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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三千登马 ...


  •   马苑水灾一事还未解,两日后,西屏关口的传令兵又带着消息赶到马苑,命马苑在一个月内赶制三千副登马,若是做不完,就要砍手。
      苑令傻眼了:“登马?那是什么玩意儿?”
      传令兵道:“尚将军有言,将这命令告诉打铁铺的人便是。”
      “打铁铺?赵无月!!!”苑令一声巨吼,命令立刻传到了赵无月的打铁铺。

      “一个月,三千副?!!!你我把手砍了吧。”赵无月两手一伸。
      苑令道:“要是只砍你一人的手,本官立刻动手,绝不犹豫!可这事儿办不好,不光你的手要砍,还有本官的!人家是指名道姓要打铁铺的人做,这登马你非做不可!”

      赵无月是见过登马的构造的,一副铁制的登马,一个人怎么着都需花费一天时间打制。再加上马苑原先打铁的活计并不多,全苑上下,只有赵无月一个铁匠。
      “苑令,真不是小的偷懒,小的就一双手,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一个月也没办法变出三千副登马来。要不,您还是直接砍手吧。”赵无月想了想,又把头伸过去,“砍头也行。”
      苑令这回不发脾气了,他抓耳挠腮,来回踱步,视线落在一旁的周沛身上。

      赵无月看看苑令,又看看周沛,连忙说:“她不是马苑的。”
      苑令看看周沛,又看看赵无月:“谁说不是了。你,黄好好,从今天起你就在打铁铺干活了。”
      周沛看看赵无月,又看看苑令,挑眉问:“我们俩,一个月,三千副?”
      苑令点点头。
      周沛又问:“还有其他要求吗?”
      苑令摇摇头。
      周沛一口应下:“行。”

      “你是真魔障了……要干你干,我可不干。”赵无月长叹一口气,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除非我长一千只手,否则免谈。还不如喝一个月酒来得痛快。”
      周沛嗤一声:“赵无月,你这就降了?那三十六计写得一套一套,又是兵法又是易经的,轮到自己头上,一条都不会用?”
      赵无月道:“啧,听你此言,你是有妙计了?”
      周沛点点头,从窗边取来一根麻绳,将其踩在脚下,两边取一样的长度,再拿匕首从中割断,两个绳头左右互缚,形成一个绳圈。
      她如法炮制,又做一个形状相似的绳圈。

      “好了。”周沛把这对绳圈扔给他。
      赵无月将绳圈拿在手里,左右看看:“什么说法?”
      “跟我来。”周沛将绳圈系在驴鞍边,抱着驴鞍就出门了。
      “你这丫头,外面下雨!”赵无月跟着追出门。

      周沛冒着雨跑到临近的马厩,把驴鞍放在老驴的背上,如使用登马一般,将脚踩进绳圈之中,借力坐上驴背:“第二十五计,偷龙换凤。”
      “只知其表不知其意,此计不是这么用的。此计上卦为坎,下卦为离,说的是水覆于火上,曳轮止行——”赵无月住了口,围着老驴转了三圈,“不过,心思倒是用的巧妙。你拿绳子充登马,就不怕被人砍手?”
      周沛道:“他只要了三千副登马,可没说用铁还是绳革。只要能用,就都是登马。再说了,尚甲并非不知壶州马苑的打铁铺人手不足,他提出一个月造三千副登马的命令,就没想给我们留活路。”
      赵无月道:“适才那传令兵我也看着眼熟,现在想起来,在你回到壶州之前,他就来过一次。兴许,是有人派他向苑令说明你私离马苑之事。”

      有人派传令兵来通风报信,这位“有人”除了尚甲,还能是谁呢?

      周沛愤愤说道:“我以为尚甲是按你说的那般,不过是个好大喜功之徒,没想到,竟是个得鱼忘筌,过河拆桥的狠主!”

      周沛虽想出了一个月制出三千副登马的妙计,赵无月仍不敢就此怠懒,他早出晚归,立志在一个月内制出三十副铁制的登马,以求尚甲和苑令在发火时,能少惩戒他们几分。

      这场从清明下起的雨,终于在七日后停了。

      草料“不负众望”地发霉了。
      一同发霉的,还有土仓里存着的部分口粮。

      在苑令眼中,草料霉了是不能喂马。但口粮霉了照样可以喂给人吃。
      不吃会饿死人,可吃了又会上吐下泻不止。

      马仆们不敢说半句苑令的坏话,就把气撒在赵无月身上,有人偷走他的铁具,有人见他就喊“赵有罪”,更有甚者将他的褥子散在粪溷(hùn)之中。
      赵无月也不为自己辩解,只管闷头打铁。
      没有赵无月的授意,周沛也不去和那些小人起冲突,她寸步不离地跟在赵无月身边。

      铁铺的炉火半个月没有熄灭了,再加上春回大地,气温变暖,即便铺子四面透风,依旧比别处闷热些。
      赵无月不辞辛劳地打铁,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唯一的排遣方式就是饮酒。
      他怕酒被火烤热烤干了,特意将酒囊挂在最远处的板子上。
      毕竟,阴凉的酒液喝起来才解渴。

      “热煞我了。阿圭,来口酒!”
      周沛停下手中的活,去板子上将酒囊取下来。
      她打开盖子,将酒囊递到赵无月手边。赵无月接过酒囊,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大口。

      突然,他停下了灌酒的动作。
      他腮帮子鼓鼓,嘴里灌满了酒液,却不咽下去,而是把鼻子凑到酒囊前嗅了嗅。
      片刻后,他“噗”一声,将嘴里的酒液全喷了出来。

      周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怎,怎么了?腰又疼了吗?”
      赵无月痛苦地摇摇头,他将舌头从嘴中吐出来,干呕不止:“这酒不对……”
      周沛将酒囊拿过来,放在鼻下一嗅,面色大变。

      这哪里是黄酒的香味。
      分明是马尿的骚臭味!

