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说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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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恢是谁，卢璐并不知晓，但是，她仅凭一个眼神，便能猜到李瑶想参与这番马超与李恢的议谈。
因而，在她的陪伴下，李瑶得以顺理成章地跟随马超一起走回板屋。
回去的路上，雪似乎下得大了些，从片片微茫看不出形状的小颗粒变作鹅毛一片六棱形的大小模样。
马超在前面快步地走，隐约还有些欢欣雀跃。
卢璐和李瑶在后面努力地追，不得不说，虽然卢璐与马超同是行伍出身，但是在身高、腿长上，马超的优势，卢璐无可比拟。
李瑶就更不必说。
她目测自己大概只到马超的肩头，比卢璐还要矮一些。
三人紧行了一阵，没多久便回到来时的地方。马超大步一迈，人还没完全进门，便笑意盎然地朗声说道：“德昂，你能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卢璐和李瑶气喘吁吁。卢璐正好奇，不是李恢吗，这德昂又是谁？李瑶做嘴型，无声地向她解释，“我猜这德昂是李恢的表字。”
李瑶虽然还算是熟读三国，但并非人人的表字都能记得住。
她们紧跟着马超入内的时候，马超已经与一位青年男子，四手相握，牢牢地拥抱到一起。
马超狠力地拍了拍那青年男子的背脊，有些感慨到略微哽咽地说：“自从你上次从西凉游学回家，我们就再没见过，这些年也只通书信。当初你来西凉时，我还能与我父一同接待你，如今……”
马超说着，悲伤得竟再说不下去。
李恢通过马超的肩膀，露出一个神情悲悯、叹惋的脑袋。他的长相不似马超的棱角分明、若斧凿刀刻，而是温温柔柔得一派书生气，身形也要比马超瘦削一些，颇有芝兰玉树的感觉。
他被马超拍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听到马超回忆过往，悼念先人，立马语气认真而严肃地应答：“马伯父的事情，我在蜀中已经听说了，曹孟德当真是心狠手辣，残害忠良不说，竟还逼得你如今走投无路。”
说着，他猛地推开马超，义愤填膺地握拳说道：“孟起，我们一定要为马伯父报仇啊！”
他温和的面容因为做出坚毅刚强的神情竟莫名有几分硬朗和孤傲。
卢璐和李瑶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人明亮的瞳眸中都闪过一丝无奈。她们好不容易才安慰好马超的。
李瑶微微有些叹息，卢璐则是凑近到李瑶身边，小声地询问：“瑶瑶，这李恢到底是谁，他来氐中做什么？”
卢璐盯着那张俊俏的脸，除了觉得李恢长得不错外，对他是一无所知。
李瑶也看着他，同样小声，言简意赅地告诉卢璐，“他是大哥的朋友，替刘备来做说客的。”
李瑶的话音刚落，那边李恢感觉到有两束炽热的目光投来，抬眸一望竟是两个小姑娘，顿时有些不自在。
他依稀还能辨认出卢璐的模样，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马云禄。马云禄小的时候，李恢还见过她以一当十打败了十个府兵。当时，马超还开玩笑要把妹妹嫁给他，吓得他连夜赶忙逃跑。
李恢犹豫地对卢璐展现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位就是云禄吧，都长这么大了。”他初见马云禄的时候，马云禄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现在眼瞧着也该有二十来岁。
李恢缓缓地说完，马超这才意识到应该同自己的妹妹和好友，介绍一下他们彼此，便匆忙地转过身，努力地控制了一下情绪，先对李恢指着卢璐和李瑶说：“德昂，这是我的两位妹妹。云禄，你从前见过的；阿芜，是我小时候和云禄在荒郊野岭救回来的，如今是我的义妹。”
说到这里，马超特意转眸看了一下李瑶，见她要比卢璐拘谨一些，更补充了一句，“与亲妹无异。”
此话一出，李瑶的瞳孔仿佛受到震荡一般地瞪大。
她虽然和马云禄与马超结拜了，但是说到底自己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可以因为马云禄的灵魂是卢璐而完全信任，却很难确定曾经刁难过自己的马超真的把自己当作亲妹妹。
然而，他今日说，自己与他的亲妹无异？
李瑶有些感动地眨了眨眼，而后拉着卢璐，极其乖巧地向李恢拱手作了一揖，算是为了回报马超，努力地想要做好一个大方得体的妹妹。
卢璐懵里懵懂地跟着做，举止不太到位，显得有些天真活泼，逗得李恢忍俊不禁。
而后马超才向卢璐和李瑶介绍李恢，抬手指向他，“这位是李德昂，你们兄长我自少年时结交的好友。他虽然是巴蜀人，但是颇好游学，途经西凉的时候与我相识，自此，即使不常见面，也总是书信不断。”
说到书信，马超赶忙拉着李恢到还没完全熄灭的火盆旁边坐好，一边挑火，一边疑惑不解地询问：“说来，你自告诉我刘备有贼心欲取西川之后就很久没有寄书，后来，我怎么收到有军报言你归降刘备了？”
对此，马超是不太理解的，他一直以为李恢对西川刘璋忠心耿耿。
李恢闻言，随之叹了口气。他望了马超一眼，先是无奈地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而后又猛地抬起头，详细地解释说：“之前中原腹地，也就是东北、西南边打得火热，我主怕战火蔓延到自己，无故被吞并，便想着要找一方结盟。”
