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系统自救指南》南山茶

9、周家村（九）

　　皎月在小巧的白陶酒杯中映出一个昏黄的影，酒杯被人执起，皎月零碎碰壁，泛出一道道浅淡的波涛涟漪。

　　“各位仙长，你们对周家村的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村长率先站起举杯，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祝各位仙长仙运恒昌、仙途坦荡。”

　　楚千雪见状，只好举杯答谢，“多谢村长，我们只是尽了仙门弟子的本分，不敢自傲。”
　　她浅浅抿了一口，甜甜的果味在她舌尖晕开，随后辣味像一条火线烧进胃里，热而不呛，是坛好酒。

　　楚七七见她抿了一口，好奇地也想尝尝滋味，她的酒杯刚送到唇边，便被楚千雪一把按下。
　　她眨着眼睛看向楚千雪，有些疑惑。
　　“怎么了，姐姐？”

　　“这是梅子酒。”楚千雪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梢，“你对梅子过敏，你忘了？”

　　“啊......原来是梅子酒。”楚七七悻悻地放下酒杯，心跳得老快。
　　“要不是姐姐说，我差点就要误喝了。”

　　楚千月对梅子过敏？
　　她竟然不知道！

　　楚七七忙喝了一口茶压惊，她闲得无聊，眼尾一扫，发现江沉杯中酒也一口未动。
　　她好奇问道，“小师弟，不尝尝这果酒吗，很好喝。”

　　没料到，对方幽幽抬眸，睨了她一眼，“师姐不是一口都没喝，怎知好不好喝。”

　　楚七七被噎得一愣。

　　哎？
　　是她的错觉吗？
　　大魔王今日怎么一反常态，有些奇怪？

　　她轻“哼”了一声，别开眼不再看江沉，眼神又四处扫了一圈，惊讶地发现平日里严肃正经的师兄师弟们也都举起杯来，推杯换盏。

　　她不知道的是，对于灵栖宫弟子来说。
　　酒，难得。
　　好酒，更难得。

　　灵栖宫平日禁酒，只有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前的宴席上，才允许弟子饮酒，是为大比助兴。
　　在周家村逗留的这些时日，众灵栖宫弟子既斩妖又采药，还要随时看顾防御阵法，没少操劳。今日宴席，楚千雪就没想拘束他们，也想趁此机会让他们放松一下。
　　只是她心中还有担忧，便食不知味，酒也只浅浅饮了一口。

　　和她同样想法的还有楚择云。

　　自那日得知周家村附近还有修为莫测的大妖，他便日日难安。
　　按理说，周家村的防御阵法是楚千雪亲自所设的上古秘阵，除了她无人能逆，且村中四个方位也都贴上了朱砂符纸，为防御阵法提供源源不断的阵力，周家村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连只未开智的小妖都混不进来，他应当把心放回肚子里。
　　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或许是那日得知楚千月差点被大妖所害的阴影还困扰着他。

　　楚择云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却发现楚七七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他心里没来由一慌，忙问道，“师姐，千月呢？”

　　“千月说她吃多了，想走走消食。”楚千雪觉他神色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她是和谁一起走的？”
　　“那个小姑娘......”楚千雪想了一下，千月最近常跟她提的名字，“是叫灵灵。”

　　灵灵。
　　楚择云也有印象，是个年岁尚轻、却十分伶俐通透的小姑娘。

　　他稍稍坐直了一些，克制了自己想要去寻的步伐。
　　应该，没什么危险的。

　　树影摇晃，月朗星繁。
　　夜半散去了午后炎热，微凉的晚风轻柔地拂过面颊，天气宜人，只是偶有蚊虫绕着飞个不停，灵灵烦得伸手去打，手拍红了，却一只都没打到。

　　“楚姐姐，蚊子怎么都不叮你的。”灵灵有些羡慕。
　　“这个嘛......”楚七七神秘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玉石递给她，“是它的作用。”

　　灵灵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玉石形状并不规则，边角圆润，状若祥云，只有掌心一般大小，可能是常年贴身佩戴，似乎还浸染了一丝淡淡的兰花香气。
　　倒是色泽明亮的好玉，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稀奇。

　　灵灵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是玄云玉，戴在身上能驱虫。”楚七七稍微解释了一下，“什么蚊子啊、瓢虫啊、蟑螂啊，只要是昆虫就都能驱。”
　　“对，蜘蛛虽然不是昆虫，但玄云玉对它也起作用。”

　　“这么神奇！”灵灵新奇地又转着玉石看了几眼，随后便递给楚七七，没有一点舍不得，“给你，楚姐姐，这么珍贵的东西可要收好了。”

　　楚七七摆摆手，推还给她，“本来就是要送你的。”
　　“本打算明天临行前给你，你总是上山采药，山上蚊虫多，你用得着。”
　　“这几日你采药回来总被叮的一身小红点，有了这个就没有蚊虫敢靠近你了。”

　　这些小的细节，就连她的母亲也很少注意到。
　　但楚七七注意到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暖意涌上灵灵的心头，她突然轻轻拥抱住楚七七。

　　楚七七一愣，回抱住她，随后用手轻轻拍拍灵灵的后背。
　　少女的掌心柔软干净，带着一种宽慰的温度落在灵灵的发间，“怎么了？”

　　灵灵轻轻摇头，有些害羞地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耳尖泛红。
　　“谢谢楚姐姐。”

　　她没有亲生的兄弟姊妹，时常羡慕别人家的手足情深。
　　她还记得，幼时她总是躲在院子里偷偷看隔壁的大姐姐带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玩，她鼓起勇气上前，却被那个小弟弟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她没有哭，只是睁着大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
　　那个小弟弟插着腰，指着她的鼻子说，“那是我姐姐，不是你的。”
　　隔壁家的姐姐教育了弟弟一顿，然后拉起了她，“乖，灵灵，别和小弟见识，他还小，不懂事。”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他和她一般大啊。
　　小弟弟见姐姐安慰别人，嚎啕大哭着抹起眼泪，姐姐立马去安慰他。
　　她想了想，也憋憋嘴，哭了起来，可是没有人在意她的眼泪。

　　如今，她不用哭，也有人会关注她、爱护她。
　　她喜欢楚姐姐，像喜欢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喜欢她。

　　“别客气。”楚七七笑着挽上灵灵的胳膊，“走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不回去！”
　　突然，灵灵动作一顿，抽回手，慢慢抬头，明亮的双眸似染上夜一般的乌黑色彩，她神秘一笑，走在了前面。
　　“楚姐姐跟我来。”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楚七七点头，跟在灵灵身后。
　　月光下，她发觉少女的头发似乎被月光所染，闪着极为浅淡的银色光辉，一走一动随之漂浮，既轻飘飘又黏腻腻，说不出来像什么，但不像发丝。
　　楚七七疑惑地眨了眨眼，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是错觉吗。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村内的树林，树木高大，遮天蔽月，远处的万家灯火照不进这里，只有楚七七手上的照明石亮着有些微弱的光芒。
　　“灵灵，这是要去哪里？”

　　灵灵没有回答，只一味地走着。

　　楚七七不明所以，又问了一遍，“灵灵，我们去哪？”

　　还是无人回答。

　　楚七七心有疑惑，想要上前拉住灵灵。

　　她的手还没碰到灵灵的衣袖，身前的人就突然停下脚步，机械地转过身。
　　楚七七定眼一看，灵灵的泪留了满面。

　　她忍着痛张嘴，一字一字破碎，像弦断的声音——
　　“快、逃！”
　　“蜘、蛛、妖！”

　　啪嗒——
　　玄云玉从她的袖中滑落。
　　碎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