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32、回到现代

　　“红鸾！！！”白虎冲上前，站在悬崖边上，试图跳下去抓住她。

　　然而玄武一下子将人拉住：“白虎！你不能下去！”

　　白虎跪倒在悬崖边上痛哭，人被玄武五花大绑成腊肠，生怕他没刹住脚跳下去。

　　青离和冰蕊倒是格外冷静，脸上甚至连一丝悲伤的神色也没有。

　　白无心手里拿着那颗心，收入掌心，他不会束手就擒，此后也没有人能拿这颗心再威胁他，他嘲讽地笑了笑：“这个结果，你们满意了？”

　　他转身就要离去时。

　　青离却突然疯了一样追上去拦住他，上去拎着白无心的衣领子逼问：“魔头，你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红鸾对吧？真正的红鸾到底在哪里？”

　　白无心满不耐烦一掌扫开他，满脸嫌弃地理了理被他扯得凌乱的衣衫。

　　“故事里的她，本就该今天死去，无论真假，红鸾都死了。”

　　青离不愿相信，疯魔似地朝他怒吼：“不！她到底去了哪里！”

　　“呵呵呵……”白无心看了眼他旁边的冰蕊，与她对上视线。

　　冰蕊别过目光。

　　白无心又看了眼跪在悬崖上的白虎，四目相对间，白虎眼中含着点点泪珠，他绝望地看着下面的漩涡，脸色惨白。

　　“白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青离疯了一样上去拎起他的衣领子。

　　玄武上去拦住青离。

　　“青龙！你冷静一点！”

　　白虎起身，呵呵笑道，他嘲讽青离道：“我哪里知道什么？这不都是你搞得计划吗？青龙仙君！”

　　他那一声“青龙仙君”几乎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

　　几人争执的声音渐渐淹没在这片雪山之中，山上的风雪不曾停歇，万物终将归于宁静。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白无心无缘无故念了一句诗，他仰头望天，苍茫茫的天空一片灰暗，他一身雪白衣衫，血红的眸子里淡漠如水，此时却没有人敢上去拦着他。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雪山之巅。

　　青离，白虎，玄武，冰蕊，四人眼睁睁看着白无心离开。

　　他们心里清楚，过了今天，就真的没人能再抓住他。

　　他真的，自由了。

　　此后天地间，他想去哪里都再无人能管。

　　至于红鸾，故事里的她，死在了众叛亲离的这一天，故事外的她，死在了白无心的手里。

　　她离去时的笑容，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

　　~

　　21世纪，湖北省城。

　　这一年的冬天很冷，雪下得比往年早了许多。

　　红鸾从床上醒来，她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

　　洁白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黄瓜形的大灯笼，暖黄色的小壁灯彻夜通明，红鸾打了个哈欠。

　　太冷了，即使怀里还抱着暖水袋，盖着蚕丝被，垫着电热毯，还是不想起床。

　　“丫头！起来吃饭了！”老爸催他起床吃饭的声音从厨房那边由远及近飘过来。

　　她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朝紧闭的房门喊了声：“知道啦！”

　　还是得起来，毕竟饭还是得吃。

　　红鸾最怕冷了，一到冬天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在床上，一天到晚都不想动。

　　她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好自己，才慢吞吞踩着兔子大头拖鞋从房间里挪出来：“爸？你起这么早啊？”

　　桌上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腾腾的蒸汽。

　　现捞的鲤鱼经过煎炸之后被烧得金黄，配上大红剁椒，香喷喷的冒着热气，一碗青椒肉丝，一碗清炒小白菜，和一锅小火慢炖的山药乌鸡汤。

　　红鸾闻着味都忍不住掉口水。

　　林开诚已经坐在了餐桌上，他手里端着热乎乎的饭，已经开始吃了：“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懒得要命！以后哪个敢娶你？”

　　红鸾这话都听得快要起茧子了。

　　她用小指头挖了挖耳朵，很不耐烦：“我还年轻，不着急。”

　　林开诚呵呵笑道：“昨天你姑姑找我，说是给你介绍了一个，今天你打扮好看一点去看看。”

　　红鸾一听满身逆骨冒出来：“又相亲啊？我不要！”

　　“啧！”林开诚也不和她打哈哈：“去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红鸾撇嘴：“行，我去还不成嘛！”

　　她漱口洗脸后上了桌，林开诚把一碗热乎乎的饭端给她。

　　自那日昆仑山之后，红鸾回来已经四年。

　　过去的事情如同梦一场，梦醒了，就结束了。

　　然而最让她在意的是，她离开的那三年，书里过去了三年，书外的时光也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她并没有消失，生病，或者其他意外住院，而是真正的活着。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穿到了她身上，替她在这里活了三年。

