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离个婚》竹子胜意

2、第二章

　　收到自己法定意义上的丈夫回国的消息是在要放假的最后一天。
　　周晚予是有点吃惊的，但不多，她知道他迟早要回来的，毕竟放着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一直屈尊在国外。
　　放假对她而言其实与上学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平常都住在公寓里，留在宿舍的东西也并不多。
　　“晚晚～我舍不得你的。”室友项阮抱着她使劲蹭，一想到自己要有两月余见不到自己这漂亮到要把她掰弯的室友她就难过。
　　周晚予点了点项阮的鼻子，“你呀你，就两个月又不是再也见不到。”
　　“什么嘛，这可是两个月！六十天！一千四百四十个小时！八万六千四百秒！”这气势，倒真的像是再也见不到似的。
　　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后，周晚予又回了趟裴家，陪着裴爷爷吃了顿饭。
　　当然饭桌上少不了对裴彻的日常吐槽，但周晚予知道裴老爷子是开心的，其实她也是有点小开心的。
　　就这么期待了三天，除了裴彻回来的时候他助理给裴老爷子偷摸着发了张机场照片，剩下的一点风声也没有。
　　周晚予看着照片里冷漠的男人，又看到他身边那个与他还挺配的女人。盘算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又默默在日记本上给他记了一笔。
　　等到了第五天她已经不抱期待了，好友余渔是为数不多知道她结婚了的人。
　　一开始余渔惊讶于她十九没到就领了证，后来更加惊讶她的好姐妹的结婚对象居然是赫赫有名的裴氏裴大公子。
　　再听说了领证过程，最后只剩下一句“有钱真的什么都能干。”
　　可不是嘛，她十九不足就被裴老爷子找上门，过了一个月就被通知要领证。
　　凌晨三点到了民政局发现对方连本人都没有来，裴老爷子找了个助理就这样和周晚予一起把证领了。
　　民政局的人表面毕恭毕敬却在背地里小声议论着不堪入耳的八卦。
　　外面，周晚予拿着结婚证，有点可笑，看着上面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真心实意的感叹当今社会的ps技术。
　　周晚予还是笑着的，是她大一入学拍的证件照，裴彻那张应该也是证件照，只不过板着脸，一副全世界欠了他的感觉。
　　坐在劳斯莱斯里，吹着凌晨的风，周晚予还是没有缓过来，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与裴彻结婚纯属意外，意外中的意外。据说是裴彻出国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找不到原因也没治好，一直在高烧。
　　裴老爷子的风湿病也跟着犯了，还带了点高血压的前奏。
　　老一辈的都比较迷信，裴老爷子总觉得是裴父年轻的时候欠的债太多这才导致他和可怜的孙儿都生病。
　　找著名的大师花重金算了一卦，要冲喜。找一个生辰八字卯时出生，小裴彻快五岁的女孩，还得是对自己有恩的人家的孤儿。
　　裴老爷子思来想去，一个月后才终于想起来年轻时和周晚予爷爷一个部队，那时候周老爷子还是他上司比他大了十几岁。
　　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贪玩差点被山里的野狼叼了去了，好在周老爷子出现带着猎枪咔咔两下解决了野狼。
　　裴老爷子的腿受伤了，周老爷子知道狼是群居动物这会不跑等等就出不去了，二话不说就背起裴老爷子跑回军营，中间都不带停的，两个人也成了好朋友。
　　后来有逢大战，周老爷子一路照顾着年轻气盛的裴老爷子，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可惜的是裴老爷子要继承家业。
　　过了许多年收到周老爷子的来信说自己家唯一的女辈出生了，那时候的裴彻要五岁。
　　再后来的来信就是周家遇变，信里写的不多，只说明了破产已经周父周母的离世。
　　周老爷子一身傲骨，没有接受裴老爷子的救济，两人吵了一架便没再联系了。再到后来就是知道了周老爷子的离世。
　　打听清楚周晚予是卯时出生，裴老爷子感叹世事难料，感叹皇天不负有心人。而周晚予只觉得这也太巧了。
　　她本来没打算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的，但在看见裴彻照片的那一霎那她想起了那年冬天。
　　很俗套的相遇，她刚刚处理完周老爷子的葬礼，一个人蹲在老屋前的路牙子上，想着完全不存在的未来。
　　也不知道裴彻怎么想的，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那是正是旺雪季，大雪厚厚的积了一大堆，周晚予看了眼旁边衣着单薄的男孩，还是小孩的她同理心重，把自己的小红围巾分了一半给男孩。
　　围巾很长，长到可以绕着两个孤苦无依的人儿。
　　裴彻微微低头看着脸颊冻得通红的女孩，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周晚予不知所措地抬头望着他，女孩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裴彻彻底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带着围巾连着周晚予都感觉到了震动，气鼓鼓地问着：“你笑什么？”
　　没有什么威慑力，裴彻还是带着笑意看向她：“你自己都冻成什么样了，还分我围巾。有病？”
　　周晚予努了努嘴，真的开始后悔自己把围巾分给一个傻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伸手要把围巾扯回来，却发现怎么扯也扯不动，又抬头瞪着男孩。
　　这才发现男孩很好看，比她学校高中部的那个校草还好看。
　　板寸长的头发勾勒着属于少年的不羁，他单手拽着围巾对着她痞笑着，眉宇里充满了戏弄。
　　周晚予开始大力拉扯，直到没了力气。
　　没办法食不果腹，又是大冬天的晚上，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裴彻这才松开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又缠到了她的脖子上，然后揉了揉她的头，“这才对嘛，有情绪了就发泄出来，不要憋着。”
　　他又捧着周晚予的脸，认真地说：“小丫头片子，老闷着做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会觉得裴彻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比谁都靠谱，小声哼哼着“我没有家了。”
　　裴彻顿了顿，他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回答，但很快又说：“只要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家。哪怕只剩下你自己。”
　　周晚予思考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有家，家里有一只老狗和两只老鼠。”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老鼠，只记得前天晚上守夜的时候那两只要偷贡品的。
　　她和爷爷都没舍得吃的可不能被偷走了，她追着老鼠跑了好久，也守了好久。
　　“那就是了，那就回家。过好生活。”
　　周晚予侧头看着男孩，他的嗓音低沉，莫名给人一种信服。
　　裴彻从兜里掏出一百块打发周晚予去对面的小卖铺给他买烟。
　　一百一包的黄鹤楼她以前也见父亲抽过，后来她才知道这烟可以抵她现在两个礼拜的生活费，够买200个素包子。
　　等她再出来，男孩已经离开，只是原先的位置被一块石头压着些什么，周晚予捏着烟走进些瞧。
　　石头下是厚厚的三万块，还是连号的，带着银行的封条。旁边的雪面上写着“丫头，给我好好生活。”
　　她慌张地张望四周，寻找着男孩身影的同时也怕被那些企图不轨的人看见那碟耀眼的粉红毛爷爷。
　　厚厚的羽绒服里揣着三万，她一个晚上都坐在门口没有进去，等着男孩回来。
　　直到天亮，也没有那个身影。路过的孃孃看着她睫毛上的霜，从兜里掏出半块饼叫她赶紧进去。
　　人越来越多，她也开始害怕叫人发现这说不上到底是好还是坏的三万，连忙跑到屋子里藏了起来。
　　镜子里她的睫毛上凝了一层霜，小脸已经冻得通红，嘴皮子也干裂脱皮。一连发了三天烧，又在窗边等了一个礼拜，但再也没有看见那道身影。
　　她很感谢那个人，至少这三万支撑着她读到大学，直到大二被裴老爷子找到。
　　或许真的有缘份存在，她年少时被他帮助；而他如今也或许需要她的帮助，但她依然需要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结婚。
　　她已经没有家了，就连未来也算是他给的，对于结婚她没想过也没什么奢望，但他不是。
　　后来裴老爷子好说歹说，当着周晚予的面给裴彻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裴彻还在迷糊着的声音，说随便裴老爷子决定。
　　过了四年，他的声音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加低沉也更加冷淡。
　　她一早就知道裴彻不在国内，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久都不回来，一开始她也有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他才不回来的。
　　她也期待着这场不知道算什么样子的婚礼过，但在一天又一天的等待里消磨殆尽。
　　后来看着裴彻越来越多的报道，越来越多的新闻，周晚予知道自己想多了，他是真的不在乎她。

