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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陈年憾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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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慕容纵横身体痊愈后,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夙兴夜寐,几乎是住在御书房里了。
忙什么?
自然是忙着科举考试之事了。
虽然西域之乱已平,京城之变已定,谣言之论已止……但清除李为坚的党羽后,朝廷几乎损失了一半的官员,若再不用良才加以补充,诸多事宜将难以开展。
其实,早在一年前,这三年一次的科举之事就已经开始筹备了,只不过当时是交由左相李为坚负责的。之后识破其真面目后,就暗暗交由右相郑凛然负责了……
之后又发生了诸多变故,以至于这科举之事一拖再拖,直到近日,才有精力重新与右相郑凛然商讨这科举之事。
“参见皇上,微臣有事禀告。”慕容炎凉扫了眼郑凛然,声音没有起伏道。
闻言,慕容纵横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道:“爱卿突然来见,是有瑞安王下落了?”
一旁的小太监佑明,见慕容纵横终于肯放下折子休息片刻,便见缝插针上前给慕容纵横揉起肩颈来。为了帮慕容纵横减轻身体负担,佑明还特意去找太医院的白胡子太医学了一阵子……
慕容纵横看了眼身后的佑明,心里觉得熨贴,连脸上的表情都不禁带了几分笑意,身心都放松下来后,干脆将整个身子靠在了龙椅上。
“回禀皇上,瑞安王此刻,就在微臣府上。”慕容炎凉淡然回道。
“不愧是爱卿,竟然真在一日之内就找到了瑞安王。”慕容纵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毫不吝啬赞溢后,又问道,“那刺客也抓到了?”
“皇上,瑞安王说,没有刺客,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慕容炎凉抬起头坦然看着慕容纵横,回道,“所以,微臣就让梁大人将到微臣府上自首的刺客给放了。”
闻言,慕容纵横不由坐直了身子,收起笑意严肃道:“爱卿,你这话,朕怎么有些听不懂?”
明明遇刺,却说没有刺客?
刺客如此“懂事”,竟在行刺之后,主动跑去忠信王府里自首?
还有梁清风,竟然未向朝廷奏明此事,还“私自”放走了刺客?
……
“回禀皇上,微臣只是据实以告。”面对慕容纵横的不悦,慕容炎凉没有丝毫畏惧,依然是平日里那副冷然的样子,淡淡回道,“那自首的刺客,就是十五年前在苏州大火里幸存下来的女婴——苏州知府业精勤与花将军之女花不语的千金——林恩女。”
“什么?!”慕容纵横惊愕不已,先前的威严气势已然荡然无存,半晌后,才低声自语道,“没想到,竟然是她……”
原本还想着,等科举之事忙完以后,就找个机会册封林恩女为郡主,如此,不但能满足母后和嫣然的心愿,也算是对当年花将军之憾事的一种补偿……
看来,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啊!
从七王叔之事开始,到现在花将军之事,桩桩件件都在提醒他这个做皇上的:不论事情过去多久,只要是曾经做过的错事,那恶果,迟早都会追上你。不管你身居何位,哪怕是九五之尊,也得面对!
