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邪》斯坦达水母

6、钱钱

　　“师兄，师兄，醒醒。”
　　赵邪半梦半醒之间看见床边一双黝黑的大眼，吓得他脱口一句脏话，睡意全无。
　　“…师弟，”赵邪咬牙切齿，“大晚上，你干嘛呢。”
　　“师兄，跟我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赵邪这才注意到凌漾灰扑扑的脸。
　　“……”你干什么去了？挖坟了？！
　　可怕的是，赵邪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在揍他一顿继续睡和跟他走之间犹豫了一下，赵邪还是被无关紧要的好奇心打败了，起身穿好了衣服。
　　赵邪跟着凌漾走进旁边的竹林，没过多久，就看见前面的小土坡，土坡上还插着他名字做的木牌。
　　“……”这傻子想埋了我？
　　凌漾就在这时开口了：“师兄！我们结拜吧！”
　　结拜。
　　赵邪的童年很苦，他出生在花楼，一出生就被卖给了人牙子，那本来是个专搞孩童乞讨的团伙，买卖孩子后，打断他们的腿，弄成人工“残疾”，靠孩童乞讨来赚钱。但赵邪别买的那年，恰好四国之战结束没多久，人们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可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去管那些孩子。
　　于是，团伙转行了。战争后的人们最担心什么？战争再次爆发。
　　当人力没有办法干预战争，人们就会选择去相信一些非自然的力量，比如神佛。在人们吃都吃不饱的时候，仍然有许多人愿意拿出钱去寺庙供奉。
　　于是，团伙改行算命了。
　　赵邪作为最聪明的孩子跟了个有天然优势的老瞎子。在其他孩子只能每天吃半个馒头的时候，赵邪总有本事多吃半个。理所当然的，没有孩子愿意跟他玩儿，因为半个馒头，因为嫉妒。
　　从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对他表现善意，他也不需要别人来对他好，因为他过的比其他孩子都好……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眼前的小傻子的提议却让他不可遏制的心动了，好像他也一直希望有个人，可以这么纯粹的对他好一样。
　　算了，看你这么傻，我就牺牲一下，保护你好了。
　　简陋的结拜仪式上没有酒，只有一人一半的玉佩，两个可笑的土包，雕的歪歪扭扭的木牌还有天上皎白的月亮。
　　回去的路上。
　　凌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师兄，我们还得想个称呼。你喜欢什么呀？ ”
　　“钱。”赵邪答得毫不犹豫。
　　“嗯，那师兄就叫我钱钱。”
　　？你认真的吗？
　　“嗯……我喜欢剑，那我就叫师兄剑…”
　　凌漾还没说完，就被赵邪打断了，“哥！你就叫我哥！”
　　凌漾瞬间睁大了眼睛，脸有些红，“可以吗？师兄，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呀？”
　　《关于刚刚才和我拜把子的兄弟到底在想什么这件事》，赵邪满脑门问号，搞不明白这小孩儿害羞的点到底在哪里。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他们睡的木屋，两个人在门口分别。
　　凌漾大大方方的和赵邪道别：“剑哥！明天见！”
　　赵邪默，又一次怀疑这傻子是不是故意的，他一巴掌糊上凌漾的脑袋：“哥就行了，不准加‘剑’！”
　　凌漾眨巴了两下眼睛，哦了一声。
　　一分钟过去了，凌漾没动。
　　“你怎么还不回去？”
　　凌漾看着赵邪：“哥，你还没跟我说再见呢。”
　　赵邪摸了摸鼻子，耳尖染上绯红，最后犹犹豫豫的吐出：“再…再见，钱…钱钱。”
　　是夜，赵邪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屋顶，本想嗤笑一声，却变成窃喜，他觉得自己好像分裂了，一方面看不上自己过家家般的结拜，一方面又为这结拜打从心底里开心。他终于有了些孩子的样子，在床上激动地翻滚了两下，拿出那一半的玉佩捂在了胸口，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个东西，不是别人施舍给他的，而是只有他才能拥有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