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冒茂

3、三 初饮（3）

　　3年前。
　　宋璇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的逛着这座城市。无意中来到了酒吧街，体内的燥热细胞跟着耳边的音乐声在跳舞，宋璇顺势拐进了街上的第一家酒吧，“白日梦”。门口的风铃声和店内柔和的旋律让这家店与旁边的酒吧格格不入，氛围更像是咖啡店，人们说着笑着，时不时有碰撞酒杯的声音。“欢迎光临”，宋璇的目光从打量店内的装修转移到了老板的身上。深红色是宋璇对她的第一印象，深红色的鲨鱼夹里每一缕发丝都有着完美的弧度，深红色的口红勾勒出饱满的唇形，还有红色的指甲油，红色的修身内搭长袖，宋璇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身上只有一个颜色还能如此的不单调，一个颜色又有万种风情。
　　“请问点什么？”宋璇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人，“第一次到酒吧？”看着宋璇拘谨的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手指在紧张的扣手心，眼睛直直的盯着酒水单，仿佛要看穿每一个字。“嗯。”宋璇点点头，“有推荐吗？”女人看了她几秒，转过身，几分钟后在酒杯口放上串了蜂巢蜜块和柠檬皮的竹签作为装饰，结束了她的作品，“蜂之膝。”女人将酒杯推向宋璇，“尝尝？”
　　宋璇看着淡白色的酒，轻抿了一口，唇齿边有酒香，又有蜂蜜的香甜，还有柠檬的清爽感，宋璇的眼睛一亮，一下就喝了半杯。人渐渐走光，只剩宋璇和她的行李孤零零的在店里，看着一杯倒的宋璇，女人也是没想到一点金酒就这样了。女人给她披上毯子，锁上门关店上楼睡觉了。
　　凌晨，宋璇揉着头从吧台上起身，捡起滑落到地上的毯子，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的两盆花在偷偷绽放。宋璇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做梦，是昙花，在月色的下悄悄展示自己，美到宋璇觉得自己满身酒气的呼吸都是在打扰他们。宋璇裹紧毯子，蹲在花盆边，月下的昙花虽然开的缓慢但是开的张扬，每一片花瓣都用力的舒展，香气随之飘满了一楼，宋璇痴痴的看着花开，想把每一秒都印在脑海里。
　　直到退蹲麻了，宋璇扶着膝盖慢慢的站起来，挪到了沙发上坐着，看着周围，确认是在酒吧，大门上锁，竟然在周围都是喧嚣酒吧的音乐中窝在沙发里睡过去了。
　　宋璇再次睁开眼，酒吧老板坐在对面，精致的喝着咖啡，似乎在欣赏自己的睡姿，宋璇不好意思的撑起身，“抱歉。”老板起身给她倒了蜂蜜温开水，“喝口水吧。”宋璇喝完之后，起身感谢老板，拖着行李箱出门了。
　　尽管N城繁华，却并没有给宋璇一个合适的职位。所有发出的简历都石沉大海，宋璇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最终还是进了“白日梦”。和半个月前的情景差不多，心情低落的宋璇与精致美艳的老板，只不过今天的老板是深绿色的。似乎是有读心术，宋璇还未开口点酒，老板就给了宋璇一杯，“热红酒，尝尝吧。”
　　宋璇摸着杯子，热乎乎的，并不觉得烫手，一口口抿完，人也走完了。望着洗杯子的女人，“这里…招人吗？”宋璇将手放在脸上，好烫，好像是醉了。“你能做什么？”“什么都行！”“那就…和我学调酒吧。”
　　幸好宋璇没有喝酒之后就断片的问题，当她第二天到“白日梦”的时候，看见老板正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没断片呀，不错。”当宋璇以为要开始教学的时候，她整整坐在店里一周，每天早上都以为今天会有教学，然后晚上疲惫但是脑袋空空的回家。
　　之后的几个月，老板就让她玩冰块，每天就切冰块，从小方块到大圆形，切完就加到顾客的酒品里，幸好很少有客人说冰块的形状不完美的。再然后的几个月，宋璇就学着每天都学着给自己调一杯酒，背下其中的酒和比例，然后不断练习。
　　没有几个月，大家都知道酒吧老板收徒了，叫宋璇，还会找宋璇聊天，最多的是问老板的私事，“抱歉，我也不清楚”并附上完美微笑成为宋璇的官方回答。
