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单大魔王？》阮风轻

4、废物

　　躺了一个下午，程默终于在自家打野沈宁的亲切关怀下，成功完成任务，那种一抽一抽的神经痛，也终于缓解下来——还拿了个常规赛连胜的奖励buff，虽然程默自己对这个奖励将信将疑。

　　实际上，在CM战队呆得越久，程默就越怀疑自己笔下写的剧情——这，真的是自己笔下所描写的那个大魔王战队CM么？怎么感觉像个饭桶战队？
　　就这，真的能常规赛连胜？能在主角手中撑到总决赛么？

　　自己这个水货先放一边不提，打野沈宁天天懒洋洋的像是没骨头，除了长得帅以外没别的优点（嘴欠当然不算优点）双边都是饭桶，每天都在琢磨着上哪儿搞好吃的，而辅助嘛，就是他们的美食导航仪。

　　真真正正意义上的饭桶战队。
　　——这样会不会输得很难看？
　　程默真的很担心。

　　他把目光从手机游戏上移开，落到自己队友身上——此时，辅助念念就正拿着百度地图，用做学术研究般的严谨态度，和双边认认真真地分析：“我做过功课了，就那家，烤鸭特好吃。五星评价都是真实的，也没什么差评。”

　　射手阿真表示反对：“鸭子有点儿腻吧？”
　　——一堆饭桶，天天研究哪家外卖好吃，这样别说拿冠军了，能进总决赛？
　　程默表示十分怀疑。

　　几个人讨论外卖品种十分激烈，甚至还拉上了他——“队长？帮忙参谋参谋呗！晚上吃烤鸭还是烤鱼？还是你比较想吃鸡？”

　　“常规赛就要开始了。”程默暗示。
　　“啊？”众人茫然。
　　“常规赛就要开始了，就要认真准备，不要满脑子想着吃啊！”程默痛心疾首地明示。按照这个系统“电竞大魔王”的设定，说不定又得发布什么成绩指标之类的任务，这样下去，任务完成不了，他说不定又得头痛啊！

　　队友了然，但死不悔改，甚至继续嘻嘻哈哈：“队长你又这个样子，就是吃饱了才能好好打比赛，先放松一下子嘛！你像你平常路人局天天0/5放松，比赛还不是一样掌控雷电嘛？”

　　这——这能一样么？
　　他那不是放松，他是本色出演！
　　说不通，程默只好放弃，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做出选择：“烤鱼吧，我想吃鱼，就上次那家。”

　　“那行，那就鱼，我再添一个火锅。”边路胖虎把菜点好，朝楼下厨房那边喊了一声——
　　“阿姨不用做我们的了！我们今天点外卖！”

　　“好咧！”厨房那边应了一声，于是又是一阵哐啷哐啷搬椅子的声音，众人继续姿态各异地打游戏。

　　打了一会儿，辅助念念突然看了看自己的主页面，突发奇想地扭过头来问：“我这个月就拿了个一个国服啊，各位大哥们都拿了几个国服？”

　　“我边路新练了个英雄吧，然后之前的国服都差不多，没啥特别的，打肉有点无聊，我有点想冲个战边国服。”边路胖虎说。

　　另外一个射手阿真，有时候比赛中会打战边，清秀的小伙子推了推眼镜，腼腆地表示：“我就一个国服了这个月，我还想冲另外一个射手，不过好像分挺高。”

　　“打野就不说了吧。”辅助掰着指头盘点：“阴影猎人，月亮女神……好像能打野的他都拿过？”

　　沈宁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椅子转过去继续打巅峰赛去了，盘点完，还漏了一个，辅助念念扭过头来，问程默：“队长你呢？”

　　程默：……
　　对不起，打扰了，他收回之前的话，好歹CM也是主角夺冠的劲敌了，都是历史人均三四个国服的大佬——水的不是队友，是他本人！

　　没办法忽悠过去，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自嘲道：“我？国服最菜，场均输出不超过二十。”

　　“哈哈哈！”众人被逗得乐不可支，辅助念念笑点低，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只有程默一脸严肃，腹诽：这有什么好笑的……要知道，我说的那可都真是实话。

　　可是……

　　望着一脸单纯的队友，懒洋洋的嬉皮笑脸的打野，憨憨双边，还有隔壁的辅助……程默那股愧疚感就上来了，他已经提前预见到天真的队友们即将面对何等残酷的现实了！

　　但，比赛那还是几个月后的事情。

　　现阶段，程默只能脖子上悬着刀，过一天算一天。

　　※

　　“defeat。”
　　让人心肌梗塞的失败声传来，接着是水晶爆炸的画面。
　　毫无疑问地三连败。

　　程默试图单排打游戏的尝试再次失败，他索性把战绩给隐藏了，免得被自家打野沈宁看见，那个狗必须会无情嘲笑了一番，然后说“队长真是太伟大了，为我们战队隐藏实力做出了卓越贡献。”

