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网三】那个永远好脾气的教学团团长喷死过人》笑航

5、第5章

　　这其实是个有些狗血的故事。
　　从前有个普普通通的男生，在他17岁高三这年的12月，他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剑网三的视频，因此被吸引入了坑，入坑后的他被纯阳仙气飘飘的服装和拿剑的设定吸引，于是玩了一个道长。
　　那时候的江湖自稻香村开始，那时候的剑三还没有官方直升，想要升级无非两条道路：要么组经验团刷怪，要么老老实实地做任务。
　　道长是个老实人，安安分分地跟随指引一路做任务升级，终于来到了融天岭这张地图。这张地图的红名怪总是扎堆，没有深到可以拉脱小怪的水源，地形也奇差无比，到处都是纵横的沟壑，下去了就很难上来。当时的大轻功还没有改进过，在空中一旦松手就无法继续飞行，只能要么小轻功落地，要么摔死。因此道长的升级之路在这张地图遭遇了极大的阻碍，效率远远低于之前的地图。
　　正当道长打算换一个地图升级的时候，一个人从天而降，啪叽摔死在他跟前。
　　摔死的人是个咩萝。
　　那时候升级地图里的人简直少得可怜，连工作室都看不上满地图清任务带来的收益，大部分人都集中在长生洞这样的经验区刷怪，能在野外做任务碰到活人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所以道长兴致勃勃的，等级也不升了，任务也不做了，直接把目标切到她身上，在一旁边打坐边看戏。就看到这个人15秒后原地复活，血也不坐满，装备也不修，直愣愣朝着前方的一群小怪发起冲锋，没过一会儿就被众怪砍翻在地，又过了一分钟，爬起来继续。
　　如此几番，终于她爬起来以后不会动了，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任由这群小怪再一次将她砍翻。

　　当时还没有“谁在看我”的设定，道长偷看偷得光明正大，他看了一眼这个咩萝的装备，果然全都红了，再仔细一看，好家伙，用着紫霞功的心法，拿着太虚剑意的武器，身上的装备也全都是两个心法混搭，甚至还穿着件力道的裤子。
　　咩萝再一次因为原地复活+被动挨打而去世后，道长终于忍不住了，向她发出了组队邀请。
　　咩萝干脆地拒绝了他的组队，还在当前频道发了条白字：“你是谁？”
　　道长说：“你装备红了，我带你去修装备。”
　　这次咩萝答应得很爽快：“好，谢谢你。”
　　两人组上队，一起回了复活点。修完装备正准备回去时，道长掏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双骑绿螭骢：“这里不太好飞，我带你过去吧。”
　　大概是被他带路修装备的情谊蒙蔽了，咩萝想也没想就接受了他的双骑邀请，后果就是两人一马一起跌下悬崖，双双横尸崖下。
　　装逼失败，队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咩萝在当前频道发了一个微妙的句号，默默地点了返回营地。
　　但道长不信邪，越这样他越想扳回一城，于是也回了营地，打算再来一次。

　　然而再来几次也没用，道长带着咩萝前前后后摔死了十几次，摔到最后两人的装备全都红了也没过去。道长尴尬地头皮发麻，又想放弃，又觉得这种时候放弃就太不是个爷们了，想要再次尝试，可似乎无论尝试几次都是相同的结局。
　　这出闹剧最终以咩萝的一句“对不起啊，我该下了，拜拜。”而终结，咩萝留下这句话就干干脆脆地下了线，道长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发出去。
　　为了这句没能说出口的“再见”，道长偷偷添加了咩萝为好友。尽管他知道咩萝这一下线恐怕就再也遇不到了，但，万一呢？或许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他就学会马术轻功了呢。
　　本来这事儿就算完了，道长磕磕绊绊又做了一个月任务，总算是在寒假结束的前一天升到了满级80级，之后就迎来了高三的冲刺考。游戏自然没有学业重要，道长A了半年，等到考完高考回来的时候，剑网三已经开了90级。
　　道长高考发挥不错，父母开心地给配了台电脑，有了经验也有了时间，道长这次只用了了两个星期就升到了满级。
　　满级后的道长被人拉进了一个大帮会，像他这种声音好听唱歌也好听长得还很好看的男生自然很受欢迎，每天都有人争着抢着要和他一起做日常。道长流连于被妹子们追捧的粉红泡泡中，早就把升级路上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8月中旬的某天，道长聚餐回来时已经很晚，因此没能赶上帮会开的大明宫团。道长做完了门派日常，看看时间还早，扭头进了战乱枫华谷。
　　其实道长很不喜欢这种会强制开阵营的地图，毕竟每次进来再出去，都要浪费至少5分钟的时间来关闭阵营，不然就会像刚刚那几个头铁到开着阵营做茶馆的人一样，在被多人围殴后横尸老板娘脚下。但这是系统设定的，他也没办法，接了任务飞到目的地，刚落地就发现一大群红名怪聚集在一起，道长喜不自胜，一个三才接五方，然后开了紫气拍两仪。
　　当时的气纯伤害还是很凶的，顶着身上刷刷刷冒出的掉血红字也能打得红名怪们满地找牙，然而打着打着道长开始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受到的伤害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除了那一排排的攻击-3600，偶尔还会跳出来一两个四象轮回和两仪化形。
　　所有红色的名字都变灰以后，道长收到了一条密聊。
　　[江慕安]悄悄地对你说：你干嘛啊？
　　道长大吃一惊，仔细一看，果然在满地红名怪里面混进去一个真红名，看样子是个恶人的咩萝，穿着一身破衣烂衫，甚至没有帮会。
　　他赶紧道歉：抱歉抱歉，刚刚没注意你。
　　为了避免再次误伤，他向这个倒在地上的红名咩萝发出了组队邀请。
　　咩萝接受了组队邀请以后问他：“你有事吗？”
　　道长说：“组了队就不会打到你了。”