　　直到有一天，宋璇挂上“闭店”的牌子，像往常一般要回家，老板喊住了她。“来喝一杯吧。”说完，给自己倒了红酒，给宋璇的是—“蜂之膝”。两人对坐着，默默的喝酒，宋璇一边喝酒，一边悄悄地拿眼睛看老板，看着她慢慢放下红酒杯，开口了。“这个店就给你了。”宋璇不出意外的呛到了，本想说你是认真的吗，看着老板的脸，又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老板那天没喝醉，但话却很多，讲了许多事情，关于自己和店的过去和未来。第二天宋璇跟着老板办理了负责人的更改，之后这家店就只剩宋璇了，可能是因为回头客多，即使老板不在了，宋璇每天都比想象中忙碌，然后渐渐适应。
　　回忆一下子涌入脑袋里，宋璇突然发现到这座城市已经快4年了，“老板除了留给我这家店，还有一本手记，记录了她对于酒吧设计的巧思，我每次翻阅都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老板是每个人看见她都会喜欢的人。”
　　吃饱喝足的两人踏着灯光回去，明明两人实际中间仍有一段距离，两人的影子紧紧贴在一起。
　　没过几天，这座城市的酒店和民宿就被Multi-S的粉丝stars们挤满，连带着酒吧街成为了年轻粉丝的聚集地，特别是白日梦酒吧，作为白天营业的酒吧，很多粉丝一开始误以为是咖啡厅，但是意外的酒类和非酒类饮品都很好喝，加上楚碧玉在线下的粉丝群里说自己会去白日梦交换物料，很多粉丝竟渐渐把白日梦当成应援的必去场地。
　　宋璇看着每日都爆满的店里，这几天基本打破了中午还有休息的传统，江闻律似是也不习惯有这么多人，也基本不怎么唱歌，弹奏纯音乐偏多，休息时就直直的盯着粉丝手中的手幅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璇端着今天不知道第几杯无酒精的莫吉托，送到相应的桌号前，“您的无酒精莫吉托。”看着大半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宋璇感觉自己有点违法犯罪的感觉，虽然没有提供酒，但是自己经营的确实是酒吧。
　　“江闻律？”宋璇看着已经维持一个姿势很久的江闻律，感觉到他最近几天分心的厉害，想着是否应该再给他多放一天的假，江闻律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瞬间回了神。“你最近怎么了，要不要多给你放一天假？”宋璇有些担心，江闻律并不想请假，但是觉得似乎自己在店里确实状态不佳，怕自己会添乱，毕竟宋璇每天照顾店里的客人已经工作量超饱和了，还是点点头，“那就明天周三休息一天吧，谢谢小老板。”
　　得知今天Multi-S已经到达N城，楚碧玉捧着手机看着机场图，开始后悔为啥今天下午没翘班去机场。“这张，这张！队长也太好看了吧！“说完就把手机往宋璇眼睛底下塞。宋璇正在清洗杯子，本以为闭店之后耳朵边可以清净一点，没想到最后一位来的是楚碧玉，和店里的stars交换完物料之后就拉着宋璇一直聊到现在。
　　“楚大小姐，6点半了，你不吃晚饭吗？”宋璇擦干净最后一个杯子，放在消毒柜中，看了一眼钟。“我减肥呢，明儿要塞进我的战裙！”楚碧玉又拉着宋璇聊了一会儿Multi-S，突然画风一转，“前几天我在新开的商场附近看见你了，走在你旁边的那个小哥哥是谁呀？“”没谁。就是店里弹吉他的。“宋璇轻描淡写的回道，”你喝柠檬水还是橙汁？“”别转移话题呀。“楚碧玉看宋璇转头想拿东西，觉得有情况，”橙汁！但是店里不是一直放音乐的吗，什么时候招吉他手了？“楚碧玉看着宋璇不做声的给自己倒橙汁，”弹的怎么样，有我们家禹哥哥弹的好吗？“发现橙汁也堵不上楚碧玉的嘴，宋璇叹了口气，”就是一个会弹吉他的男生而已，不用和男团成员比。“
　　楚碧玉又旁敲侧击的问，”所以小哥哥姓啥叫啥呀？“”江，大名江闻律。“发现她还有要接着问的意思，宋璇立刻打岔，”明儿去见你的宝贝们，今晚你不敷个面膜，睡个美容觉吗？“楚碧玉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哦！“走到门口回头说，”明儿早上不用给我做了。“又走了两步，意识到什么，”宋小璇，你又在转移话题，过几天我再来问！“然后一路蹦蹦跳跳的走远。
　　宋璇收拾好一切，想着明天应该店里不会像之前几天那么忙，有些开心的入睡了。
　　艳阳高照，地面的温度远不及stars的热情，知道Multi-S这几天来N城是为了录团综，宣传新专还有一些旅游拉动，文化宣传的人物，stars基本都是站在警戒线外，当然也有个别极端的想要冲出保镖和警戒线的桎梏，妄图成为飞鸟撞入她们偶像的怀里。
　　今天店里的人果然少了不少，很多熟客三三两两的谈着近几天的酒吧被粉丝占满，有一种大本营被人侵占的不愉快，宋璇就坐在吧台前安静的听他们说着自己近期又发生了什么故事，时不时喝口水，觉得最舒适的日子不过如此。
