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32、代价

　　“放我出去！”
　　红鸾被强行拉扯回时空云海，时空树下出现了一道空间屏障。

　　她想冲出去，奈何这套屏障不仅困住了她，还让她无法再使用法术。
　　她感觉到强烈空虚，是身体里再也没有灵力流动的空虚。

　　红鸾靠着时空树，绝望地坐在地上。
　　“放我出去……”

　　“林酒，你可知错了。”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飘过来，红鸾听到了，没有回应她。

　　“放我出去，我要回到战场。”
　　红鸾抱着树站起身，现在连时空门都无法召唤出来。

　　时空树的光芒始终耀眼，这时落下来一点点时光碎片的残影光点，最终在树下汇聚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红鸾看到她时，诧异之间还有一瞬不可思议。

　　“云霞圣尊？您怎么还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云霞圣尊看着红鸾的脸，只是咧开嘴温和的笑着。
　　她仿佛没有听到红鸾的声音，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这是我留下的一道影子，为了给时空之神留下一点提示。”

　　“什么提示？”
　　红鸾仿佛看到希望般，立即站起来。

　　“时空法术因法则而生，掌管万千时空，却也困于时空。无论任何时空，皆有其自然法则规律，不可轻易违逆，违反时空法则，必将引起大乱。”

　　“？”
　　红鸾有点听不太懂。

　　“云霞圣尊，您可知要如何拯救大家？”
　　红鸾抬头，看着白无心所在的那个时空，时空球挂在树上已经开始枯萎，甚至是摇摇欲坠。
　　时空球一旦脱离时空树，坠落下来，就真的无可转圜了。

　　云霞圣尊这会儿又好似听到了她的声音。
　　“每一次的选择都意味的相应的放弃，你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会越多，你准备好了吗？仙妖大战损失惨重，人间已经沦为地狱，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想挽回这一切除了逆转时空，还可以培育新生。”

　　失去与得到，新生？
　　红鸾想到天帝临走时说过的，难道是救世之花？

　　云霞圣尊的身影消失。
　　红鸾明白了。

　　只见她“噗通”一声，跪在时空树下，真诚的忏悔她犯下的错。
　　“求时空树救救那些无辜的生命，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念着她在那本时空法则书籍里看到过的一切。
　　“仅此一次，唯这一次，请让我，徇私一次！”

　　说罢，她手中变化出一把匕首，轻轻化开掌心，鲜血淋漓而出。
　　她举起手，将血引向时空球。

　　她要以自己的鲜血，来滋养这个时空。
　　至少，能撑住一时半刻。

　　红鸾收回手，又把手放在时空树的树干上，鲜血所及之处泛起血红光芒，她被一股强大到不可抵抗的力量强行拖进时空树中。

　　又来到了这里。
　　是那一本巨大的书籍，也是她第一次接下时空法典的地方。
　　云霞圣尊当年在这里亲手把这份力量交给她。

　　红鸾一步一步走近。
　　她的手放在书本上方，踌躇片刻后，又好像下定了决心。

　　“你真的想好了吗？”
　　云霞圣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里，这依旧只是一道残影。

　　“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云霞圣尊叹叹气，当初自己瞒着红鸾的事，如今到了该选择时，又不忍升起些许愧疚。

　　“终是我对不住你。”
　　她低声道歉。

　　红鸾别过脸，有些生气她欺骗自己：“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红鸾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一旦接下时空法则，她将无法回头。
　　当时那仅有时空法力，让她无法改变过去，亦无法改变未来，直到她陷入两难抉择，又不得不使用时，力量会开始消耗。

　　直到战争再次爆发，那仅有的力量终有耗尽的一天。
　　所以，今天她来了这里。

　　这是她必须做出的选择。
　　选择力量，还是选择自己。

　　时间与空间，是所有时空中最高维度的存在。
　　执法者需要绝对的强大与公平，才能维护好万千时空的平衡。

　　可是……红鸾徇私了。
　　第一次为了音华上仙，第二次因为寿媱和白虎，第三次是今天的战场。

　　她以戴罪之身回到这里。
　　红鸾依然想要改变那个时空的轨道，她没有力量了。
　　只能来到这里，以时空之神的身份，和时空做一次以自己为代价的交易。

　　“如果当初我告诉你真相，你就不会接受时空法力了。”
　　时至今日，云霞圣尊已无须任何隐瞒。

　　红鸾冷笑：“无所谓。”
　　云霞圣尊只是看着她，颇为歉意。

　　“很抱歉，让你陷入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束缚里。”
　　红鸾转过身，甚至都不想看她。

　　“如果我得到完整的时空法力，我会忘掉大家吗？”
　　云霞圣尊轻声道：“不会，只是……”

　　“那就行了！”
　　红鸾伸出手，把自己带血的手，摁上时空法典。

　　法典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召唤，散发出强大的光芒，一本的巨大的书籍，缓缓升起，散开，变成密密麻麻的岁光碎片，随后化作一个个清晰的文字，最终完全融入红鸾的身躯里。

　　红鸾张开双臂，感受着这份力量的降临。
　　这一次，她清晰的感觉到了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就在她的身体里流淌。

　　文字没入身躯，冲上她的大脑。
　　她此生经历过的过往，未来，都一一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只要她想看见，就没有她看不见的事。
　　时空法则的侵蚀很厉害，让她的大脑一时间很难完全吸收，但是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份力量在侵蚀她的心。

　　她再睁开眼时，眼睛闪烁着水晶般的幽蓝色。
　　眉眼舒展，神态自若，淡漠的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水光，却，没有一丝情感。