　　而且那个人还优秀到变态，三年里写出了爆款剧本，然后一飞冲天。

　　如今她住着的，三室两厅的全款大房子，是穿来的“林酒”赚了一部分钱，并掏空她以前的存款买房，买车。

　　她当初回来时，省吃俭用攒的钱变得空空如也，连她自己都傻了。

　　那么“林酒”究竟去了哪里。

　　她回来了，林酒是不是也回去了？

　　那边的红鸾已死，这边林酒还活着。

　　红鸾一直在等，她有一个假设，如果林酒没能穿回去，如果她还在现代，或许有一天，林酒还会出现，或许，她们能见一面。

　　如果那个人愿意留下来，她不介意和她一起分享这栋房子的使用权。

　　可她一等就是四年，林酒可以说从来不曾出现过。

　　平静的日子一点点洗涤着过去的种种，欢乐的，痛苦的，都过去了。

　　吃完饭后，林酒去了姑姑说的餐厅，和那位“相亲”对象见面。

　　她收拾打扮得很好看，穿着毛茸茸的白色羽绒服，围了一圈雪白的毛巾，整个人白得发光。

　　如今的她，不再需要熬夜加班改剧本，穿书带给她不小的阴影，回来后她果断放弃了编剧行业，去出版社找了份稳定的工作。

　　餐厅里人不多，只有零零碎碎有几个人坐着吃饭，她一眼看见靠窗的地方有一个男人等着。

　　男人长相普通，带着金框眼镜，收拾得很体面，他正坐在窗边低头看手机，看到红鸾坐过来时先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

　　红鸾也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你好，我叫林酒。”

　　男人乐呵呵笑了笑，伸手和她握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我叫宋宽，双非本科毕业，咱们都是老乡，一个县城里的，以前走亲戚见过滴，我听说你也是大学生？”

　　他对自己的学历很自信，上来就要问一下。

　　但他一开口就拉低了整个人的外在形象，尽管很努力凹出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还是藏不住浓浓的地方口音。

　　听起来会有点搞笑。

　　红鸾浅浅笑了笑：“你好，我211研究生毕业的，都是老乡，哈哈哈……”

　　“啊，那个，我，我听我妈说你在城里有房子，车子？是这样吗？”

　　他平翘舌发音真的很尬，红鸾艰难忍住，点头：“是。”

　　“是这样，我老家也有房子，县城郊外自建房，两层的，比你那个肯定大很多，结婚的话我希望你之后能跟我父母一起住，你也不必工作，我们家挺有钱，在市里有一个小型超市店面，你帮忙看看店就行。”

　　红鸾：“嗯……可以，我的房子的话……”

　　宋宽：“是这样，你那套房子我们以后肯定也住不上，卖掉吧，再说了你一个女人也用不着买房……是吧？”

　　红鸾笑容僵在脸上：“嗯……”

　　“你以后是打算生小孩的吧？没有什么身体疾病吧？”

　　红鸾机械回答：“没有。”

　　宋宽看着她，很满意地笑了笑：“那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

　　“没问题的话那我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你那边自己也思量一下，怎么样？”

　　“哦……”

　　全程跟面试一样的相亲，红鸾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实她和林开诚也没有多着急，就是姑姑一天到晚替他们急。

　　姑姑年纪大了，孙子都抱了俩，她又不用工作，就天天抱着孙子在镇子里瞎转悠，盯着没结婚的小辈在那里瞎折腾。

　　红鸾和宋宽各自点了一杯饮品，这家餐厅红鸾第一次来，就顺手点了些吃的，两人吃完后，宋宽收到一出电话，说是有急事，就先走了。

　　剩下红鸾一个人在餐厅里傻眼，她慢吞吞吃了一个小时才结账离开。

　　下午，红鸾垂头丧气回到家里。

　　就看到林开诚在家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脚边扫地机器人跑来跑去给他收拾落到垃圾桶外面的渣滓，玄关处连下午准备回家的包裹都打好了。

　　“爸？我回来了。”

　　林开诚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嗑瓜子看电视：“哦，那男的怎么样？说什么了？”

　　红鸾软趴趴的窝进沙发里：“不怎么样，他要我把房子卖了，跟他回县城去。”

　　林开诚一听，当即放下手里的瓜子：“他有病啊！”

　　“她觉得我一个女的有房子不好，要我卖掉呢。”红鸾将宋宽的话转述如实转述一遍。

　　整个相亲过程太糟心了。

　　林开诚白了她一眼，竟然觉得宋宽说得挺有道理，他继续嗑瓜子态度一转：“其实你姑姑说的对，这有房子的女人不好嫁，你这个房子买太早了……要不给我住吧？县里条件也不差的。”

　　红鸾：“……”

　　敢情他打这个主意呢，红鸾自是不肯，也不回他，踢了踢地上那个大包裹，约摸试了下重量，东西也不是很多，都是老爸的。

　　他也就快过年的时候顺路来这里玩几天。

　　红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老爸，你这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呀？”

　　“嗯，再不回去要过年了。”

　　林开诚每年都要回老家，这么多年从没变过。

　　以前父女俩沟通不多，他对红鸾完全是放养式教育，整个人丢给爷爷奶奶，逢年过节打电话问一下就完事了。

　　这三四年来，林开诚转变很大，他会经常打电话过问林酒的身体健康，年底会先过来陪她住几天，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旅游，到了年底最后几天再一起回老家。

　　父女俩在省城里待了这十多天，每天无非就是到处吃喝玩乐。

　　也不知道那三年里林酒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竟然把林开诚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车里播放着当下最流行的轻音乐，舒缓安静，宛若清澈见底的泉水，听着治愈舒心。

　　“姑姑那些事你应付一下就行，结婚的事咱也不着急，找个条件和你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