　　真特么郁闷——他又不是真在装，好么？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是再也不想去抱大腿了，沈宁那个笑容是真的欠揍，真的。

　　程默在屏幕前静静地发了会呆，游戏状态显示在线，但他并没有进入游戏的欲望。
　　他静静地望着屏幕发呆，只觉得自己这种经历过于离谱。发了一会呆，系统毫无意外地又弹出一条提示——

　　【乐（程文乐）】邀请您一起游戏，是否接受？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弹出这么个邀请了，在被程默拒绝了两次之后。主角不愧是主角，这就突出一个坚持不懈。程默微微叹口气，这次没再直接点拒绝，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silence：我最近状态不好，不想打游戏，你自己打吧。”
　　然而，对面又坚持着邀请了一次。

　　“乐：没关系。”
　　啊这？
　　面对着自己的连跪，野王带飞的邀请（甚至这个野王还是自己笔下的亲崽子，有种诡异的亲切感），程默终于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选择了接受。
　　于是，新一轮的双排开始了。
　　“轮到敌方禁用英雄。”
　　“我方禁用英雄。”

　　进入游戏Bp画面，程文乐锁了打野之后，还帮他：“给三楼抢中单，职业中单。”
　　哎哎哎不是啊，这是什么剧情啊？
　　自己菜也就罢了，还要暴露 ，那岂不是公开处刑？

　　程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中单一众花里胡哨的俊男美女面前，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的万金油中单——铁扇公主！

　　铁扇公主大招范围这么大，这下，这下应该可以勉强糊弄过去吧？
　　“欢迎来到神战！”
　　“请做好准备！”
　　加载界面云雾四起，代表着游戏里的视野盲区，程默操纵着自己的角色，蹦蹦跳跳地向中路走去，对面中单是个铸剑师，在程默曾经的游戏体验里，这个家伙就手长一点儿，打的时候离他近一点，他那个歪着的剑就打不中了，被任何人单杀。

　　于是程默就按照之前的经验来走位。
　　然后程默傻眼了。
　　他一接近，对面中单直接一个自信闪现，一技能反向把他弹到了敌方塔下！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一只鸟，啄啄啄，他没了！
　　“first blood！”
　　程默惊呆了。

　　没关系，小问题。他等下注意一下一技能，别走太近了——打野总也会去发育，不会一直过来的吧？
　　程默自我安慰着，死亡读秒结束，再次上线，还好还好，这次程文乐的打野过来打了一波河蟹，对面中单不敢轻举妄动，成功平稳发育。

　　紧接着，双方抢龙，铸剑师进入四级。
　　然后，程文乐的噩梦，就来了。
　　对面的中单，那就突出一个词儿，离谱！

　　程默不知道他是怎么瞄准的，感觉他已经在疯狂走位了，但不知怎的，刷地剑就飞过来！紧接着他的屏幕就黑了！
　　透心凉，心飞扬！
　　“【铸剑师】击杀了【铁扇公主】，一杀！”
　　“【铸剑师】击杀了【铁扇公主】，双杀！”
　　“【铸剑师】击杀了【铁扇公主】，三杀！”

　　隔一小会儿，系统就传来这个提示音，复读机似的，被单杀了三次，程默心态都崩了，更糟糕的是，铸剑师杀了他三次后，似乎认出了他的id，倒是也没和他对线了，站在中路一动不动地打字——
　　“程默？不会吧？”

　　接着又开始得瑟——
　　“就这水平？被我单杀三次，菜啊。”
　　“你这职业也太水了吧？”

　　真的是，程默虽然理论上知道自己菜，但还是有点羞耻心的，被这么一说，确实有些沮丧。

　　他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闷头打游戏，而在此时，一动不动洋洋得意的铸剑师却根本没注意到，草丛里的刺客早已蓄势待发！抓准机会，二话不说，勾住一套三连，直接抬走！

　　——【夺命钩镰】击杀了【铸剑师】！
　　是程文乐！他刷完野区，顺手就抓掉了对面走位相当嚣张的中单铸剑师。

　　对面铸剑师打字被抓，不甘心地打字——
　　“趁着我打字偷袭，卑鄙。”
　　“你这也是职业？”