　　在刚刚发出组队邀请时道长就已经发现，这八成又是个被系统指引坑惨了的孩子，因为咩萝的等级只有83。而加入阵营的任务只需要60级就能接取，也就是说，还没满级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入阵营了。但这也意味着，一旦被坑得入了阵营，接下来的二三十级升级路程将会变得异常艰难，毒瘤们可不会管你到底有几级，是不是真小白，他们眼里的红名只分为两种：能打死的和打不死的。
　　道长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在咩萝组进来以后主动帮她打完了任务需要的怪，末了又问：“你有师父吗？”
　　这话刚发出去他就有点后悔，如果有师父，咩萝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被坑得入了阵营，去的还是当时极度弱势的恶人谷。
　　果然咩萝回答说：“没有，找不到。”
　　道长便道：“我师徒位还没满，我收你吧，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
　　咩萝倒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拜了师，但当系统提示：是否将徒弟[江慕安]加入好友时，道长发现，此人已经是自己的好友了。
　　道长不记得自己在哪里遇见过江慕安这个角色，反正不可能是副本战场等等一系列需要满级才能参与的玩法，阵营不同那肯定也不会是自己曾经的同帮，或许是在当时升级的路上随手加的？但一路过来他加过的人实在太多，遇到的人也数不胜数，咩萝是那时候擦肩而过的哪一个呢？他想不起来，只是“坑了一个老朋友”的心情让他对咩萝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当时的阵营很不平衡，恶人几乎被浩气压着打，江慕安作为一个恶人咩萝，除非先转服，否则要转阵营过来简直难如登天。道长犹豫了两天，咬咬牙，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退了帮，转到了恶人。
　　他买了个三级小帮会，把咩萝也拉了进来，师徒俩每日勤勤恳恳地做任务、种海棠、杀猪，一点一点地建设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天地。咩萝满级以后，道长先后又收了四个徒弟，两个道长，一个道姑，一个秀萝。师门六个人连着帮会里陆陆续续收到的十几个活人热热闹闹地在帮会群里聊着天，冷清的帮会领地里总算有了点活人的气息。
　　人多了以后，每天只是简单的大战牛车显然已经不能满足帮众们的需求，道长便开始学着去开团，从最简单的十人战宝军械库开始，再到大明宫、血战天策、秦皇陵和稻香村。
　　道长很有带团的天分，每次打完野团都会有人慕名而来，成为这个小帮会的新成员，阮沁沁也是其中之一，是最早通过野团加入他们的元老。慢慢的，道长的帮会人越来越多，道长本人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并难得地口碑很好，因为道长对野人和亲友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是自己的亲友犯错而姑息，相反，因为是熟人，反而会被骂得更凶。在这样的高标准严要求下，道长带出了一大批PVE熟手，就连道长教出来的徒弟后来也成为了本服知名的团长。
　　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挺圆满的？
　　“从此，道长带着他的徒弟和帮众们，在已经建设完成的七级帮会里，每天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不不不，没有的事。
　　你知道剑三一个很有名的诅咒吗？
　　“生死不离之后，便是江湖不见。”

