道，“若是我活着，听到你刚才这番话，我肯定跟你说这些都不过封建迷信，不可信，不能信，这个世间一切鬼神之说都是假的，咱们要信奉社会主义信奉科学。可现如今我变成了鬼，你又看得见鬼，我无法解释这一切，所以，你当真是不是来前世有罪，今生来赎的。”

　　我呵呵一笑，转过身盯着他说，“说不定前世我就欠了你的，今生你才早上我，让我送你走。”我板着一张脸对他说，“所以，你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放不下。”

　　他没有回到我。

　　（三）

　　自从何君来了以后，经常跟着我，白天没办法出现，他就躲进玉葫芦里，跟之前冷希一样，我把玉葫芦绑在腰上带他出去玩，他似乎取代了冷希的位置陪在我的身边，可他比冷希闹腾多了，又是一个男鬼。

　　有次洗澡，我就绑了一条浴巾从卫生间出来，以前我洗完澡都是绑了一条浴巾出来，那次也一样。

　　我擦着头发，结果听到有人吹口哨，一回头看见何君躺在我的床上，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房间里有一只男鬼。我当场满脸通红，再加上何君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的身材这么好。”他一说完我的脸更红了，我都能感受到我的脸在发烧。我随手拿了衣服跑回卫生间穿好了再出来。

　　这次的乌龙事件弄得我特别的尴尬。

　　像这样的乌龙事件，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

　　有次我受不了了，直接对他吼，“你一个男的待在我的身边，你觉得很不方便吗？”

　　他不以为然，摆手说道，“我是鬼，就算看到什么，我对你也做不了什么啊！”他还故意把手在我的头部来回穿梭。

　　他现在是鬼根本触碰不了实体，自然也就触碰不到我。

　　我说，“就算你现在是鬼，你还是个男的，说到底你待在这里就是不合适。”

　　他举手投降，“行行行，那我等你洗完澡再来。”

　　从那之后，他真的每次都掐准了我洗完澡的时间回来，偶尔有的时候是我睡着的时候，第二天清晨我会在我的床边看到他。偶尔有的时候他会夜不归宿，不知道去哪里，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也见不到他，这个时候我就会在家里等他，等他回来，然后再他一起出去。

　　他笑着说，我这样做是不是爱上了他。

　　我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回答他，我并不是爱上了他，我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他。

　　自从冷希离开之后，我身边就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能陪我说说话的，哪怕是一个鬼。

　　周森倒是经常来找我，但我总觉得，不，不是觉得，是我们本来就是两路人。

　　我走不进他的世界。

　　他也无法走进我的世界。

　　何君说，他看得出来周森很喜欢我，是种在心里的喜欢，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说不定两个人都会获得幸福呢！

　　我说，不同世界的人走在一起会怎么样，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相撞在一起就像两颗行星相撞在一起一样，会爆炸的。而且……

　　而且我注定孤寡一生。

　　其实，我真的觉得孤寡一生没什么不好的。

　　而何君确是对我嘲讽的笑了一笑，是的，那笑容，那眼神都是再对我说他的嘲讽和不屑，“明明有机会在一起，你却不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却要相信那些无所谓的虚言。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因为我没机会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中的哀痛显而易见。

　　我看着血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化为空气中的水分。

　　我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

　　他依旧没有回答我。

　　（四）

　　这日，是我的休息日，我原本的计划是待在家里睡上两天。前段时间，秦教授一直叫我帮他翻译秦代的资料，熬了两个大通宵都没睡，难得秦教授肯放过我，我这才有了休息日。

　　我美滋滋的在床上睡觉，哪知道何君这个臭小子吵死了，一直在我的耳边叫唤，吵得我没办法睡。

　　“哎呀！你到底在折腾什么。”我没好气顶着我的爆炸头骂他。

　　“叫你起床啊！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来吗？”

　　“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一大早起来蹦蹦跳跳，又是唱又是叫，要不是他是鬼，就他这样肯定被人投诉。

　　“今天是1月10日。”他说道。

　　我没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是1月10日没错，怎么了？”

　　“1月10日，1月10日，人民警察节啊！”他兴奋的大叫。

　　我反应过来了这家伙生前是个警察。

　　我看着他那张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决定一件事。

　　我从床上起来，在衣柜里挑了一件我觉得今天穿非常合适的衣服。

　　当何君看到我这穿这套衣服出来，吓了一跳，惊奇的问我，“你怎么穿成这样。”