“他就派了张松前往邺城向曹操示好，谁知曹操根本瞧不上我主。张松无奈回川之时，途路荆州，受到刘备的款待，便觉得刘备是个仁善、雅量的君主，就向我主进言不如转和刘备结盟。”
“我瞧着局势不对。你知道的，刘备雄踞荆州，但荆州还是他向东吴借的，他示好西川，只怕不仅是想联合我主，而且欲取西川，连接荆州一起对抗东吴。”
“我便向我主进言，谁知，刘璋那个懦夫竟是全然不信。这不，张松与法正投靠刘备，西川呈倾颓之势。后来，刘备在绵竹见到我，待之以礼，我观刘备确实比刘璋出色，这才依附。”
“孟起。”李恢突然郑重地唤马超，一只手也搭到马超的胳臂上，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如今刘备兵指成都，西川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曾经至死都不愿变节的老将军黄忠，都被说服感动，转而投靠。”
“此番，我来氐中……”李恢顿了顿，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坦白告知，“是替刘皇叔来做说客的，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攻下西川，开疆辟土。”
李恢的话刚说完，马超便是剑眉一拧，顿时没了先前的热情、主动。
他倏地甩开李恢的手，毫不犹豫地从火盆旁站起来，远离李恢，恼怒道：“德昂，我们是亲如手足的朋友，我自认待你情真意切，你如今却要我投靠一个毫无背景实力的贩夫走卒？”
“你们西川人能忘记自己的尊贵出身，我不能。”
马超猛地一甩衣袖，这就要往门边走，更是激动地道：“若是你此番来，只想说这些，好的，现在你说完了，可以走了。”
话罢，他便直接将大门洞开，迎接瑟瑟的寒风和茫茫的大雪。
卢璐全身发抖地更往李瑶身边靠了靠。她们自进门后，为了不打扰马超，一直就缩在角落里，现在马超和李恢争吵，卢璐总算得了机会，再次询问：“这刘备怎么就是毫无背景实力的贩夫走卒了，他不是被称为刘皇叔吗？”
卢璐的声音很小，马超和李恢都没有注意到她。
李瑶附着在她耳边，抱着她的胳膊，也想让她为自己遮挡一些风寒，不徐不疾地说道：“这刘备被称为皇叔是因为他家祖上往上追算是皇室后裔。但是他本身家庭贫寒，出生之后只能靠编制草鞋、贩卖为生。所以，除了拥附他的，其他人都有些瞧不起他。”
“要知道，无论是大哥，还是西川刘璋的父辈、祖辈，乃至是东吴孙权的父辈、祖辈，可全都是世代勋爵。他们这些世家自然看不上寒门。”
刘璋的父亲是益州牧刘焉；孙权的父亲和兄长也都曾是东吴的霸主。
卢璐听完，一副豁然开朗地点了点头。
李瑶又补充了一句，“若说这世上叫得上名字的诸位英雄中，还有谁的出身能和刘备的一样被诟病，那就是曹操了。曹操虽然在书上说是西汉相国曹参之后，但他祖父是个太监。”
卢璐的美目一凝，突然大声，“什么，太监还能生儿子、孙子？”
她的声音这才吸引了马超和李恢的目光。俩人同时怪异地向她望来，马超蹙了蹙眉，李恢则是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欣然。
李瑶赶忙拉着卢璐更往后退，虽然她们已经退无可退，但李瑶还是耐心地解释：“曹操的父亲是他祖父的养子。因而可以这么说，他和他父亲都不是他祖父的后代。”
还有传说，曹操是夏侯氏的后代呢。但是因为李瑶怕再和卢璐闲扯下去，更会打断马超与李恢的对话，便没有言明。
这时，李恢便接着她们谈曹操身世的话茬，开始反驳马超。他也起身，走到马超身边，站在洞开的门前，身形挺拔，姿态从容，半分也不冷的模样，对答如流道：“那孟起，除了刘皇叔，你还想选谁，还能选谁？还是说你觉得凭你残存的几千兵力，可以一个人开辟一方天地，又或者你就愿意待在氐中，一辈子浑浑噩噩，再也不为马伯父报仇了吗？”
李恢的话掷地有声得若钟磬长鸣。
尤其是他提到为马超的父亲马腾报仇时，马超当即骤缩着瞳孔，流露出恨意来。
李恢接着道：“如今天下还有可能与刘备一争的就只有北方曹操和东吴孙权了。曹操是你的仇敌，且他的出身也不比刘皇叔的高贵，你自然不能投靠他。而东吴孙权，地远力薄，他现在最想对付的并不是曹操，而是刘皇叔，跟着他也就意味着你要再等很多很多年才有可能报杀父之仇，你真的等的起来？”
李恢的话像一根针缓缓地扎入马超的心脏，马超的呼吸开始变得局促。
他还在说，“你以为曹操和孙权能给你什么？就算曹操不对你赶尽杀绝，你能侍奉你的杀父仇人吗？东吴人才济济，甘宁、吕蒙不死，如何会有你的出头之日？”
“而我主刘皇叔就不同了。”
说到这里，李恢更平添了几分骄傲，“他向来奉行连吴抗曹的宗旨，可以说我们的敌人和你是一样的，都是曹操。而我主麾下猛将除了关羽、张飞二位将军，便只有常山赵子龙。现在关将军镇守荆州，正是需要用人之际，若你来我主麾下便能马上建功立业。而且，我主仁德，他善待部下，曾三顾茅庐的传说也不是假的。”
“都说‘卧龙凤雏得其一者可得天下’，我主文臣兼有二人，武臣又有关羽、张飞之流，若是加上你，何愁大业不成？”
一番言辞说完，李瑶忍不住地感叹，“这李恢不愧是能做说客的人，有理有据地比我这个半吊子厉害多了。”她还记得自己没能说服马超的事情。
卢璐则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说到一些我知晓的名字了。”卢璐虽然不善三国历史，但是刘关张，卧龙诸葛亮，常山赵子龙……可都是在未来名声响当当的历史人物。
她突然也想见一见他们的真面目。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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