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50、魔头

　　红鸾见被他识破，立马脑子灵机一动，立即施法点了那小童子的哑穴，童子嗓子顿时卡了声，没能喊完全部的话。

　　红鸾变出一把匕首摁住他，威胁道：“别出声，否则你小命不保。”

　　童子撇过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红鸾继续道：“带我去拿还魂丹。”

　　童子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他别过头不理会她。

　　大有大不了一死的架势。

　　红鸾看他是个硬骨头，还纳了闷了：“嘿？你不说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红鸾说罢，变出一个羽毛来，塞进童子脖颈后挠痒痒，那童子哪里受得了这一遭，一边被红鸾按着，一边又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奈何又动不了。

　　他憋着一股气，想发又发不出来，最后憋得满脸通红，求饶似的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红鸾。

　　红鸾见他不挣扎了，这才松开他，好声好气劝道：“我也不是有意要害你，我拿这东西属实有急事，烦请小仙君帮个忙通融一下，你若不吵不闹，我现在放开你，同意就点个头，如何？”

　　那童子是折腾这一下，不敢再闹。

　　他点了下头，红鸾放开他。

　　这番折腾，童子带着红鸾去了后院，再找到太上老君的书房。

　　这书房里四面靠墙一眼望去全是各种书籍卷册，童子二话不说去架子上找到一个金色八卦纹的红漆木盒子上，那盒子外面一层八卦阵法锁着，童子朝盒子施法解开，随后拿出来一个青玉小瓷瓶。

　　他反复看了看，心中很是不愿。

　　红鸾见状一把夺过来：“这就是还魂丹？”

　　童子哑声点了点头。

　　红鸾笑了笑：“多谢。”

　　随后她反手一刀，劈晕童子。

　　自己则是继续化为太上老君的模样堂而皇之走出三十三重天，再找到一处无人之地变回原身。

　　她刚到南天门口，准备回苏州去找冰蕊，不料迎面而来先遇到白虎。

　　白虎穿着一身白色常服，潇潇洒洒而来，他手里拿着一把火红色的羽毛扇子格外亮眼，他一边扇着风一边吊儿郎当走过来。

　　看到红鸾脸上立即挂起来笑容。

　　“小红鸾？来来来！我正找你呢。”他远远瞧见红鸾，就朝她招手。

　　红鸾不情不愿慢悠悠走过去，并悄悄把还魂丹藏起来。

　　白虎屁颠屁颠晃荡着身子过来，他咧嘴笑了笑，眼中藏着得意的神情，他故意挑起一边眉毛，凑到红鸾跟前笑道：“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眼睛眯起来笑得不怀好意，倘若他不是白虎仙君，红鸾大概会以为他是街溜子要当街耍流氓。

　　红鸾谨慎地往后小退一步：“你要干嘛？”

　　白虎敛了笑容，把手里那把火红的羽毛扇子递到红鸾跟前，他看着红鸾，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红鸾看了看扇子，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这把扇子……是干嘛的？

　　很明显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扇子，扇子的翎羽乃是朱雀一族心口的羽毛，尾羽周身还闪耀着淡淡的火红光芒，与南明离火如出一辙。

　　她抬起手，刚想触碰一下。

　　脑子顿时反应过来，笑得极为灿烂：“哟，我正找它呢，你竟给我送过来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就是朱雀一族的圣物——天火扇。

　　白虎见没有糊弄过她，他笑着递给她：“物归原主了。”

　　红鸾小心翼翼接过来，仿佛捧着一件稀释珍宝，问白虎：“这扇子你从哪里找来的？”

　　白虎道：“是我拜托玄武帮忙找到的。”

　　简短一句，红鸾心里已经有数。

　　难怪上朝时不见玄武，看来他已经提前下手，这么说白无心这趟岂不是要扑空了。

　　红鸾内心闪过一瞬浅浅的自责。

　　白无心这么帮她，她却让他白费心思。

　　“谢谢，不过我还有事，改日我再登门道谢。”红鸾正欲拜别白虎，不料白虎先拉住她。

　　红鸾没挣脱开，白虎见她带到一个大石狮子后面，他低声道：“你不是红鸾吧？你是不是知道真正的红鸾在哪里？”

　　他两句话让红鸾彻底陷入沉思。

　　“我……这……”她一时间口语结巴。

　　心知此时什么解释都是苍白的，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以对。

　　而她的不言在白虎看来更像是默认。

　　白虎心下已有了主意，他并没有要出去拆穿红鸾的意思，只是小声告诫：“其实我和玄武都知道，你不是她，但我们都选择了沉默，你知道为什么吗？”

　　红鸾心里警铃大作，脸上表情瞬间崩塌褪色，脚下一股冷气上来，背上冷汗止不住的流下。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红鸾不说话。

　　白虎垂眸望着她，坦然道：“因为我们都相信，你并非奸恶小人，或许事出有因，即是无可奈何，我们何必与你为难？”

　　红鸾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她不是真的红鸾。

　　红鸾无颜面对他，她一直自以为是地以为他们都不知道，以为自己装得多好，原来，不过是她在自以为是。

　　她背过身子，低头对着石狮子不发一言。

　　白虎却突然扳过她的肩膀，轻声道：“你知道真正的红鸾在哪里？对吗？”

　　红鸾轻轻点头：“嗯。”

　　白虎脸上袒露一丝欣喜：“那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红鸾却摇头。

　　白虎见状失望叹气，他点头：“我明白你的担忧，你可以放心，如果她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天帝以及天界众仙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红鸾内心其实是很害怕面对这些人的。