　　平时的我穿得都比较休闲，裤子+毛衣外加羽绒外套或者棉袄外套，而今天我穿的是西装裤，白色衬衫西装外套一套职业装穿在身上简直太不自在。

　　我还特意了化了一点淡妆，平时的我是一点妆都不化。

　　故而，何君看见今天的我才会吓了一跳。

　　我说，“你不是说今天是1月10日吗？我今天带你去警察局一趟怎么样。”

　　何君听我要带他去警察局一愣，不可置信的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郑重的点点头。

　　何君笑了，笑得比刚才更加的灿烂，更加的阳光，他赶忙飘到我的衣镜前整理身上的警服。

　　说真的，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这身警服我就没见他乱过，每天都是整整齐齐的。这次得知去警局见以前的同事，他把原来整齐的警服用力拉直，端正的警帽再摆的端端正正的。

　　我让进他的玉葫芦，他说他要去唐佳市市公安局，于是我带他去了。

　　在唐佳市市公安局的门口一点没有过节的气氛，我们站在公安局的门口，我手捧一束鲜花，而何君在玉葫芦里沉默了。

　　我想说点什么，或者说我想问他些什么，问问他是不是他心中所执念的事情跟他以前的单位有关，又或者问问他跟他以前办的案子有关。

　　我想来想去，我终归想要问的还是那个问题。

　　你到底在执念什么。

　　正当我准备开口问时，有一个人突然在我的身后拍了我一下，我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一个身着警服样子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警察站在我的面前。

　　他一脸关切的询问我，“姑娘，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待在玉葫芦里的何君看见此人兴奋的大声喊一声，“曹队。”

　　我灵机一动，既然不能从何君的嘴里得到问题的答案，说不定我能从这个人的身上得到。

　　我笑着对眼前这个被何君尊称为曹队的人说，“您是曹队吗？”

　　曹队点点头，他很诧异我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是的，我就是。姑娘你站在公安局门口是受了什么委屈想要报案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的，今日不是1月10日吗？中国人民警察节，我想起来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名警察，所以我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见我这个朋友。”

　　“你的朋友叫？”

　　“他叫何君。”

　　曹队怔住了。

　　（五）

　　曹队瞬间脸色煞白，楞在了哪里，但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他拉着我进了警察局。

　　大概是警察局的浩然正气，像何君这样的鬼哪怕被关在玉葫芦里也进不来，我看见他被打出了玉葫芦挡在了警察局外，他欲闯进来可是警察局外好像有一道屏障将他隔绝了，怎么闯他都闯不进来。

　　曹队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关上门，一脸严肃的瞪着我看。

　　说实在的，我现在慌得要命，没有何君在在身边我害怕自己露馅。

　　曹队很严肃的问我，“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知道何君的。”

　　我笑得说，“曹队，我刚才说了我是何君的朋友，我叫无嫣，无所谓的无，姹紫嫣红的嫣，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查，我相信公安系统里一定有我的信息。”

　　曹队真的去查我了，等看我的信息时，他才稍微放下刚才的戒备，对我说。“你是唐佳大学的学生，现在在唐佳博物馆实习。”

　　“是的。”

　　“那我问你，你真的是何君的朋友。”

　　我点点头，“真的是，我没必要骗你。”

　　“你没必要骗我，你现在就在骗我。”曹队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说。“从你喊我曹队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在骗我。因为何君身边有几个朋友我都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他有你这个朋友。”

　　“曹队您就这么肯定吗？”

　　“如果没有把他的人际关系调查清楚，我怎么可能动用他为卧底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卧底？难怪初次与何君见面的时候我要查他的警号，他却说他的警号是查不到的，后来我去查真的正如他所说的根本查无此人，哪怕是牺牲的警察只要输入警号都能查得到，可是他没有，如果他是卧底警察的话那也就说得通了。

　　我低眉一笑，“难怪，难怪呀！”

　　曹队问我，“说，你冒充何君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我说，“一个问题的答案。”

　　“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他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让他执念，放不下的。”

　　“知道了又怎么样？”

　　“知道了，我就好送他上路。”

　　曹队被我这个回答弄得一怔。

　　我呢！问他，“曹队，以你警察的身份你相信是这个世间有鬼吗？你相信我能看得见鬼吗？何君说警察都是唯物主义者绝不相信这个世间有鬼，有鬼的只会是人。可他现如今真的成了鬼却不得不相信这个世间真的会有鬼的存在，而这个世间真的会有看得见鬼的人。曹队，我说我是何君的朋友，我没有骗你。但我不是何君生前认识的朋友，我是他死后认识的朋友，他现在执念于这个世间不肯离去，我想让他放下执念，送他走。做孤魂野鬼的滋味可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六）