民间有云:父债子偿。
虽然那些事他并未亲身参与,但既身为父皇的儿子,继承大统之人,自然就要在他这儿,彻底了结了这些陈年憾事。
“右相,科举之事日后再议,眼下,朕想先了却几件陈年憾事。”思前想后良久,慕容纵横终于下定了决心,对郑凛然说道。
“皇上莫要操劳过度,老臣告退。”郑凛然知道,有些话慕容纵横不便当着他的面儿讲,毕竟都是皇室密辛,便识趣地起身告退了。
早在慕容炎凉提到梁清风时,郑凛然就将笔搁置一旁,静默听着他们的对话。知道唯一的弟子竟然参与了这么离奇的事件后,更是想直接起身去刑部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正好皇上有事要与慕容炎凉单独谈谈,那他也可以抽身去梁清风那儿了。
“来人,赐坐。”慕容纵横吩咐一声,慕容炎凉身后就立时多了把,平日里只有站不住的老臣才会有的“太师椅”。
“微臣谢皇上体恤。”慕容炎凉并未推辞,直接坐了下来。
“炎凉,他,可有受伤?”慕容纵横见并无外人,说话就像以前小时候那般,随意了不少。
“虽然遍体鳞伤,但并无性命之忧,只需戒骄戒躁,调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坐在太师椅上的慕容炎凉,减去了平日里的冷冽,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变,但言语里,显然有了几分人情味。
“其实,若不是顾及太后,就凭他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朕早就将他贬为庶民了。”慕容纵横有些无奈道,“现在,虽然他早已不似从前,但做过的那些事,可能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像今日这种刺杀之事,也难保不会再次发生,毕竟,他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若是其他贤臣义士,可能会趁此机会,劝说皇上诸如“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拿惩治瑞安王立信,吸引天下举子参加科考……
可慕容炎凉只是听着,并未打算开口说什么。
“炎凉,你说,朕该如何解决当年之事?”慕容纵横说了半天,见慕容炎凉竟“无动于衷”,干脆直接问道。
慕容纵横早就知道,他的这个堂兄生性淡漠。虽是难得一见的忠臣良将,也立下了不少奇功,但那可不是为了他这个皇上,而是为了给他那个唯一在意的弟弟,提供最强大的庇佑之力……
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慕容纵横信任慕容炎凉,甚至私下让佑明,给了他那块可以“便宜行事”的特殊令牌。
果然,慕容炎凉也没跟他客气,令牌在手上还没几日,就将其用在了处理慕容杜渐遇刺之事上。
“皇上是指,哪件事?”慕容炎凉反问道。
“敢这么跟朕说话的,除了你俩,也没谁了。”慕容纵横苦笑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但眼下,科举在即,朕只想先安民心。朕在想,是将他贬为庶民,还是……”
慕容纵横虽然没将后面一个选择说出口,但如此为难的模样,慕容炎凉也不难猜到了。
“皇上不必为难,微臣进宫前他就说了,有什么事,他担着!想必,他心中已有决断。”慕容炎凉见慕容纵横进退两难的模样,便将进宫前慕容杜渐所说之话透露了些,开口道,“只需再等几日,他能动弹了,自会亲自进宫禀明一切,到时皇上再决定不迟。”
“当真?”慕容纵横有些难以置信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懂得为旁人考虑了?”
虽然从几年前开始,他就有些纳闷儿了,他的这个堂兄,似乎性情大变,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虽然坊间传闻,是因为得到了与花不语有几分相似的花存影……但还是说不通,为何会有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因为母后以为那是浪子回头,高兴得紧,他朝政繁忙,便也没再深想了。如今再一想,事情的确有些不对劲。
“微臣不知。”慕容炎凉言简意赅道。
虽然他知道皇上在疑惑什么,但他并没有兴趣与皇上讨论这个问题。
他行事向来讲究证据,之前也曾查过慕容杜渐一阵子,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
不管慕容杜渐是否真的改变,对他来说,区别也只是,作恶,就限制其行动;安分,就放任其不管,仅此而已。
“朕想册封林恩女为郡主,你觉得如何?”慕容纵横见慕容炎凉不想再讨论慕容杜渐之事,便换了轻松的话题道。
当年,花将军因功高震主,再加上李为坚的挑唆,生性多疑的父皇,便听信了谗言。父皇不好亲自动手,正巧听闻慕容杜渐疯狂恋慕花不语,弄的整个将军府无法安宁,便想借此牵制花将军。所以,即便花将军上奏也无用,最终酿成了那个悲剧——花不语夫妇葬身火海,花将军战死疆场……
想到当年之事,慕容纵横便觉得对花将军有愧。遇到西域动乱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件事:当年,若不是花将军镇守边疆,威名远播,京城的皇位,先皇又岂会坐得那般安稳?
俗话说:祸机之发,莫烈于猜忌。
正是因为那无用的猜忌,引得七皇叔客死异乡,花将军惨死疆场,无数将士马革裹尸……
古人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他改变不了过往,但也绝不会让他现在所做之事,成为日后子孙后代不愿提及的过往!
“西域王后业若怯,让微臣带句话给皇上。”闻言,慕容炎凉并未惊讶,但却想到了答应业若怯之事,便借此机会再次提醒道,“前苏州知府业精勤是她的弟弟,故而林恩女是她唯一的侄女。在西域时,她已知道林恩女心有所属,此事,还望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