　　云霞圣尊的身影彻底消失，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红鸾轻轻一挥手，眼前的一切消失。

　　她任意穿过空间，回到时空树下。
　　抬起头，红鸾轻轻踮起脚尖，飞向那个时空。

　　她只徇私这一次。
　　也只能这一次。

　　~

　　天界，凌霄宝殿。
　　天帝手中拿着那朵红鸾献上的救世之花，冰蕊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整朵花以水晶打造，闪烁着盈盈光点，十分美丽。
　　“陛下……”

　　冰蕊刚想说点什么，立马传来将士禀报的喊声。
　　“报！”

　　一个身披黄金甲的天兵奔进来，“噗通”跪在地上，拱手作揖：“陛下！前方诸君全部战败，四圣兽退守天界。”
　　“砰！”天帝拍案而起，担忧与惊慌仅在他脸上出现了一瞬，就立刻消失。

　　他冷静下来，只是挥了挥手：“退下吧。”
　　将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出大殿。

　　“来人，传青龙。”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天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冰蕊的目光望向殿外，青龙身上那绿色的战衣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浑身都沾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有敌人的，还有自己人的。

　　“青龙参见陛下！”
　　青龙单膝跪下行礼，天帝抬头做了个免礼的手势。

　　“今日召你二人前来，是为最后一件事。”
　　天帝的指尖轻轻抚摸那朵救世之花。

　　青龙不解，他和冰蕊？
　　天帝解释道：“或许你二人不知其中缘由，红鸾……不，时空之神知道。”
　　冰蕊听到林酒的名字，突然也明白了什么。

　　是那本小说……
　　记得红鸾说过，她是女主，享有天命之女的命格，她的生死可能会与整个时空的存亡息息相关。

　　冰蕊轻声笑了笑，到了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到了生存存亡的边缘。
　　或生或死，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是因为我是天命之女吗？”
　　天帝淡淡点头：“她告诉你的。”

　　冰蕊点头：“她偶然提起过，我看过那本原著……”
　　天帝道：“现在只差她了。”

　　“我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大殿中。
　　随之，正殿中间出现一道时空黑洞，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

　　“林酒。”
　　冰蕊轻轻唤她一声。

　　“嗯。”
　　红鸾也只是淡淡的点头。
　　冰蕊看着她，觉得她变化好大，这仅仅一会儿没见，她却好似已经经历千年万载，然后看破红尘，处事淡然。

　　冰蕊感觉有点不对劲。
　　“红鸾，你没事吧？”

　　红鸾缓缓抬头望向她，眼神里充满怜悯与温柔，从容和淡定，却唯独没有往日的喜怒哀乐。

　　天帝方才一看到她，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抢先一步替红鸾回答：“她乃时空之神，自然不会有事。”

　　“是……”
　　冰蕊只得放弃疑问。

　　“开始吧。”天帝出声催促。
　　红鸾双手祭起法力，她手中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这法力比之从前更加强大且不容抗拒，眼眸中还多了一份坚定与气势。

　　她将法力注入救世之花，原本的花骨朵几乎肉眼可见的开始长大，成仙最终的绽放之姿。
　　花朵圣光普照，甚至盖过了整个凌霄宝殿的光华，一股温柔如流水般清澈洁净的暖意流入在场众人身体里。
　　让殿中所有人都忍不住侧目观看。

　　繁花盛开之时，三界新生之日。
　　红鸾收回法力，神情丝毫不变，又提醒天帝：“救世之花已经盛开，但救世需要代价，你们自己决定吧。”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未留下只字片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天帝看向冰蕊和青龙，沉声道：“你们若是不愿，朕，绝不勉强。”

　　冰蕊和青龙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如果再败，最后所有人都将难逃一死。

　　“我们愿意！”

　　~

　　人间的战场已经进入最后的尾声。

　　白无心无法战胜妖王，妖王也无心再与他们继续纠缠，将其重伤后，决然回到战场。
　　导致原本占优势的天界军队，局势被逆转开始呈现败势。

　　妖王的力量以一敌万都不是问题。
　　他太强大，已经远远不是这些人能敌对的。

　　“人间！天界！统统归本座统领吧！”
　　妖王站在一只巨大的黑鸦坐骑上，他脚下是万千妖兵。

　　天兵战败，只能退守南天门。
　　妖王命人乘胜追击，进攻天界。

　　南天门的妖兵乌压压的逼近过来。
　　天帝终于无法继续坐在凌霄殿内等候消息。

　　他决定御驾亲征。
　　并召唤来麒麟坐骑，率领众仙，最终在南天门口，即将开始决定性的最后一战。

　　“天帝，咱们终于见面了！”
　　面对妖王赤裸裸的挑衅，天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区区妖孽，还妄想统领三界，真是可笑！”
　　天帝站在众仙之巅，依然气势不减。

　　四圣兽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战。
　　剩下的武将中，虽不及四人骁勇善战，却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凡能上天界为仙者，必有其优势所在。

　　他们组成了一支新的队伍，带领着几十万天兵，誓死也要收住天界。

　　“天帝，你掌管天道法则，本座已经得到人道法则，你说到底是天重要，还是人重要呢？”

　　天帝冷声道：“为人之道，便是效仿天道，承天之道，奉天之行。你即得到人道法则，当明白，天道亡，则人族灭，尔等亦亡之。”

　　妖王却满不在乎。
　　“本座今日就是要毁了天道，天道也好，人道也罢，不过是本座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