　　听见门口的欢迎铃声响起，宋璇自觉的往操作台走，还没开口问喝什么，一阵甜腻的香气就扑来，“酒吧？”清亮的声音比香气招人喜欢多了，宋璇抬起头，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但是画着很浓的妆，有一种小学生偷穿了妈妈高跟鞋的感觉；手里拿着刚摘下的墨镜，手腕上的碎钻手链玩弄着光影，宋璇的眼睛被闪了一下。宋璇点点头，“是的，酒吧。喝点什么？”看着女生的视线在酒单上扫过，时不时不解的默念酒的名字，宋璇确认是个“新人”。“你需要我推荐吗？”宋璇心中已经有了适合的饮料选择，女生抱臂坐在吧台前点点头，在宋璇还没说出酒的名字前，突然出声，“你不会是要推荐店里最贵的酒给我，然后坑我吧？”宋璇愣了一下之后笑出了声，她觉得这个女生真的挺可爱。
　　其他店里的客人也听见了，也有人笑了出来，有人对她说，“小老板人很好，可不会干这种事。”剩下的人纷纷应和。女生自知有一点不礼貌，对着宋璇刚想道歉，宋璇就问到，“成年了吗，可以喝酒吗？”“当然！我顾眠已经22了！”女生立刻挺直腰板，”才不喝无酒精的呢。“宋璇看着她，有些想起之前的楚碧玉，点点头，”那就这款吧，我给你做。“
　　一样是city girl，但是宋璇还是在最后往里面加了一点某款鸡尾酒饮料，添加了酒精含量。顾眠看着自己面前的仿佛橙汁一般的饮料，不就是加了橙子干片和薄荷叶作为点缀，但喝了一口之后，宋璇从她的脸上读出了一些“真香”的情绪，她由双手抱臂变成了手环着杯子，时不时用吸管搅拌一下。
　　与宋璇完全不同的是楚碧玉，她万分后悔自己今天做的每一个决定，比如化了妆，比如穿了战裙，比如挤到了最前面。她今天的妆在还没有等到她的儿子们时已经基本脱干净了，战裙被后面的人挤的没有了造型，最前排的站姐们让她只能缩着脖子看儿子们还有被长枪短炮打到脸的风险。等到Multi-S的五位成员露面的一瞬间，楚碧玉觉得自己的耳朵失聪了，不仅如此四肢似乎也不由自己决定，被前后的人群裹挟着来回晃，即使自己是液体的猫也找不到钻出来的缝隙。
　　短短五分钟，在五位成员上车要转移到下一个地点坐上车之后，人群渐渐散开，有些人商量着去下一个地点如何拼车，有些人心满意足的翻着相片，有些人则忙着交友。江闻律戴着口罩，远离人群，看着Multi-S如何在拥挤的粉丝们中挪到车上，关上门的一瞬间，江闻律感觉自己好像和队长向巍对视了，他迅速垂下眼，当作是一个路人。还没等自己离开，就被粉丝们误以为是稀有的男star，纷纷向自己的怀里塞各种应援物。江闻律招架不住，最后拿着两个印着出道5人造型的应援包装满了被送的应援物，拎回了家。
　　周四的行程是在酒吧街旁边新开的商场内录团综游戏，果不其然的是白日梦又被粉丝们占领。江闻律看着他们手上各种的应援物，有些发愣，手只是机械性的完成了一首歌曲，然后就有粉丝问可不可以唱Multi-S的出道专里一首经典的抒情歌，宋璇看着江闻律像一个接收天线有些损坏的小机器人，整个人在几秒后才能理解粉丝的意思，点点头后弹了起来，店里的粉丝开始大合唱，有的甚至录了像，宋璇听过这首歌，楚碧玉非要把旋律塞到自己的耳朵里，当时的她怎么没觉得这首歌挺好听的。
　　结束时粉丝们都在鼓掌，江闻律微微鞠躬，放下吉他来到吧台前，宋璇忙给他倒了水，“很累吗？”江闻律口中的水还没咽下去，摇摇头，“这个时候天线倒是修好了”，宋璇心里想着，手上不停的洗刷杯子，时间也跟着水流走，可能是粉丝们知道下午的航班，纷纷在中午前离开，竟然让宋璇在这几天实现了第一个午休。
　　宋璇和江闻律安静的坐着，互不干扰对方，店里就像一个玻璃球，门外形形色色的一切成为默片，呼吸声成为白噪音，直到门口的敲门声打破了安静。
　　顾眠看着店外挂着的午休的牌子，打算转身就走，没想到手上包的金属扣碰到了门玻璃，发出了响声，接着仿佛是声控门一般，门过了几秒自己开了。顾眠思考了一下，还是转头进来了。今天闪到宋璇的是耳环，眯了眯眼睛，“现在午休哦。”宋璇坐在高脚凳上不动，江闻律看宋璇不动他也不动，两人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一手拿杯子，一手撑着吧台上，坐在高脚凳上都翘着腿。顾眠觉得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我确实来的不是时候，吧。”宋璇看她转身要走，“进来吹吹空调也没事。”顾眠立刻转头，在沙发上坐下了，屁股还没坐稳，“我真的没有打扰什么吧。”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徘徊。两人同时摇头，同时出声，“没有。”顾眠看着两人，了然的点点头，“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