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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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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号,正式开学。
“哎哟我去!”
高二9班的教室爆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
身宽体胖的秦太阳同学见到自己的小姐妹难免激动,扑过去就是一顿乱亲,嗷嗷叫唤:“居然骗我说咱俩不在一个班!”
聂昭战术性后仰,避开她的过分热情,说道:“这不是想看你哭天抹泪舍不得跟我分开的画面嘛。”
“哟哟哟——”秦太阳觉得自己姐妹儿忒不要脸了。
聂昭和秦太阳打幼儿园那会就认识,关系好的能同穿一条裤子,秦太阳还以为自己分班考试考砸了,没法再跟聂昭一个班。
西塘高中的分班考试跟普通高中的不一样,这里不分文理,只有普通班、重点班、强化班以及神一般存在的竞赛班。
高考的全新改革对即将面临高考的学子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只有少部分竞赛生还稳如老狗。
好姐妹一生一起走,秦太阳说什么都要跟聂昭一块挤在后排坐,就她那个体格,一人占俩座都嫌地方不够大。
聂昭让她挤烦了,就推她说:“边去,你不嫌热啊。”
秦太阳往边上让了让,伸长脖子去瞄前两排的班草,“我这是天生福相,就是你们不懂欣赏,哎哎哎……小班草扭头看你了,昭儿昭儿……他看你了!”
小草花全名高真,特正一男生,追他的人能从教室门口排到操场,秦太阳从高一那会见着就暗戳戳的喜欢人家。
“梁副盯你半天了。”聂昭提醒。
9班的班主任是西塘高中副校长,长得弥勒佛似的,大家都管他叫梁副,高一的时候也是他带的聂昭和秦太阳,老熟人了。
梁副随手从讲台的盒子里拿起一截粉笔就扔,“就你话最多!就你话最多!还不给我安静!”
梁副扔粉笔向来没准头,偏了能有八百度,聂昭早领教过,所以在他扔的时候就眼疾手快地拿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啪——
“误伤了。”梁副站在讲台上很敷衍地说。
聂昭晃晃书,抖掉粉笔灰,“……料到了。”
等挨个点完名,梁副才重新站回到讲台,视线一一扫过班上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语重心长地说:“高二了,什么形势你们心里要有数,不管你们经历或者即将经历什么,都要为后年的高考让步。不要以为时间还很充裕你们还能玩,我告诉你们,时间很紧迫!特别是对基础不牢固的同学,你们所能争取的就是这短暂的两年了。”
底下的同学都是一脸认真,连秦太阳都收起了自己的不着调。
西塘高中有着学霸聚集地的称号,能进这所学校的人都不会拿高考当儿戏,尤其是在强化班和竞赛班。
对这些神人来说,国内的985、211还只是他们的最低目标,很多都是奔着国外那几所牛逼大学去的,不管最终能否如愿考上,这都是他们前进的动力,是最高目标,他们必须奔着这个目标去努力。
教室里的叽喳声安静了下来,三十来号人的目光都集聚到梁副身上,梁副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天道酬勤。
然后转过来继续说:“同学们,记住了啊!”
…
去食堂的路上到处都是兴奋状态的高一新生,蓝白校服象征着青春与活力,代表他们的人生有无限可能,但他们现在却扎着堆叽叽喳喳的讨论——
“竞赛班的风筝你们知道吗?”
“学神嘛,怎么可能不知道,初三那一整年我班上同学都把她照片贴课桌上,每天来了就先拜神。”
“听说她参加今年的物理竞赛了。”
“真?”
“千真万确,我刚刚经过主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偷听来的,高三的学长学姐也在疯传,学神这回是奔着国际金牌去的。”
“害!咱们只有羡慕的份了。”
“你们猜,学神是选北大还是清华?”