　　【局内】夺命勾镰：是。你不信就别打字

　　铸剑师可能被这句话激起了斗志，回应——“那我要开始认真玩了！”

　　可惜，认真玩的铸剑师终究是一个三十星左右的中单选手，在面对一个刷钱妖怪级别的打野，经济滚雪球滚起来，过来简直是平A都能A死，勾镰参团那叫一个摧枯拉朽，杀一人后，电光特效开启，在人群中飞镰甩来甩去，三下五除二人就全没了。

　　“Aced!”对方一波团灭，整个峡谷寂静了。
　　黑屏在泉水里的对面中单，继续愤愤不平地打字——
　　【敌方】【铸剑师】：是我队友不行！打野都不抓人的！

　　这句甩锅也成功引起了内讧，对面打野不甘示弱地嚷嚷：“没帮你抓？前期帮你抓中被你喂狗了？自己浪还摔锅？”

　　对面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再加上程文乐的勾镰早已杀疯了，真对得起“夺命”这两个字，于是程默成功躺赢。他最后的战绩是0/5/2，最后的那两个助攻，还是用铁扇公主那比团战范围还广的大招蹭的。

　　这一局结束后，返回房间界面，那边程文乐：“程默哥你演我。”
　　哟，还委屈上了。他还委屈呢，一个菜鸡莫名其妙给拉来打职业。

　　程默自暴自弃地在组队麦说：“我就是这样的水平啊，那个铸剑师打得的确挺厉害。”
　　程文乐：“呵呵。”
　　程默：……

　　是了，他突然想起来，程文乐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他的设定可是中单大魔王，是职业赛场上都叱咤风云的存在，区区一个三十几星的铸剑师，那不就是打小朋友啊！
　　可是，他真实水平是王者守门员啊！

　　都到这个份儿上，他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我就是很水啊。”
　　“你还打不打？不打我退了啊。”

　　“别啊！”对面的程文乐一下子急了，声音慌乱中甚至带了点颤音：“默神我错了，我知道你是在乱玩，我只是希望你展现一点真实水平嘛，到时候打比赛我好有个底。”
　　程默：……
　　是什么让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少年？
　　我是水啊！我是真的水！

　　“行吧，你开。”他有气无力地说。
　　于是程文乐开了，职业选手就是强，带着他这个王者守门员负重训练，把把换英雄不重样，居然还能一路连胜。
　　“你要蓝吗哥？”

　　程默默默点头，昧着良心拿下了这个蓝buff，多么好一个崽崽啊，技术又好，性格又好。他的内心留下属于老父亲的泪水，可惜他不配。
　　程文乐给蓝，是因为他默认他就是那个秀翻全场的中单大魔王，而非他程默本人，这个抠脚的王者守门员。

　　他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享受着各种各样虚幻而美妙的梦境，各种各样的打野带飞，有纵身飘逸的酒剑飞侠，有秀来秀去搞得对面根本找不到北的月亮女神。

　　当然，也少不了程文乐的本命英雄夺命勾镰。这个英雄，就和程默赋予他的设定一样，带点少年感的小疯子。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刷出被动，就能疯狂滚雪球，直接一路火花带闪电，打到对面自闭。

　　最后一局终了。

　　程默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局居然玩得非常不错，他的中单甚至打出了接近百分之三十的输出，可能是觉得他有点拿出真实力了，麦那头的少年，喉咙里发出愉悦的笑声：“哥你露馅儿了啊，说好的演我呢？”
　　他笑得那样愉悦，却让程默想起上次的事情。

　　“你……不记仇？”他有点犹豫地问出这个有点尴尬的问题——他单方面嘲讽过主角，虽然那并非他本意。

　　似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程文乐愣了愣，回答说：“不介意啊。”
　　他顿了顿，说：“哥你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我现在训练赛是有点菜。”

　　他说得如此坦然，程默却有点莫名的惭愧。都说主角就是作者内心的投影，可程默总觉得，程文乐是那样的耀眼夺目的一个少年，天才打野，比他这个软弱的死宅强多了。

　　面对自家主角，还是在带飞自己这么多局的情况下，他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亲近感，乃至于再次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好想退役啊。”他说，“我太菜了，不适合这里。”
　　程文乐那头一愣，然后笑了。麦那头，是男生悦耳低沉的笑声，他说：“别开玩笑了哥，上午你才在训练赛上暴打了我们队呢，下午你就说你要退役？”

　　可是真的就是莫名其妙的Buff啊，万一哪一天buff失灵了，他岂不是千古罪人了？
　　和程文乐说不通，程默只好匆匆说了句“我下了”，暗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