　　曹队告诉我，何君是他一年前在警校里千挑万选出来最优秀的卧底。

　　曹队说五年前他们发现有一批毒贩团伙在唐佳市活动，为了抓捕这批毒贩团伙他们先后折损了五名卧底民警，不但折损了兵还打草惊蛇让这帮毒贩提高警惕，于是，曹队决定要在警校里挑选出一个清白没有丝毫社会经验人际关系简单的小白去做卧底。

　　在警校里他们挑选中了各项条件都优秀的何君。曹队对何君的评价是，心理素质强，临危不乱，油嘴滑舌，特别没个正经，但能内心强大始终能检查自己的底线原则。

　　曹队说何君这样的人正是他想要的。

　　正如他的眼光，何君绝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卧底，卧底一年的时间里他成功的打入了毒贩的内部，职位虽低但是却能接触到高层的信息。在他卧底期间，他不断的向他提供信息，他们通过这些信息不知道截获多少毒品。

　　半年前也就是何君牺牲前，他得知这些毒贩准备从缅甸的一批毒贩购买大量的毒品。“何君得到消息后立马告诉了我，是我告诉他一定要得知他们的交易地点和交易时间。”

　　但是曹队说他得到毒贩的交易地点和交易时间并非是何君告诉他的。“我跟何君约定过一旦得到这些信息，我们就通过我们特定的方式告知对方。可是何君并非是通过我们约定的方式告诉我的，而是用了一种非常曲折的方式告诉我的。”

　　曹队并没有告诉我这个曲折的方式是什么，他只告诉我，何君是通过他的尸体告诉他的。

　　何君最后一次发给他的信息是“我死了”。

　　当曹队收到这个信息后立马感觉不对劲，通过公安系统的调查最终他们调查到何君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在唐佳市的郊外一座名叫狼头山的地方。

　　顾名思义这座山上有狼群，因为狼是国家保护动物再加上具有攻击性，狼头山一般不让人进去。但是还是有一些偏僻的小路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山中。

　　“何君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狼窝里，被狼吃的只剩下半截身体，而正是这半截身体我们发现了何君藏在他身体里的信息。”

　　何君把信息缝在了一张猪皮上，而他把这块猪皮缝在大腿内侧。曹队说当时狼群正在撕咬啃食何君的身体，何君的内脏散落一地，一只狼嘴里还咬着他的心脏。

　　说到这些的时候，曹队忍不住落泪，他擦着眼泪哽咽的跟我说。

　　狼群并没有把何君缝在大腿内侧的猪皮吃掉，让他们得到了信息，从而将整个团伙一网打尽。

　　这大概是老天保佑。

　　“后来，我们才知道，何君得到这些信息后一直送不出去，因为这次的买卖巨大他们内部在排查内鬼。何君是故意暴露自己卧底的身份，通过自己的尸体把信息送了出去。”

　　我听完这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缉毒警察这份工作有多危险她不是不知道，可真当我了解的时候，听到这些的时候，我依旧震撼，想想那些新闻上的报道看似寥寥几句话可背后的血雨腥风又有多少人知道。

　　我一直知道他们很伟大，可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可以这么伟大。

　　曹队抬眸眼眶红润的看着我。“这个世间真的有鬼吗？你真的看见何君了吗？”

　　我点点头，很肯定的告诉他，“是的，我看见了他了，他就在我的身边。只不过警察局的浩然正气将他挡在了外面，此时此刻他正在门哪里破口大骂。”

　　曹队听了一笑，吸了吸鼻涕，“到像是他的风格。”

　　我忽然一愣，发现不对劲，从一开始我说我能看见鬼到现在他从未质疑过我，甚至说过一句他不相信这个世间有鬼，反而还把何君很多事情告诉我。

　　我歪着个脑袋，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见我这么看他，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说，“从我说我能看见鬼到现在你是没有一句反驳我的，反而你很相信我，把很多事情告诉了我，这是为什么？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说一句这个世间没有鬼吗？”

　　曹队说道，“我不相信这个世间有鬼，一个警察相信这个世间有鬼那以后案子怎么办，怎么弄，遇到了都说是鬼呗！但是你说我信，因为你那双眼睛，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有一双跟你差不多的眼睛，你的眼睛如星辰大海，而她的眼睛如天边的太阳。她也能看得见鬼。”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哪里听到有人跟我一样因为眼睛的不同能看见鬼的。

