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判》屠苍狗

15、他是谁并不重要

　　说到魅族，李府便是魅族的听差，家中的堂上仙半数都是魅族。

　　可六道学堂距离李府甚远，且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单是路上的荆棘丛生、异兽密布和瘴气重重足以让魏执予打退堂鼓了。

　　所以她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

　　前段时间刚刚缔结契约的魅族黄三郎，他是个重情重义又颇有手段的，可以一试。

　　“你说的有理，我倒是想到一个人，走吧，回去再说”

　　容雅居里，萧晚景正看着手中的茶盏毋自出神，初执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晚景，在想什么？”，魏执予见状关切的问。

　　萧晚景回头，脸上的表情尚有几分哀戚。

　　“我见到他了，他憔悴了不少…我一定要拿到如意袍，阿予，帮帮我”

　　魏执予知她性子高傲，如今肯放下身段求自己帮她，可见其心意。

　　“别急，我曾与魅族缔结过契约，待我召唤了他来，一同商讨”

　　一旁的秦一听到缔结契约的魅族，便想到了她说的应该是魅族的黄三郎。

　　魏执予自发间取下朱笔，刺破指尖，屏息凝神，心中默念咒语，将自己的意图传递给朱笔。

　　顷刻间，指尖血凝固，一丝痕迹也无。

　　朱笔似有所感，笔身由暗色的殷红，变成通体流光的朱红。

　　一道金光划过，一只大手的轮廓破空一抓。

　　不多时，一个吊眉吊眼的矮小精怪出现在几人眼前，正是先前投告之时缔结契约的黄三郎。

　　黄三郎对着魏执予躬身行礼，“魏大人，别来无恙，朱笔的力量果然名不虚传，连召唤的方式，都这样不同凡响”

　　魏执予也有些啧啧称奇，第一次见到如此别致的召唤，竟是直接抓了来。

　　“召了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魏大人客气了，若有能出力的地方，必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以你的道行，可否解魅族的结界？”

　　黄三郎略作沉吟，“魅族的结界追求美感，大致三类，新月结，鸾星结，绊日结。

　　新月结如新月朦胧清透，常伴有波光粼粼的湖光潋滟；

　　鸾星结如残星点点冷寂，如果解的术法不对，结界会由一层星星点点变成多层，再想解便会耗精力费法力；

　　绊日结是这三种中最难解的，也最不常见，只有落下结界的人能解，结界周围如烈阳炙热，火光熊熊，靠近结界的人会感觉通身冰冷，但是内里如同灼灼烈火在炙烤五脏六腑，产生幻觉，觉得结界是一汪清泉，情不自禁跳进去，这绊日结一落，天上的太阳便会变黑，故此得名”

　　魏执予看了看萧晚景，两人眼中都有庆幸，“所幸，是新月结”

　　黄三郎听得魏执予这么说，也感觉松了一口气，新月结和鸾星结都还好说，如果真的是绊日结，那便有些棘手。

　　“新月结本身没什么麻烦，如今只要去看过了，确定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隐藏结界加诸在上面，就可以着手解了”

　　魏执予笑了笑，“现下都有些饿了，用过了晚饭再去不迟，只是不知解这结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秦一见事情进展顺利，默默出去准备吃的东西。

　　“实不相瞒，每成功解一个结界都会对道行有所加持，只是会得罪落下结界的魅族”，黄三郎也不藏着掖着，把利弊都说出来。

　　“如此，我并不强人所难，你虽与我缔结了契约，但是也不会让你以身犯险”，魏执予这话是把选择权交给黄三郎。

　　“大人言重了，当时是您令我全家沉冤得雪，今日您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何来强人所难一说？况且魅族之间心照不宣的都明白，即使会得罪落界的人，但是也没人会因为这个大打出手，就算真的有心眼小的记恨上了，也无妨”

　　“那便有劳了”

　　说话间秦一已经把晚饭端了进来，珍馐美馔，色香味俱全。

　　魏执予和萧晚景落座之后，示意初执、秦一和黄三郎也一同坐下一起吃，几人推辞不过，纷纷落座。

　　吃过饭后，秦一和初执把碗盏收好拿下去，萧晚景为表谢意，亲自去准备茶盏。

　　待三人走后，魏执予看黄三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遂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大人身旁的小郎君，有些眼熟”

　　魏执予听他说小郎君，便知他已经看穿秦一的装扮。

　　“眼熟？在魅族见过他？”

　　“不，不是魅族，他周身的气息有些凛冽，既有杀伐果断的煞气，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者之气，还有怜悯众生的慈悲之息，竟诡异的结合在一起”

　　“不是暮族，不是魅族，难道是地族或者水族？”

　　“我与这两族也打过交道，不像”

　　见魏执予若有所思，又补了一句：“大人不必惊恐，只要他对您无异心，便不必多想”

