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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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雨睁开眼，发现要下雨了。
天气阴沉的可怕，乌云酝酿着一场暴雨。时雨看了眼手表，快放学了。
她在天台午睡过头不是一两天，班里没人乐意管这个古怪的姑娘。有人说时雨像猫妖，像怪物，没人说时雨像人。
时雨不置可否，她确实不爱和人相处。
跳下天台，时雨没有回班级，沉默地走回宿舍避雨。
上次暴雨天，她没撑伞发了高烧，妈妈过来丢了一叠钱，叫她别给她添麻烦。
时雨的身体非常难受，苍白的嘴唇抿紧，默默把那些红色的纸卷散在风里。
“时雨！”
经过操场，足球滚落在她的脚边，大片大片墨色的云在苍白的少女身后延展，成为诡异的景色。男生大声喊她的名字，是一个班的男同学。
“把球踢过来！！”
广场上细微的声音飘进她的耳里，
“干嘛叫她……怪吓人的。”
“是不是男的，怕女人啊。”
“她？她是女人吗？”
时雨凉薄地回望，没有再看男同学开朗的笑容，继续走回宿舍。
“我就知道，她哪里会帮你啊。”
“不是和你一个班的，你不怕她？”
肆无忌惮。
中途落了雨，时雨湿着头发回宿舍，六人间只有时雨的位置最空荡。对床的女生请了病假在床上看小说，瞄到时雨形容狼狈，从手边丢了条枕巾给她。
“擦擦头发，先去洗个澡。”
时雨胡乱搓了几下，本就毛糙的短发乱成一团鸡窝，女生看不下去，爬下来，不由分说地抢过那条毛巾。
“你是要把头发擦掉啊！”
“……谢谢。”
这是时雨今天的第一句话。
女生手法专业地把她的头发擦好，忽然开口，
“时雨。”
时雨抬眸看她。
女生问：“你是不是打算搬走？”
时雨望着她，点了头。
那一瞬间女生眼底迸发出光彩，忍着喜意半真半假地说：“唉，其实大家没什么恶意的，时雨你这样……”
啪。
时雨拂开她伸来的手，不看女生错愕的眼神，低声道：“我去洗澡。”
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时雨是个过分纤瘦的女孩子。皮肤很白，但隐隐透着晦暗的色泽。小小的一圈腕骨仿佛一折就要断了。
“时雨啊，她要搬走了！”
细微的声音从门缝穿透过来，女生在和谁打电话，半真半假的抱怨：“拜托，谁会喜欢她啊，一个人古怪死了，装什么神秘。”
浴室内的时雨垂眸，好像听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热水从蓬头源源不断落在她的身上，像一场雨。镜子晕上朦胧的蒸汽。
她终于看不见她自己了。
叮咚，叮咚，叮咚。
时雨皱着眉头看表。今天是家教日，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回应。她深吸口气，给家长拨电话。
倒是很快接通，那头风声猎猎，大声道：“小时老师，不好意思啊。今天家里急事，我们正在高速上，忘记打电话给你了。今天不用家教了哦。”
几个大字游魂一般萦绕在时雨脑中。
不用家教……不用家教……不用家教……
时雨自己挣生活费，家教的薪水本来也只够温饱。比起生气，时雨低头算，少了这次薪水，她要怎么才能补回来。
她慢慢朝外走，此时正是上午九点。她掏出英语单词，今天先回家，明天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兼职吧。
前面的阿姨突然停住，时雨差点撞上她的背，还好及时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走开，手忽然被前面的阿姨死死攥住。
时雨神经紧绷，浑身汗毛直立，立刻挥开手。却见面前阿姨脸色灰白，双手捂着心脏，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时雨愣愣地坐在手术室外，那位阿姨倒地后，她立刻叫了救护车。
现在联系不上阿姨的亲属，她只能先等在手术室外面。
医生护士几次进进出出，情况似乎很严重。
时雨低头，在手机上查她的情况查是什么病，越查越危重。时雨闭上眼，摁灭手机，长出一口气。
沈岿是在这时赶到的。
他一身警服来不及脱，帽子拽在手上，额头满是汗水。看到时雨，几步走上去：“怎么回事？”
时雨头靠着墙，淡淡看他一眼。
只一眼，沈岿便察觉，时雨过得不好。
她本就沉默，此时却更加苍白阴沉。无表情的面容甚至有些诡谲。
时雨勉强直起身，把事情简单说了，手边的包递给沈岿：“阿姨的。”
随救护车过来，阿姨的私人物品暂时由她保管。她想联系家属，但锁屏密码她解不开。只确定了阿姨的身份。
沈岿翻翻包里的东西，找出手机，略微沉思，试了一串数字。接着目光在通讯录上搜索，选了一个名字，拨过去，几下就联系到家属。
时雨眉头微挑。
阿姨的家属都在外地，已经在往回赶，连声拜托在他们回来前暂时看护。
沈岿吩咐好事宜，就看小姑娘乌黑的发顶。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最近过的怎么样？”
时雨扯扯嘴角：“挺好。”
气氛尴尬的寒暄。
他们挺久没见了。
两人的缘分始于派出所，时雨的爸爸因为打架斗殴抓进局里，联系亲属，亲属只有十六岁的时雨。
