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系统自救指南》南山茶

7、周家村（七）

　　“叩叩叩——”
　　“铛铛铛——”
　　“哐哐哐——”

　　楚千月锲而不舍地敲着门，树梢上的鸟都被她震得扑棱着翅膀逃窜出去。

　　“千月师妹，江师弟不在房间。”
　　她敲的实在太吵，其他住在附近的弟子不敢怒不敢言，只有林朔安算是半个师兄，才敢从旁边的屋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提醒她一声。

　　“哦。”
　　楚七七悻悻地收回手，接着问道，“那他去哪了？”

　　林朔安往村口的方向指了指，打着哈欠说道，“往那边去了，刚走，你走快点应该能追上。”

　　“谢谢林师兄。”楚七七朝他点了下头。
　　见他神色困倦，楚七七不自觉地用手圈了下发尾，低着头脸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啊林师兄，打扰你休息了。”

　　“啊......”突如其来地道歉给林朔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没关系，师妹。”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灵栖宫恶霸竟然会道歉了！？

　　楚七七往外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从储物袋里掏出几个油纸包递给他，“林师兄，这是我给大家做的蜜枣。”
　　然后又掏出一个画着特殊标记的油纸包，“这份是我师弟的，烦请林师兄带给他。”
　　要是找不到江沉，这份好感度她也要刷到！

　　“好。”林朔安接过油纸包，爽快地应了。
　　“多谢师兄。”楚七七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夕阳下，少女蹦蹦跳跳着跑远，头上两绺弯垂的发髻轻轻摇晃，像只扇动着翅膀的小蝴蝶，美丽活泼而富有朝气。

　　林朔安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什么嘛。
　　小姑娘就该这样，总是板着一张脸训人多可怕啊。

　　“你有没有感觉，千月师姐亲切了很多。”
　　“是啊是啊，她前两天还替我去给村尾那家人送药。”
　　“我前两天偷吃红枣被她发现，她也没责罚我，问了我红枣长在哪，摘回来后还送了我一把。”
　　“那江师弟的日子，能好过一些了。”
　　“哎......”
　　“可能会吧......”

　　林朔安左右看看推开窗闲聊的弟子，手中灵力一闪，一人头上挨了一个爆栗，四周顿时哀嚎一片——
　　“哎呦！”
　　“谁打我！”

　　“瞎聊什么，还不抓进回屋修炼去！”
　　“是，林师兄。”

　　林朔安听着周围整齐的落窗声音，心里叹了口气。

　　江师弟算得上是灵栖宫最听话的弟子，吃得了苦，受得了屈，可能也是性格过于温顺，所以欺负起来才顺手。
　　他可是不止一次见过楚千月责罚江沉，那狠辣程度，连他看了都忍不住皱眉，好似江师弟杀了她全家，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可是无人敢说，也无人敢出头。

　　他关上房门，走回屋内。

　　哎。
　　这可能也是另一种助纣为虐吧。

　　*

　　夕阳渐沉，橘红色的霞光点燃了整片遥远天际的云彩，远远望去，像是一滴血红的泪坠入山谷，树影婆娑，随着轻风不停地摇曳身躯、变幻姿态。
　　防御阵法轻闪，江沉缓步走出周家村，向山上走去。

　　他脚步轻移，身旁的景色闪了又闪，不停变化。
　　终于，他在一处洞穴前停下了身影。

　　若是楚七七在这，便会发现这是她反复提醒要小心提防的蜘蛛洞穴。

　　江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洞穴内潮湿阴暗的气息让他嫌恶地皱起眉头，他越过洞内的简单陈设，右手虚按住洞穴尽头的石墙。
　　黑色的灵力一缕一缕缠绕上他白皙的手掌，石墙轰然倒塌。