“自招取消,强基计划一整……竞赛生很难喔。听一学姐爆料,学神初中的时候就搞了数竞和化竞,真是神人呐。”
“我觉得学神根本不care高考改革。”
竞赛3班是西塘最特别、最牛逼的存在,也是每一届学生挤破头都想进的班级。
一般接触竞赛都是在初三阶段(那种神童级别的不算),能进竞赛班的都是高手,哪怕到不了国家队,3班的这帮人在全国高考中也是拔尖儿的那一拨。
分班考试用的是西塘自己出的卷子,分校考和班考,校考就是年级所有学生一块考,再按分数高低分到除竞赛班外的其他班级,班考针对小众:有想进竞赛3班念头的学生可以参加,就看学生扛不扛虐。
聂昭就没扛住,所以心情多少受了点影响,她闷着头不吭声。
高一的时候风筝和她还做过半个学期的同桌,人家都进竞赛3班了,她没进,说出去都丢人。
自己叨叨了半天都没得到聂昭的回应,秦太阳总算回过味儿来,用手肘撞她,说:“一年同桌白当了吧?不是我心眼小胡说八道哈,实话,真的实话昭儿,人家压根没拿你当朋友,不然怎么连个微信都不给加。”
聂昭伸开五指捂住秦太阳的脸,闷闷不乐道:“请你闭嘴吧。”
“忠言总是那么逆耳。”秦太阳躲开一点。
聂昭踢踏着脚步,“她说没有微信。”
“你看,连拒绝的借口都这么敷衍。”
“我正心烦呢,一会抽你啊。”
“哟——”秦太阳特别贱的把脸凑过去,死猪不怕开水烫,“抽吧抽吧抽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聂昭做了个干呕的表情。
…
西塘高中的学生按年级可分为三类:高一高二、高三以及高四。
食堂排队的长龙里拿书在背知识点的绝逼都是高三和高四的,嘻嘻哈哈还在笑的就是高一,聂昭和秦太阳这两个佛系高二生插在队伍里就十分突兀。
排在聂昭前面的一个戴框架眼镜的男生正低头背英语单词,她瞄了一眼,书页上密密麻麻都是笔记,红橙黄绿青……差不多能凑一条彩虹。
后头的秦太阳靠上来,悄悄嘀咕:“这一届复读生也太惨了吧,得从高二开始学,啧啧……跟人家一对比,咱俩是不是太学渣了点儿?”
“我昨晚上刷了两套数学卷一套英语卷,凌晨一点才睡的,学渣也是你学渣。”
“八点的时候我喊你上号,你说要早睡早起,原来是背着我刷题去了,我终究是错付了。”秦太阳昨晚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游戏,时间都给浪费了,她现在后悔到想撞墙。
“我电脑让老爹老妈没收了。”
“……我爹妈果然没尽到做父母的责任,生日的时候还给我买了新的游戏机。”
她俩正聊得嗨,队伍里突然发出一阵阵唏嘘声,连前排背单词的老兄都从知识的海洋里抬起了头。
九月热死个人的天儿,风筝都能把校服外套穿的板板正正,她一手端着饭,一手拿着一摞试卷和几本书,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
走到半途的时候边上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帮忙托住了那摞分量不轻的卷子和书,女孩独特的嗓音传进她耳朵。
“我帮你。”
风筝偏头,对上一双明媚且笑意满满的眼眸,长而卷曲的眼睫跟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含笑弯弯。
思维中断了几秒,她礼貌点头,“谢谢。”
然后松开手,让对方将试卷抱过去,两个月不见,她的前同桌似乎长高了一点。
聂昭抱着卷子说:“没事儿。”
关键时刻秦太阳这个好姐妹就很有眼力见了,立马跟着说:“昭儿你先跟学神去占座,我打了饭就去找你。”
“成,二楼哈。”
“OK~”
等她俩走远了,队伍里才开始小声讨论:
“我见到活的了,活的学神!”
“啧啧。”
“学神旁边那位大美女是谁啊?”
“强化9班的聂昭你都不知道?咱们西塘的校花,听说还单身哦,姐妹们快上吧。”
差两个就轮到自己打饭的秦太阳扭头给小学妹们泼冷水,“小妹妹们,都清醒点,我是昭儿的正宫娘娘,你们没戏了。”
众人哄笑:“哎哟——”
…
学霸吃饭都很快,所以二楼还空着许多座位,聂昭选了一个靠窗的四人桌,跟风筝面对面坐着,那摞试卷放旁边的空椅上。
风筝挺直腰背坐着,双手放在腿上,面前是摆放整齐的餐盘。
聂昭奇怪:“你怎么不吃?”
“我不着急。”
“……凉了就不好吃了,”礼貌周全,冷静克制,是她对风筝的第一印象,真是替她累,“今年的物竞你去?”