明明是盛夏，她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裤，在夜间悄然来临，神色阴郁，仿佛死神。
听完全程，时雨沉默片刻，说全按对方的意思来。
时雨爸爸抄过桌上的书就朝她砸，破口大骂，骂的极其难听。
时雨不躲，血从额头流下，仿佛听不见来自父亲的骂声，问负责警察：“还有问题吗？”
沈岿摇头。
她父亲最终被判入狱三年，去办手续时，他了解到她是个成绩很好的孩子。这事传开后，学校里没人肯和她玩。
他一直记得那个单薄的背影。
他偶尔会给时雨打电话，女孩的回应总是很淡，说自己过得还行，不用操心。
随着时间推移，每次通话，见面，她肉眼可见地沉默，也越来越阴郁。
他不知怎么帮她。
“手术中”的灯终于变暗，沈岿迎上去，时雨也站在他身后。医生摘下口罩，笑道：“送来的很及时，抢救的很成功。”
“她这是什么病？”
“心肌梗塞，应该是高血压引起的。”
沈岿点头，回头看身后的小姑娘：“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段晨要累死了。
他妈郁锦华女士突发高血压住院，接到电话段晨飙车四小时从外省赶回。处理好各项事宜已近深夜，热饭都没吃上一口。
所幸亲妈情况已经稳定，陪床也找好。段晨好好感谢人民警察同志后，打算回家换身衣服，再去伺候亲妈。
车开到小区楼下，段晨靠在车上，刚才的画面潮水一般涌来。
医院里，在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女人，是他的妈妈。很平静，但无法唤醒。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响起医生的话，
发现的及时，手术很成功。
段晨长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他倒不疲惫，只是有点饿了。
停好车，段晨去小区旁的便利店，随手拿个便当结账。
他的小区离一中很近，那也是他的母校。当年郁锦华女士为了方便他读书，在学校附近购置这套房子。后来段晨毕业，也一直住在这幢房子里。
这个点便利店没什么人，只有前面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长袖长裤，提着一大桶水，手腕纤细的不像话，跟要折断了似的。
真可怜啊……段晨看着女孩使尽全力的狼狈样，真心实意地想。
下一秒，他踢踢女孩的脚踝，女孩挺直的脊背僵硬了一瞬，转回头来。
段晨问：“能走快点吗？”
他要饿死了。
女孩留着很久没剪的学生头，发梢及肩。皮肤苍白，眼睛挺大，蛮无害的长相。就是一个人瘦的要命，眼神半分光彩也无，特别阴森。
女孩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漠然道：“不行。”
那等她一点一点挪要等到什么时候？为了早点吃饭，段少爷大发慈悲要抢那桶水：“我帮你拿。”
女孩警觉地拍开他的手：“不要。”
段晨：“……”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这是什么破烂脾气？
段晨有点生气，敏锐地感觉到女孩似乎不喜欢别人碰她，故意两指捻起她的黑色背包：“在哪里买的，还蛮……嗷！！！”
五斤水加重力加速度垂直砸在他脚上，段晨脸都青了。
女孩冷冰冰地夺过包带：“离我远点，吊角眼。”
吊、角、眼。
段晨舌尖滚过这几个字，压住火气，恶劣地笑了，
很好。
晚自习，她的同桌张钰一动不动，当时雨不存在。
时雨没在意，越过她，在抽屉翻英语作业时，手肘无意间碰到了张钰的衣角。
“嘶——”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噪声，张钰从椅子上跳起，怒目相对，晦气地拍了拍衣角：“恶心！”
大家见怪不怪，没人替时雨说话。
时雨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
她的手很冰，忽然的触感像毒蛇一样。张钰跳起来：“靠！你干嘛？”
时雨冷淡道：“你怎么不打自己脸去晦气？”
有同学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钰怒目而视，正要发难。班主任走进来，环视班级：“快坐好，抓紧时间，开十分钟班会。”
张钰不情不愿地让时雨进去。
看学生都坐好，班主任说：“月考考完了，这里根据大家的成绩情况重新排了一下座位。大家多和身边的同学取长补短。座位表我放在屏幕上，下周开始，按这个座位表坐。”
班级哀声阵阵。
班主任清清嗓子：“还有，读书，不单要学知识，还要明智，正心。大家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知道吗？”
这话说的没有头，班级里却都明白，这是提醒大家善待时雨。
恶意一直都在，但最近没人欺负她欺负得很严重吧？
大家视线转向时雨，少女正在写试卷。
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没有东西可以将她折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