　　异心？他陪她来到六道学堂，为她差点暴露自身能力，赠她紫玉流苏，怎么看也不像有异心。

　　“并不曾惊恐，他没有说过他的身世背景，我也不愿深究，对我来说，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在我身边做谁”

　　魏执予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却尽是志得意满。

　　“秦一，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萧晚景站在台阶下，身后跟着端着茶盏的初执，见秦一有些呆呆的站在门口，不解的问。

　　秦一也不是有意站在门口偷听什么，只是听到黄三郎说的那句‘大人不必惊恐，若他没有异心便不必多想’的时候，鬼使神差般收住了推门的手。

　　他想知道，魏执予会怎么说，想知道魏执予会怎么看待，更想知道在魏执予心中他有没有一点分量。

　　在听到魏执予说‘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愿意在我身边做谁’的时候，他笑了。

　　抬手轻抚了一下横贯在脸上的那条青色符咒，果然啊，这世间只有她会如此洒脱，却让他甘之如饴。

　　他想在她身边做谁？想做令她回护的短，想做让她牵挂的人，想做她心中不可取代的存在。

　　现下听到萧晚景疑惑的声音，敛了神色，“怕被人探听到计划失了先机，所以我在这里守着”

　　萧晚景觉得他说的有理，想了想，边回身接过初执手里的茶盏，边对初执说：“你也在外面巡视一下，我怕宋玉的鬼卫在这附近”

　　“不必走远，等下你们商谈细节的时候，记得落结界，去昭文馆之前，要用幻术撑一下屋内有人的假象，这两样对于黄三郎这个魅族来说，应是小菜一碟”，秦一嘱咐着。

　　“你不一同去么？”

　　“我要去见一见宋玉，晚一点会去昭文馆与你们汇合”

　　“好，我会转告阿予，你自己也要当心”

　　秦一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容雅居。

　　萧晚景推开门进屋，走到桌旁，奉上茶盏，“有劳黄仙家出手相助，万分感激”

　　黄三郎忙不迭的接过，“客气了，既是魏大人有所求，都是我应该做的”

　　魏执予看了看门口，转头问萧晚景：“你看到秦一了么？”

　　“他说他要去见宋玉，还让我转告你，商谈细节的时候记得落结界，等下去昭文馆的时候记得在屋里落下幻术不被外人瞧出破绽”

　　黄三郎听了这话，放下茶盏，食指自盏中轻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艮’字，闭眼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翻转结印，再睁开眼，猛的对着桌上的艮字吹了一口气，一声轻喝：“起”

　　只见那艮字轻飘飘的从桌上飞到半空中，一点一点的变大，变了形状……

　　屋内的场景变换，须臾间如置身山洞中，就好像在屋中置了一座大山，里面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却休想听到里面的一丁点风吹草动。

　　魏执予看着他这番操作，不由得感叹：“果然好手段”

　　“大人谬赞了”

　　“晚景，你刚刚说，秦一去见宋玉了？”，魏执予喝了口茶，颇有些惦记这事。

　　“他说晚一点会跟咱们在昭文馆汇合”

　　“既然如此，人定之后我们就去昭文馆，水晶罩外的结界就交给黄三郎，晚景你拿到如意袍之后就回来容雅居”

　　“阿予，那你呢？”

　　“林西宾曾说过，如意袍之下便是鸣金阁的入口，我要去找那根乌金木簪，对了，不知你能否将其他物件变成如意袍的模样？”

　　魏执予说着，看向黄三郎。

　　“若是用其他东西变，能维持的时间尚短，若是用同种类的袍服变化，维持的时间就会久一点”

　　“说起来，这如意袍也是你们魅族的东西，不知你可曾听闻缂丝描花如意袍？”

　　黄三郎思索了一会儿，“曾听其他散仙议论过，同族中有一后辈，是在朝欢大陆长大的，后嫁与四大世家之首的姜家，最后落得抄家灭门的下场，临终之时穿的袍服便是缂丝描花如意袍，可是这件？”

　　“正是我们今天要取的这件”

　　“算来也是同族，她是真的可怜”，说着看向萧晚景又问：“姑娘是她的后人？”

　　“我不是，但我要帮她的后人拿到这件袍服”，萧晚景言谈间都是恳切。

　　“看的出来，姑娘也是性情中人，烦请两位找出一件袍服，待到了那里，也好变化”，黄三郎当即正色嘱咐。

　　“有秦一在，更深露重的，想来宋玉也不会过来，你在这里设一个幻术，我和晚景去换身轻便的夜行衣来，顺便再拿件外袍，一切妥当之后，我们便去夜探昭文馆”

　　魏执予说完，便拉着萧晚景进内室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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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魏执予：你为什么主动去见宋玉？
秦一：礼尚往来，我也得给他回个礼。
宋玉：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