　　石墙后是一条幽深的甬道，遍布蛛丝，在顶部结出一个个蛛网。

　　感受到外来者的气息，甬道陡然变幻出七条岔路，柔软纤细的银线迅速绷直，化成上百条银针飞射向江沉。头顶的蛛网铺天盖地地向下而落缠上外来者的发丝、衣角、长靴，每走一步都如坠沼泽，直至被困死在这处阵法中。
　　这是一处九诛阵，没有生门，闯入即死。

　　他视若无睹，向前走去。
　　银针在他身前无力垂下，阵法在他脚下步步踏碎。

　　“什么人！”
　　甬道深处传来惊恐地回声，一条杀气四溢的银色蛛丝直扑他的面门。

　　江沉用手指捻住，像捻起一条上好的丝绸线，蛛丝无力垂下。
　　“我是来合作的。”

　　深处的人自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抬手收回蛛丝，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眼前的阵法飘散，一处明亮温暖的庭室出现在江沉眼前。
　　轻纱浮动，虚虚实实的人影拨开珠帘，走下台阶。
　　“说说吧。”
　　“什么合作。”

　　*

　　楚七七看着眼前刻了十多道横纹的白桦树，泄气地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
　　跟个迷宫似的！

　　她已经在这里绕了十多圈了，明明每一次走的都是不同方位，最终却都会走回这棵树下。

　　夕阳将落，天色愈晚。
　　楚七七歇了一会，就又一骨碌站了起来，在树干上用灵力又刻下一道横纹，接着向斜前方走去。
　　不行，太阳要落了，她可不想一个人被困在漆黑的野外。
　　这么晚了，江沉究竟出村做什么？

　　楚七七是跟着江沉走过来的。
　　她刚刚听了林朔安的指引，跑到在周家村村口看见了江沉，刚要上前叫住他，就看他人影一闪出了村。
　　她心中疑惑，便悄悄跟了上来。
　　原本走得十分顺畅，后来遇到了岔路，江沉身法奇快，七拐八绕，楚七七不仅人没跟住，她自己也被困在了树林里。

　　眼前的光亮渐渐消失，周边的虫鸣鸟叫也随之消沉，她的耳边只回荡着鞋底踩上树叶的声音。
　　楚七七从没觉得世界如此安静过，似乎只剩下她自己。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照明石，用灵力催亮，借着这一点光亮慢慢摸索着向前走。
　　她不知道的是，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始终跟随着她的身影。

　　江沉从蜘蛛洞穴出来后，便走回了甩下楚七七的地方，见她被他设下的障眼法所困，一直在原地打转，他嘲讽地笑了一声。
　　虽然现在还不能杀她，但能看她惊慌失措、备受折磨也很有趣。

　　他抱着胳膊靠在树干上旁观，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少女发髻微乱，一次次泄力跌坐在地，又一次次站起继续尝试。
　　白桦树干上刻了十多道浅浅的印记，她不曾垂头丧气，也不曾绝望崩溃。
　　只是休息、尝试、走回原地，再休息、再尝试、再走回原地。

　　没有丑态百出，反而像一棵坚韧挺拔的白杨，虽幼小，但不屈。

　　江沉无趣地撇撇嘴，伸手撤了障眼法。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凉凉弯唇。

　　你不是，害怕鬼修吗？

　　视线里，照明石在少女的手心里闪着微弱的光，她体内存储的灵力很少，照明石也用不了太久，等灵力耗尽，她的世界就会陷入无边的黑暗。

　　黑暗中，才是危机四伏。
　　这附近不仅有蜘蛛女妖，还可能会有鬼修、豺狼虎豹。
　　届时她没有灵力，只能任人宰割。

　　想到这，楚七七只好加快脚步，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回周家村。

　　光亮渐渐微弱，而后消失，楚七七停下脚步，力竭靠着树干蹲坐下。
　　不能再向前走了。
　　她好像听见了狼嚎的声音。

　　她轻轻闭眼，原地调整起气息。

　　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影散落在她周身。
　　树叶轻轻晃动，夏夜缠绵的气息飘荡开来。
　　萤火虫在她身边徘徊飞舞。