　　曹队说她的眼睛如天边的太阳，我猜应该是一双金色的眼睛。

　　我问曹队那个人是谁。

　　他微微一笑的对我说，“你永远找不到她的，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曹队告诉我，如果我真的见到何君，并且他真的执意留念在这个世间不肯离开的他的话，那么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姜文。

　　（七）

　　我从警察局出来，何君看见我立马消停了，他想要向我跑来，但是太阳太过热烈，他刚跑出来一步阳光立即灼烧他的脚，他立马抽了回来躲回了阴暗处。

　　我往后退，退到他的身边，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收回了玉葫芦里。

　　在公交车上，他一直没说话，大概是在等我先开口。

　　可我也在等他开口说。

　　公交车坐到一半的路程，他突然说道，“这不是回家的路程，你要去哪里？”

　　我回答他，“去见姜文。”

　　“你去见她干嘛！你没事去见她干嘛！你到底要干嘛！”他激动地差点把玉葫芦从我的腰上甩出去。

　　我赶紧一把捂住，不然玉葫芦真的要给他甩出去。“你激动什么啊！”

　　他气急败坏的说，“你说你干嘛要去找姜文，是曹队告诉你姜文的对吗？他没事告诉你这个干嘛！一张嘴长在脸上门都不会把，还当警察呢！等着我今天晚上一定去他的梦里吓唬他。”

　　我被他这一话逗得哭笑不得，“是我要问的，你跑到人家曹队的梦里吓唬他干嘛！再者说了人家还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去吓唬人家不好吧！而且我看曹队那个人一身正气，别到最后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人吓了。”

　　他“哼”了我一声，对我说的话表示不服。

　　我说，“曹队跟我说，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放不下的，那一定是姜文。那个姜文是你很重要的人吗？你是因为姜文才留念这个世间的吗？”

　　他没回答我。

　　我等了半天都他依旧没有回答我。

　　不回答我，没关系，反正等到了地方我一样能够找到答案。

　　我按照曹队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姜文的家，我按了按门铃但是无人回答。曹队还给了我姜文的电话，我准备打电话给她，就在这时有人来了。

　　“你是谁，你找姜文有什么事情吗？”

　　我回头看见一个跟何君长得非常相似的人，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是女的，脸部轮廓要比何君更加的柔和。

　　我在想如果何君是个女孩子的话，说不定就是她这个样子。

　　我说，“你是何君的姐姐何曼。”

　　何曼听到我说到何君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警惕的看着我。“你是谁？”

　　我说，“是曹队告诉我的，你大可放心。我来是为了何君。”

　　何曼听到我说曹队才放松警惕，又听到我说是为了何君来的露出一脸疑惑的样子。“你和何君是朋友，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也没听何君提起过你。”

　　我说，“我有些事情慢慢地的跟你说，我们能进去说吗？”

　　何曼打开门让我进去，她跟我说何君的爸妈正在屋子里休息，自从何君去世以后他们二老精神恍惚，每日以泪洗面。

　　何曼说要我不要打扰到他们二老。

　　我看见何君的遗像挂在墙上，上前给他上了一炷香。

　　何曼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坐下来，我们两个面对面的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不紧不慢的说，“再说这些正题之前，我想有件事问一下你，就是何君和姜文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告诉她，很重要，如果我不知道这一层关系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接下来的事情。

　　（八）

　　何曼告诉我，姜文是何君爱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的人。

　　姜文与何曼同年，比何君大七岁，按道理来讲何君要喊姜文一声姐姐。

　　但是何君从小就不愿意喊姜文姐姐。

　　何君是姜文带大的，感情非常的深。姜何两家本来交情就匪浅，姜文的爸妈和何君何曼的爸妈是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的同学，感情非常的要好，四个人结婚还办在了同一天，买的房子又是住在对门，两家人活成了一家人。

　　“小的时候我爸妈和叔叔阿姨开玩笑说以后要何君把姜文娶进门，当我何家的儿媳妇。在我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做不得真，毕竟君儿和文文两个人的年龄相差这么大。可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君儿当真了。”

　　何曼说何君考上警校的那天晚上当着全家人还有姜文爸妈的面跟姜文表白了。

　　姜文没答应他。还因此场面闹得有点尴尬。

　　不过，何君当时并没有失落或者气馁，他反而笑得很灿烂，一副斗志昂扬的跟他们所有人说，“我就猜到你肯定不会答应我的。反正我今天也没想过你要回应我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我的心意，然后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从现在开始我要正式追求你姜文。”

　　从那之后何君真的对姜文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因为在警校出不来的缘故他就每日点外卖给姜文送早餐，只要能出校园他一定去找姜文，黏在姜文的身边。