      “太可恶了!”周沛将酒囊摔在地下,“一定是有人趁我们不备往酒囊里加了……可恶,可恶!一群无耻小人,我这就去查证是谁干的!”
      “罢了罢了。”赵无月摆摆手,他拿水漱漱口,“罢了。上次腰痛,没意识到是要落雨,害得大家一起受罪,的确是我疏忽。”
      “这不是你的错,别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揽。这世上谁都不欠谁的,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罢了!就算查出来也无人替我们说话。时间紧迫,我们做登马要紧。”赵无月洗了把脸,又重回打铁台,“你帮我把酒囊洗一洗,洗完了就再来打铁吧。”

      她提着酒囊,跑到缸边清洗。吴义正巧从她身边经过了,阴阳怪气地问了声:“哟,没钱给你师傅买酒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拿水来充数,还不如马尿的味道来得正宗啊!”
      周沛还没查呢,吴义这般沉不住气,主动送上门来了。

      周沛拿水泼了吴义一脸,后者惊叫着:“你,你干什么!这是什么?!”
      周沛冷笑:“这次是水。下次就不一定了。”
      吴义哇哇大叫:“你给我等着,黄好好,你给我等着!”

      赵无月“大度”,周沛可不会轻易放过吴义这个小人。
      这些恼人之事,周沛自会解决。

      一个月后,尚甲派人来取登马了。
      一对空车马浩浩荡荡地从城外来,在马苑门口停下。
      为首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凉风败将——甄亮。
      他现在在替尚甲跑腿。

      苑令赶紧派人将装着铁制登马的箱子搬到马车上。
      甄亮打开箱子,亲自数了数:“仅此一箱?”
      苑令回头看看赵无月,赵无月点点头,苑令随即答道:“对,仅此一箱。”
      “大胆!”甄亮大喝一声,苑令腿一软就跪下了,赵无月也跟着下跪。

      甄亮道:“尚将军命你们制的是三千副登马,此箱中不过三四十副,简直是差之千里!这登马乃是我军与猃奴决战的关键之物,我军在西屏关口已有兵力四万余人,区区几十副登马,连我大军骑兵的零头都不到,本官如何交差?如何与猃奴决战?!”

      “这……这……”苑令蹬腿踢了一脚赵无月,“赵无月,说话!”
      赵无月诚恳答道:“回将军的话,此箱中共有三十九副登马。一个月的时间实在紧迫,小的日夜不休,三十九副已是极限。”
      甄亮道:“你是说,是尚将军故意为难你了!”
      “小的不敢。”赵无月磕个头,“铁制登马固然牢固,唯一的难点便是造时颇久,小的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将军之令不可违抗,决胜关键的登马更是重中之重,因此小的想出一个替代之法,还请将军过目。”

      几个马仆合力拖过来数个麻袋,其中便有用碳灰将脸涂得黢黑的周沛。
      几人将数个麻袋打开,依次分别是绳制登马、革制登马和木制登马。

      赵无月依旧趴在地上:“将军请看。”
      甄亮走进,将木制登马与铁制登马放在一起比对,又拿起形状更为简易的绳制登马和革制登马看。

      赵无月道:“小的斗胆,想为将军介绍一二。”
      甄亮道:“说,若是你说得好,本将可饶你不死。”
      赵无月应了一声,说道:“尚将军创制出登马这等宝物,果真是用心巧妙。小的观察后发现,登马乃一对挂在马鞍两边的脚踏,是供骑马者上马和骑乘时踏脚之用。只要能助人上马,并在骑行时支撑双脚,就与铁登马效用相当。因此,木制、革制及绳制这三种登马,均与铁制登马一样,可起到类似的作用。”
      周沛和两个马仆牵来三匹马,三人各骑上马演示。无论是上马、下马还是行进,非铁制的登马与铁制登马在实用性上相比,并无太多分别。
      赵无月继续说道:“除铁登马外,小的徒弟又制了两百副木登马,七百三十副革登马,和三千副绳登马。”
      “没错,可以军中将士之高下等级,分派不同材质的登马,以供将士使用。”苑令接过话茬,“此外,下官还命人打制了两副登马。”
      苑令递过去一个精巧的木盒子。
      甄亮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金登马和一副银登马。银登马上还镶着两颗碧绿的翠玉。
      甄亮合上盖子:“苑令倒是想得周到。”
      苑令恭谨一笑:“一点微薄之礼,还请将军笑纳。”

      赵无月的解说之词,基本可全盘拿去应付尚甲了,甄亮没再为难众人,命人将麻袋装车。
      甄亮踩着铁制的登马上马,在马背上坐定,转过头来打量着满脸是泥的周沛,说道:“赵无月,你的徒弟满脸是灰,叫他把脸好好洗一洗,莫丢了壶州马苑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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