　　“粥粥，你是说你老公回来了。”余渔和她打着电话。
　　粥粥是她在老家的小名，知道的人大概只剩下少数的两三个了。
　　至于老公这个称呼……周晚予听到了还是觉得很奇怪。
　　嗯，可奇怪！
　　“嗯，五天前。”周晚予淡淡的回答，仿佛话题的主人公并不是她。
　　“呓，那你们见面没，他有没有被你的美貌杀到，爱你爱到不能自拔。”
　　对于自己这个闺蜜，余渔打包票，根本没人讨厌的起来。
　　长了一副男女老少通吃的脸，她就没见过老天赏饭赏成这个样子的，要不是太低调，追求者、知名度估计不会比当红小花少。
　　“还没见过。”
　　余渔刚喝的水立马噗了出来，大声质问着：“怎么可能，五天了，还没见面？！”
　　大概是自己在裴彻那真的不重要，或许他早就忘记自己的“便宜”老婆。
　　“这有什么，反正从领证到现在都没见过，又不差这五天。”
　　余渔被呛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是事实。
　　两边都安静了下来，周晚予突然感觉温度在下降，她已经开始感觉到冷了，起身检查了一下空调。
　　果然是空调的问题，连续开了四天没关，大概是烧到了。
　　“先不聊了，我处理点事情。”也没等对方回话，周晚予直接挂掉了。
　　拿出放在抽屉里的工具箱，费了许多力气才把空调放倒在地上，多亏了这一遭，她竟然开始热了些。
　　自嘲了一番开始用手卸起了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