“嗯。”
很简言易骇的答复,聂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其实想问风筝,能不能教自己学竞赛,又怕太唐突,毕竟这个前同桌非常的高冷,生人勿近,万一又被当面拒绝,她怕自己的玻璃小心肝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她初中就听过风筝的大名,各科老师天天夸,说风筝学习怎么怎么好,成绩怎么怎么厉害,参加了多少比赛,拿了多少大奖,多少名牌大学都向风筝抛橄榄枝。
那时候她觉得这人肯定是一逼儿,特瞧不起人那种,鼻孔朝天,结果高一开学那天见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她和风筝成了同桌,风筝对谁都特别有礼貌,但也跟谁都不亲近,没有朋友,独来独往。
没话聊,气氛突然就有点尴尬,聂昭低头看边上那摞试卷。
之前她也找过竞赛题来做,难度对她来说是稍微大了点,刷得很吃力,找老师批卷子的时候,那分数真是惨不忍睹。
“这些试卷我能看吗?”聂昭问。
风筝点头,“嗯,随便看。”
之前没注意,拿起来的时候聂昭才发现每张试卷学生信息那栏都写了,高一范XX、高二李XX、高三杨XX……
她粗略地翻了翻,“不是你班的卷子?”
“不全是。”
“?”
“老师让我帮忙估一下分。”
“!”
“怎么了?”
聂昭觉得自己需要掐人中,“这些题你该不是全都会吧,太牛了,我靠,太牛了,太牛了吧。”
自认是学渣的她感慨个没完。
风筝罕见的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大部分会,也有不太会的。”
肯定都是会的,她只是不想太打击聂昭。
就这样聂昭也还是备受伤害,“你别说话了,气人,跟你一比,我像个智障。”
不知想到了什么,风筝眼里才亮起的光转瞬即空,很快又暗淡下去,她说:“你很好很厉害,不用跟我比。”
聂昭郁闷的心并没有因为这句安慰得到好转,反而更加郁闷了。
她半趴在桌上,继续翻看那些试卷,看得很慢,很认真,在心里默默写下解题思路,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蹙眉。
开始还好,到后面只剩下皱眉头了,因为后面的大题她都半懂不懂,毫无头绪。
风筝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女孩,对聂昭问自己要联系方式被拒绝时略有受伤的表情还记忆犹新。
看她皱眉挠头很苦恼的样子,就忍不住伸出手,“哪题不会,我讲给你听。”
聂昭立马把卷子转过来,指出自己不会的题,还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绳子在曲线C上的末端速度为0,这是为什么?如果认为是圆周运动圆心处速度为0,那完全可以直接列出向心力方程T=mv0平方/l,这跟最终结果一致,又干嘛大费周章建立极坐标?”
风筝垂眸看了一下题目,这是程稼夫力学上的题目,就问:“你之前学竞赛了?”
按照高中正常的物理课程进度是不会涉及到这个深度范围的,聂昭竟然能解到这题,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死要面子的聂昭没坦承自己不仅学过,之前还参加了班考,结果连车尾都没吊上。
她也不敢在风筝面前乱说,只讲:“在物竞吧认识了几个大佬,跟着蹭了点技能。”
风筝的眼神闪了闪,并不戳穿这个谎言,而是低头给她讲题。
修长的手指在视线内来回滑动,指尖点着卷面上的图,嘈杂的食堂用餐区好像被隔音了一样,四周都安静了。
耳边只余下一个声音,像动听的乐章,击打着聂昭的心脏。
“物体形状不规则,研究的点相对旋转中心的距离在变,所以不能急着下定论,”风筝点着卷子的题目讲解,“不过程稼夫在这道题的处理上是错的,兜里有笔吗?我给你解一遍……”
聂昭从校服外套的大衣兜里掏出一支黑色签字笔,风筝接过之后就直接在卷子上写了解析。
她讲得很认真,也很细致,让聂昭混沌的大脑豁然开朗,堵塞的思维终于是疏通了。
她由衷佩服:“学神,以后我也这样叫你了。”
风筝又弯了弯嘴角。
早早就打上饭的工具人秦太阳及时上线,端来的饭盘上满满都是肉,另外还用一个不锈钢碗装了一碗鸡腿,看分量就相当豪。
“拜托你俩先把饭吃了吧,我都在边上看半天了,你俩注意到我啥时候到的没有?”她热情地邀请风筝一块吃,“别客气,来来来,快吃快吃,咱们食堂也就这鸡腿能算得上美味。”
经这一打岔,两人才从题海中醒过来,对视一眼。
“先吃饭?”
“嗯,好。”
跟秦太阳豪迈的吃相相比,风筝吃饭就是细嚼慢咽,安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别太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