　　假的终究是假的。

　　如果现在告诉他们，冰蕊才是真正的红鸾，他们会不会都反过来站在她那边。

　　会的！一定会的！

　　红鸾还是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她不能说，白无心还在妖怪市场，此刻她势单力薄，她不能赌。

　　白虎只好放开她：“你在害怕什么？”

　　红鸾依旧选择沉默。

　　“好，我不逼你，但你能不能帮帮我？就当看在这把天火扇的份上？”

　　红鸾转过身，面对他，轻声道：“你说。”

　　白虎想了想，沉声道：“我知道红鸾已经犯下大错，但你能不能想办法留她一命？”

　　红鸾听到这个要求觉得有点滑稽。

　　她苦笑道：“你未免高看我了，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如何保她？”

　　白虎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他很急切：“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他接着解释：“三百年前的西海一事，是陛下对你的考验，你救了西海，也通过了考验，可惜后来我们围杀白无心失败，反害你性命。如今你回来，天帝让你查寿媱一案便是你的机会，若成了，你就能名正言顺留在天界。”

　　如此说，红鸾再想起来三百年前的事。

　　西海海底的大灾难，当时她因着灾难因她而起的愧疚之心留在西海，与众人共同面对灾难，没想到反而因此得到天帝认可。

　　白虎如今说出这些，也无非是想要她看清楚如今自己所处的情势。

　　白虎的话反而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来她面对的情势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

　　至少，天帝已经认同她了。

　　白虎道：“红鸾，我知道她可能伤害过你，但我求你，饶她一命，好吗？”

　　红鸾看着他，反问道：“我也想饶了她，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被她害死的那些人？他们愿意原谅她吗？”

　　她的问题顿时让白虎说不出话来。

　　白虎心知此局无解。

　　冰蕊的局太大，连天帝都不再保持沉默，那必定不会是小事。

　　他松开红鸾。

　　“对不起……”

　　红鸾退后一步，看出他心情很低落，其实她也不确定最终结果会如何。

　　白虎帮了她，她要还恩，如果这是白虎的愿望，或许她应该试试。

　　“我可以试试保住她的命，但她造的孽，还得她自己承担。”

　　白虎闻言眼里如同亮起了一道光，他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有一颗仁慈之心，另外，作为报答，我送你一个人情，你且凑耳过来。”

　　“嗯？”

　　红鸾不假思索凑过去，白虎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听完后红鸾瞪大双眼，满是不敢置信望着白虎。

　　她慌张之下退后三步，惊慌之下更多的是疑惑，不解，连说话都开始打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白虎似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倒是没有一丝慌乱。

　　他一如既往放浪形骸笑着，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道：“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此事既然已经解决，你还是赶紧去救白无心吧，你上天这会儿工夫，人间都过去好几天了。”

　　说着他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潇潇洒洒，随手变出一把水墨折扇，嘴里说着去找玄武喝酒。

　　红鸾稳住心神，心知此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先去找游玉。

　　此时，红鸾已经全然忘了冰蕊还在目标地点等她。

　　她爽约了。

　　~

　　离开南天门后，游玉就正好在门外等着她。

　　红鸾见到她时二话不说，立即召来仙鹤，带着游玉飞身跳上仙鹤的背，急忙道：“带我去找妖怪市场的入口。”

　　游玉见她慌张的神情，又见她格外重视此事，想着自己能报恩了，也是格外欣喜，又不忍不住心中好奇多关心几句：“恩公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红鸾轻点下颔：“嗯，白无心可能会有危险。”

　　想到方才白虎与她说的事。

　　一则就是为了白无心，他只身入妖怪市场，终究是自己失算了。

　　妖怪市场里鱼龙混杂不说，能去里面的人多是心中有所求之物，妖魔两族素来遵从弱肉强食原则，如此一来他们对力量的渴求几乎如狼似虎，妖怪市场里卖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能以捷径提升修为的宝物。

　　如此，进去之人多是心中有欲望渴求者，人们见到一心渴求的东西时，欲望就会被无限放大。

　　红鸾不敢想下去。

　　白无心在那里很容易被影响心智。

　　仙鹤仅仅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赶到了天山。

　　游玉还是按照之前的方式，很快就找到了风口。

　　然而当两人下去时，却全然不见妖怪市场的入口。

　　红鸾道：“我上天这会儿功夫人间过去多久了？”

　　游玉道：“正好九天，算着时间这会儿正是妖怪市场打开的时间才对。”她摸了摸下巴，心里也觉得奇怪。

　　红鸾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看了看游玉：“你们妖怪市场有过不准时的经历吗？”

　　游玉摇了摇头：“今天很奇怪，平时这时候大家都会来这里等着开门，今日就我俩，这也不正常啊。”

　　听到游玉这么说，红鸾才想起来。

　　上次来时这个时候入口处已经是挤满了人，都排着队等着进去呢，今日倒是格外安静。

　　不仅仅是此地安静，就连整个天山都安静得可怕。

　　山中风声呼呼作响，冷风刮过脸颊，却一声鸟叫也不曾听到。

　　突然，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红鸾眼神一冷，朝着声音处召出焚月绫，正好抓到躲在树后面的虎精。

　　她认出那人就是几天前要吃了游玉的那个妖怪。

　　她摁着他，冷声质问：“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那虎精已经吓得破了胆，他慌忙跪下磕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我什么不知道，有！有个……魔头，他，他他！他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