　　江沉微微愣神，鼻尖似乎又嗅到了独属于楚七七身上的兰花幽香。

　　不该是这样。
　　像以前一样发怒啊，大吼啊，面目狰狞啊。
　　而不是这样。
　　平静而美好。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装模作样。
　　却好像令他更加厌恶。

　　江沉恨恨地移开眼，不再去看。
　　然后狼狈转身，把楚七七扔在原地。

　　周围静的出奇，楚七七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她调整好灵力，再次催动照明石，眼前光亮一闪，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微微低头。

　　“师妹，你怎么在这？”
　　楚择云长睫轻颤，右手虚握成拳，让她搭着借力站起。

　　“啊......迷路了。”楚七七挠挠头，面色迷茫，“师兄怎么来了。”

　　“我看见你出村，日落还未归，便出来寻你。”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是他放心不下。

　　楚七七笑了起来，脸上又多了活泼和生气，“那大哥带我回去吧。”

　　楚择云身形一顿，面上有几分难以置信。
　　“你刚刚，叫我什么。”

　　“大哥啊......不对吗？”
　　她记得楚千月原来就是这样叫楚择云的。

　　“对，妹妹说的对。”
　　楚择云抬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摸摸她的头，却发觉少女已快到他肩膀的高度，又克制地攥紧了手，轻轻放下。

　　他的衣袖慢慢挨着少女淡蓝色的衣袖垂下，他收回了眼，望向前方。
　　“走吧，千月。”
　　他会一直像哥哥一样，守护她。

　　转身折返而回的江沉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少女说笑玩闹，少年无奈纵容，看起来极为登对。

　　只有他。
　　始终像一条在黑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阴冷黏腻，令人作呕。

　　他慢慢隐了身形。
　　夜，似乎更重了。

　　江沉回到周家村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时分了。
　　他不知是什么想法，竟藏在暗处跟着两人一路前行，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防御阵法时，他才停下一直偷窥的目光。

　　他舔了舔唇，在村外游荡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去。

　　“江师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朔安打着哈欠，从屋里拿出一个画着兰花的油纸包递给他，“这是千月师妹做的蜜枣，这份是她托我带给你的。”
　　“下午的时候她去寻你了，你没看见她吗？”

　　江沉想了一下那个在树林中徘徊的纤细身影，摇了摇头，“不曾看见。”

　　“啊......”林朔安点点头，宽慰道，“没事，我看千月师妹也不是很着急，江师弟你不用担心。”
　　“要是有其他事，她自会寻你了。”

　　“是，师兄。”
　　江沉乖顺地低下头，拿着油纸包回屋了。

　　油灯下。
　　他伸手打开那袋装的鼓鼓囊囊的油纸包，里面放着十多颗裹满了糖霜的红枣。
　　和他回来时看见少女递给少年的那包蜜枣一样。

　　原来他也有。

　　那时，少女弯着眼眸，唇角荡开蜜一样的笑意。
　　“甜不甜？”

　　那股清淡香甜的兰花幽香又来了。

　　鬼使神差的，他捻起一颗枣，将要放入口中。
　　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

　　突然，他神色一变，那颗蜜枣在他指尖化为烟尘，尽数落在石地上，堆起一层浅浅的灰。
　　他将油纸包扔进储物袋的最深处，不再看它。

　　他怎么还敢吃她送来的东西！

　　突然，窗外人影闪动，江沉凝眸一看，投在纸窗上的，赫然是一名少女的影子。
　　圆环双髻微弯，一缕发尾垂在左肩，随着走动缓慢起伏。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江沉推门出去，刚要唤声“师姐。”却发现那人并不是楚七七。

　　待看清那人的动作后，他微不可查的哂笑一声。
　　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吗。
　　还真是报仇心切啊。
　　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