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帝王靠撩坐稳江山》花言森寒

2、第 2 章

　　次日清晨，少年睡来，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灰白外衣，正是陆大哥的。

　　抬头一看，庙中空无一人，大惊，喊了一声，着急四周寻找，只见一道身影从屋顶投下。

　　温润的声音道：“在这里。”

　　少年昂起头，晨曦洒在他明媚的脸上，十分欢喜道：“陆大哥，你在补屋顶啊！”

　　屋顶之人嗯了声。

　　少年四周跑来跑去，想爬上去帮个忙，这一把梯子都没找到，最后悻悻而归，抬头喊道：“陆大哥，没有梯子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他很快就知道陆云霄怎么爬上去的，陆云霄盖完了屋顶，直接就从上面跳下来，这可是庙堂啊，瓦顶至少有丈余高。

　　少年立刻双目崇拜地看着他：“陆大哥好厉害！”
　　他没见过世面那样，但是那真诚的神色，陆云霄十分受用。

　　下来拿完了东西，陆云霄稍微借力又一跃上去了。

　　少年忙前忙后的帮忙递东西，没折腾多久，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起来，他想着陆大哥，还没吃饭，先出去讨点食物。

　　他回屋里拿起破碗，看了看屋顶的男人，笑笑，拿着根拐杖就出去了。

　　等陆云霄跳下来的时候，谁也找不见踪影。

　　神台前烧了水，不知道哪里来的米，炖了一点米汤。
　　陆云霄确实有些饿了。看着这一点粥，知道应该就是少年给他熬的，突然觉得有点暖。

　　刚想喝，突然想到什么。
　　对他来说，这点稀稀的粥不算什么，但是对少年来说，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吧？

　　最终，陆云霄还是没有坐下来将粥喝掉，等到日悬中天，一个都没见回来，不得已出去寻人。

　　才出到闹市，就见一群人远远围在那看热闹。

　　“臭乞丐滚开！”男人一鞭子就要打下来。

　　少年不顾一切，立刻跑过去，挡在两个小孩跟前，紧紧闭上了眼，这一鞭子下来，飞要皮开肉绽不可。

　　在外乞讨半日了，没有任何收获，饿急了的阿六挺而走危，挡了个富人的路，惹来打骂。

　　幸运时死皮烂打能讨到好处，不幸时就挨几个鞭子，这很正常。

　　在鞭子又落下之前，被陆云霄一手拽开，那人连人带鞭摔在地上。

　　左右吓得连忙去扶，男人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大骂：“我操，谁敢多管闲事！”

　　那两个穿着破衣裳、小小的身影惊恐地看着他。

　　少年也悄悄的扯了扯陆云霄衣袖。后者回以一个肯定的目光，转头不卑不亢道：“我。”

　　扑过来的打手被他用巧劲摔在地上。

　　男人放下狠话：“你等着，迟早要你们好看！”灰溜溜跑了。

　　不想惹事的人群散去。

　　陆云霄回头问少年：“没事吧？”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嗯，没事！”

　　其实冲撞的过程有一些擦伤，细嫩的皮肤都红了，但他没事人似的。性格还挺豪爽。

　　回到破庙，看抬头看密实的屋顶，少年高兴道：“屋顶修好了！这样我们冬天就不用被冷风吹了，陆大哥好厉害！”

　　说着，他神情变得有些忧伤：“其实以前我们不住这里的，阿娘搭了一个小木屋，但是后来被别人占了，只能挤在这个破庙里。”

　　一下子又燃起来：“还好有陆大哥，不然这个冬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灼热的目光看的陆云霄都有些不好意思：“随手而已。”

　　少年瘪嘴道：“就是好厉害，我想过复修屋顶的，但是一直没有梯子，爬不上去。”

　　陆云霄看他那样子，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一笑：“没关系，术业有专攻，陆大哥不是给你修好了吗？”

　　说话间不由自主揉了揉少年的头，头发柔软，少年似小狗将脑袋往他掌心蹭，眉开眼笑过来挽着他手。

　　陆云霄垂眸看着他过分亲昵的动作。

　　少年顺着他目光一看，顿时意识到什么，连忙撒开手：“抱歉，陆大哥。”

　　陆云霄轻咳一声，道：“没事，你、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伸手去探少年的额头，也烫手。

　　“你发烧了。”

　　少年像喝醉了酒，那样走路有点晃，道：“啊，是吗，我说我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他笑道：“没事，睡一觉就好啦！”

　　少年眉清目秀，漂亮乖巧得像一只小奶猫。

　　可是看外面的天气，今晚又要返风，又要变冷。

　　他想提醒少年注意保暖，想了想，又将话咽下。

　　将稀粥热过，陆云霄递给少年。

　　阿六死死盯着半碗稀粥，双眼清亮，像只乞尾的小狗。
　　少年自然地递给小五阿六。阿六猛地扑过来抢，小五将碗抬头，问少年道：“你呢？”

　　少年笑道：“我喝过了。”

　　小五无声咬唇。阿六还要再抢，他一把将粥夺了过来，塞进少年怀里：“你喝我们不饿？”

　　阿六顿时双眼溋泪，泪珠滴滴答答往下掉。

　　在小五坚持下，少年喝了小半碗，身子有些弱软先行躺下。

　　阿六捧着碗儿狼吞虎咽猛灌一口，直呛。

　　小五翻白眼道：“慢点，饿不死你。”