　　何曼说，“那个时候姜文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君儿。其实她早就爱上了我弟弟，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姜文这个人在感情上反射弧就是比别人要长，如果不挑明的站在她的跟前，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让姜文意识到自己对何君的感情是何君在大二那年突然的始终。“我们当时得到的消息是他因为在校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自从被学校开除以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我们根本找不到他，姜文当时都找疯了，只要一有空她就满大街的找他。”

　　何曼说何君始终的那一年的时间里，姜文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直到半年以后姜文在一家酒吧的门口找到了何君，当时何君搂着两个女的出来，姜文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跟没看见一样。

　　“姜文告诉我，当时我弟弟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这是姜文从来没有在何君的眼神中看到过的。她说她当时害怕极了。”

　　后来，姜文每天都去那个酒吧等何君，却再也没有见到何君。再后来他们得到消息就是何君牺牲了，曹队跟他们讲了何君的经历，一家人虽然都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

　　因为他们的儿子、弟弟是人民的英雄。

　　“可是，如果英雄和换弟弟活着，我宁愿他不当这个英雄。”

　　是啊！比起英雄，英雄的家人们更希望他们能活着。

　　何曼说，自从知道何君牺牲后，姜文便每日沉浸在失去何君的痛苦中。“文文曾抓着我的衣服对我说，原来他死了以后，我才发现，我有多爱他，我有多爱他啊！当时文文整个人都在撕心裂肺，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绝望，也从那之后文文得了很严重的忧郁症，几度自杀想要跟着我弟弟去了，要不是被我们及时发现，真的……真的……，姜叔叔和姜妈妈只有文文一个女儿，要是文文因为我弟弟而自杀，这要我们以后怎么面对姜叔叔和姜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承受了丧子之痛，我实在不敢让姜叔叔和姜妈妈跟他们一样承受这样的痛苦。”何曼走到何君的遗像前说，“这个臭小子，要是真的爱文文，要是真的在乎我们，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办法，难道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非要牺牲自己吗？”

　　这时，一直待在玉葫芦里沉默的何君开了口，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所以，从那之后何曼就把姜文接到了何家，和姜文睡在一张床上，每晚都是等到姜文睡着之后她才看睡，睡又不敢睡得太熟生怕半夜姜文醒过来做傻事。

　　有次她睡的太熟，姜文醒过来她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何君，梦里何君对她焦急的喊，叫她醒过来，赶快醒过来，姜文要跳楼。

　　果然她从梦中惊醒过来，就看见姜文爬到了门窗上，若非她及时醒过来抱住了姜文说不定那天晚上姜文就跳下去了。

　　何曼一直觉得，她的弟弟一直在他们的身边守护着他们。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时不时晚上消失不见原来原因在这里。

　　我偷偷地跟何君说，“所以，这就是你不肯离开的原因。”

　　何君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肯离开，我是不敢。我怕我一离开就没人能看住文文了，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怎么办，我现在想起来都感到后怕。我牺牲是因为我的职责，是因为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要维护正义。我牺牲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文文不是，我不希望她一直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里，我想要她好好的活着。”

　　“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的，哪怕你是人民警察。只不过责任和爱情，你选择了责任，你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我佩服。可是，世上无两全之事，你选择了责任，就会伤害你在乎的那些人。我知道你放不下，若是我，我也不一定能放下。”

　　“所以，无嫣你不要赶我走，最起码我现在不能走，最起码我要看着文文好起来，我才能走。”

　　“她这个样子只有你活过来她会好起来，她爱你爱的至深，不然也不会得这么严重的抑郁症。可是，你活得过来吗？”

　　何君说，“我相信时间会慢慢治愈她，我也相信她的生命里一定能够出现一个比我更爱她的男人还抚平她的伤口，我相信老天一定会听到我的愿望的，所以在哪之前，你不要着急送我走好不好，让我多留一留。”

　　（九）

　　我不说话了，沉默了。

　　是走是留，其实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若是何君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哪怕我使出全部的手段，他也不会离开的。

　　我对着何君的遗像说了一句，“你若是不肯走，那边不走。放下还是不放下那都是你的事情。可真当你看着心爱的人嫁给别人的时候，我希望你是释怀而不是遗憾。”

　　何曼听不懂我这话的意思。

　　我只说，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你弟弟一直在保护着你们，他一直都在，并且希望你们能够从失去他的悲痛中走出来，迎接新的生活。

　　我离开何家之后，我对何君说，“如果真的等到姜文重新爱上一个人，嫁给别人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你要祝福他们，站在她的婚礼上祝福他们。”

　　何君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