　　变故发生在咩萝高中毕业的那一年，某天咩萝突然在群里说，自己被悬赏了。
　　咩萝本是高中的走读生，家境优渥，还有个喜欢玩网游的爹，因此很早便接触了电脑和网络游戏，但咩萝本人性子比较软，又是个标准的手残，平日里就爱挂机看风景，从不接触PVP，连牛车也不跟，打本也只跟亲友团，几乎不存在与人结仇的可能性。所以当时的众人都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有人认错了人，或者是吃饱了撑的在无差别送钱，嘻嘻哈哈地争抢着要跟她开黑拿赏金。
　　但不巧，当时咩萝正在马嵬驿蹲跟宠，那种会强制开阵营又有商道的地图人流量实在太大，还没等亲友上号飞过去，系统频道就刷过一条咩萝被人重伤，悬赏解除的消息。由于咩萝没有安装插件，自然也没有帮会喊话来提示真凶，因此大家惋惜了一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话题很快便转向了别的方向。而咩萝本人也只在群里留下一句：“是我太笨了，不好意思哇”，便下了线。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咩萝这一下线，就再也没有回来。
　　2015年7月1日，剑网3全新的成就奖励系统和奇遇系统曝光。
　　同一天，咩萝在自己家的阳台上纵身一跃，结束了她未满18岁的生命。

　　一开始并没有人意识到咩萝的彻底离开，因为平时咩萝就不怎么活跃。之前咩萝一直处于高考备考期，学业繁忙，因此只有每周周日放假那天能短暂地上一会儿线，上线后也不干别的，跑跑图，蹲蹲宠，挂机看看风景，再顺手给帮会收些新人。
　　咩萝不是帮会固定团的团员，跟团向来随心所欲，几乎回回都是为了享受天工树的加成而被亲友们硬拽来的，她来不来都不会对这个帮会的运行产生什么影响。所以他们只当是咩萝高考结束后出去旅游散心了，或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
　　直到七天后，道长的其中一个徒弟，那个唯一的道姑突然在群里问：为什么咩萝删号了？并发出了一张“该角色已删除”的截图。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检查自己的好友列表，果然发现列表里不约而同地多了一个已经删除的角色。与咩萝有点交情的亲友们纷纷给咩萝的□□留言，却没有一个人得到回应。咩萝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后是道长辗转联系到了她的家人，这才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没人知道道长是如何找到咩萝的联系方式的，阮沁沁只记得那天道长私下里密聊她说：
　　“别找了，安安死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喷她。”
　　咩萝还在世时，玩得最好的两位朋友便是道姑和阮沁沁，然而即便是这两位也不知道咩萝的三次元信息。道长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阮沁沁问过，可道长不肯说。
　　而道长也是自那个时候开始，像变了一个人。

　　2015年7月17日，那天本是咩萝18岁的生日，阮沁沁早就为此买好了真橙之心和海誓山盟，暗戳戳地企划着要给咩萝一场最盛大的生日庆祝会，可现在，那个将要被鲜花和祝福包围的孩子却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天晚上，道长在群里宣布，他将退位帮会固定团团长的位置，这一位置会由上文提到过的，那个后来成为知名团长的徒弟顶替。
　　此消息一出，群里果然炸锅，可道长心意已决，并说，他并不是从此不再开团，他只是不会再开25人本。退居二线以后他也依然是个团长，但是只开10人，只开教学团。
　　没人知道这一决定到底是不是为了咩萝。原本所有人都觉得她可有可无，但直到咩萝离去以后，他们才发现，咩萝就像是一团线，她本身毫无存在感，可正是由于她的存在本身，才将这么多人联系到了一起。
　　没过多久，道长的秀萝徒弟就跟她的情缘一起转去了电信区，道姑也自称学业繁忙卸载了游戏，道长1号顶替他师父成为帮会新的顶梁柱后，道长2号悄无声息地退了帮会退了群，从此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再后来，道长1号带着由他亲自培养出来一大批人集体退帮另建帮会，曾经的活跃人口要么出走要么A游，渐渐地，每日的活跃人数降到了个位数，由于道长的撒手不管事，阮沁沁几乎是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帮会的运行，甚至学会了单刷猪九戒。难以想象曾经那样繁荣的一个帮会，就这么走到了日暮途穷的地步。
　　故事的最后，阮沁沁哽咽地问我：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自杀呢？
　　好端端的，这个师门怎么就散了呢？
　　好端端的，帮会里的人都去了哪里呢？

　　我回答不出她的问题，或许是因为，我甚至没有资格体会到她描述的这一切。
　　这是一个属于阮沁沁的故事，而在这个故事里，我连路人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