　　他假装不在意，眼睛却不由自主盯着碗，舔了舔唇。

　　阿六还是有点良心，将最后两口留给哥哥。

　　小五看着碗底，十分男子气概地递给陆云霄：“拿。”

　　后者微笑但拒。

　　小五饿得前腹贴后背，不再多言，一口闷，剩个破空碗正要洗，阿六抢来，意犹未尽的舔碗底。

　　陆云霄看着这小两兄弟，心酸又好笑，小五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腰板挺得笔直，明明也想舔碗底，生生忍了，余光盯着弟弟，一个劲地流露出艳羡。

　　第二天少年就发烧了。

　　少年出去乞食，很晚才回来，很不容易乞讨来的食物分陆云霄一半。陆云霄碰到他的手，才知道他已经发烧一天了，撑着病体在外面乞食。

　　陆云霄想说什么，忍了，垂眸狠狠咬着残破的饼。

　　小五碰到了少年，这才发现不对：“阿瑟，你发烧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发烧发烧发烧会死人的！”

　　拳头松了又松，终于鼓起勇气过去问：“陆大哥，你有没有钱给阿瑟看病啊？”

　　担心陆云霄不给，他咬了咬牙道：“我们会还你的！就算让我们做牛做马，我们也愿意！只要让您给阿瑟买药。”

　　小五很怕又很焦急，看陆云霄的目光，似看救命观音，又似看夺命修罗，但目光坚定，就差跪下了。

　　他似乎认定只有眼前的人能救阿瑟。

　　陆云霄与少年目光相触，很快低下头，他拨了拨火，狠狠心，抬眸道：“我也没有钱。”

　　“怎么可能！你……”

　　小五就要出言不逊，少年挡住了他，笑道：“没事，我休息两日便好。”

　　小五要哭了：“你昨日就是这样说的！”

　　“昨日饿，今天吃饱了。”

　　小五恨恨看无动于衷的陆云霄，捏了捏拳头，最后低头与少年道：“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带……”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说带饭带药，但这还得看老天开不开眼。

　　小五将所有保暖之物往阿瑟身上掖了又掖：“明日我出去讨饭。”

　　陆云霄坐在火堆前，火光在他的脸上闪烁，脸色深沉，眼睛漆黑犹如深渊。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少年，但眼角余光不由得就往那边撇去。

　　少年裹着草被，脆弱的缩在墙角，没有一点点怨言。

　　生于乱世，这是他们的命，否则又要有更多人颠沛流离。

　　少年烧得迷糊糊，头沉，身体也沉，浑身发热，但是就是觉得好冷。

　　少年烧了三天了，高烧一直不退，一天天的也没有怎么吃东西。两个小孩急得大哭。

　　陆云霄忍耐着。如果……少年熬不过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坐在篝火前，不耐烦的拨着柴，时不时的抬头看窝在角落里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少年。

　　盯着少年身上披着的那一层薄被。

　　这三天他没出去，也不吃不喝，一直留在破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许是确保少年的死亡吧，毕竟烧这么重，不治，真的会死。

　　但是想到就因为少年将薄被披到他身上，才会发烧。

　　他烦躁的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不得不出去透透风。摸了摸口袋，身上还有几两银子。心头一热就往药铺那边去了。

　　去到那里的时候，药铺已经关门了。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刚要转头想起少年那个难受的模样。一咬牙，正要敲门。

　　旁边就有人喝道：“干嘛呢？三更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吗？”

　　陆云霄猛然惊醒，我在干嘛？我不就是来杀他的吗？干嘛还想救他？

　　陆云霄：“没、没事。”落荒而逃。

　　掌柜的道：“奇怪！”

　　那晚他没好意思回去，他在外面游荡，一直到了次日中午，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去看少年。

　　他安慰自己，就看看他死了没有。

　　破庙里，就少年孤零零一人。不知他要起身拿什么，剧烈的咳嗽着，随时都要顺不上气，陆云霄忙去扶他，喂了一点热水。

　　少年强行支撑着病体虚弱道：“陆大哥，可以拜托你帮忙去找一下小五，小六他们在干什么？”

　　眼泪汪汪的，像只小动物，有气无力的病弱，看着可怜极了。

　　自己都这么难受了，还担心别人。

　　两个小孩在药店强行求药，被打了一顿，扫地出门。

　　陆云霄看到了，捏着拳头，最后又放下了手。

　　将两个小孩带回去后去找少年，怎么都找不到！

　　那一瞬他突然有一些心慌。

　　最后在少年母亲的坟前找到了他。

　　少年回头一笑，那苍白的脸上，加上那个灿烂的笑容。陆云霄突然一阵心如刀搅。

　　这么好的一个人，就因为朝廷的那些暗流涌动，那些晦暗，那些污浊，就要死了吗？

　　那个乌漆抹黑的朝廷真的值得这个少年丧命吗？

　　陆云霄忙过去，将少年搀扶起来：“你怎么还起来？还吹风，你不要命了吗？”

　　少年冲他嫣然一笑，手脏兮兮的浑是泥土，怀里抱着个东西。

　　他又将鸡肉挖了出来，将最大的鸡腿留给了陆云霄。

　　他病了这么多天，有一丝凄美之意，笑起来，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