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往事》艾纱纱

40、誓言

　　他看着我拿玉简的手，说道：“不用。”
　　我回忆着我看到的画面，我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我是个冷漠的旁观者，任一个生命湮灭在魔气中，这种场景，我也见过很多次了。
　　他递过来一个白瓷杯子，我看到里面绿色的液体，“这是什么？”
　　“让你精神好一点的东西。你这些天没有休息，太疲劳了。”
　　“哦。”
　　他躲过我的手把杯子递到我唇边，我顺着他的手喝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让我想起了我曾经闻到过的绿茶香，一下子活过来的感觉，确实提神醒脑，神清气爽，感觉自己生机勃勃。
　　“谢谢。”我把玉简收起来，也想抛开说不出的感慨情绪。
　　......
　　我回到住处泡在水里，又忍不住把那根玉简拿出来，其实所有画面我都记得，也不知道看什么，又把其他玉简一起拿出来看。最后告诉自己，事情还是要继续。
　　我很想找小荷说说话，但我可能过不了几天就要走，又忍下来。我站在走廊上，把他们一一看过，看见有辛夷花从高高的枝头缓缓落下。我很震惊，立刻跑到他前面，“辛，你出了什么事？”“辛？......”我叫了他很久，他都没有回答。
　　我跑去找帝君，“他没事，不用担心，那是他要化形了。你不要打扰他，他已经休眠了，等花落完，他的灵体就可以离开树了。”帝君看着我，接着说：“以后只有他的灵体回到树里才会开花。”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又不是任性的人，我知道。”
　　我彻底放下心，想起辛的声音，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你说辛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
　　“我觉得应该很漂亮。”辛夷花那么漂亮。
　　“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想等看到辛化形后再走。”化形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可以。”他伸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他很放松，我拿过他的手亲了一下就去找小荷了。反正都有辛了，找了小荷也无妨。我来到水池边，坐下。“小荷，你听得见吗？”
　　“一一，你回来了！”
　　“是啊，小荷，我回来了，你不要告诉他们哦，我等辛化形了就走。”
　　“你又要走啦！”小荷很失望的感叹。
　　“小荷，等你化形了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这次帝君也同意你走吗？”
　　“当然。”我感到一些奇怪，“帝君经常不同意我走吗？”
　　“对啊，很多时候你都是悄悄走的。”
　　“那你知道我有哪些朋友吗？”
　　“我没怎么听提过天界的朋友，你好像都不喜欢那些女仙，你说她们中有很多喜欢帝君的，不过你还是喜欢九天玄女。你经常去昆仑山和青丘，你经常找去他们。”
　　“九天玄女也喜欢帝君吗？”
　　“你说的。”
　　“好吧，谢谢你还帮我记得，我就是想知道一些过去的经历。”
　　“你跟我讲的也不多，你都是陪着我们玩。”
　　“我的驭水术学得不错，应该可以给你们洗澡了，我给你洗一下吧。”
　　“好啊，好啊，我都一万年没洗过了。”
　　我用水缸里的水形成水膜贴在叶子、花朵、枝干上，缓缓流动，最后都流到水池里。我会把水做成水膜是因为魔界的那个人说他用水隔绝魔气救了我。我也曾试过，除了我自己，我用水做成的水膜在别人身上容易破，没有破也会造成他们不能呼吸，所以，在战场上也没用。不过给树洗澡还行。
　　“我都忘记以前洗澡的感觉了，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小荷，你大概什么时候化形呢？”
　　小荷有些惆怅，“还要五百年吧，再过五百年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到处看看，我也想到处走走。”
　　“行，到时候我们一起，也可以带上帝君。”
　　“但帝君好像都极少离开天界。”
　　“是吗？我不知道唉。那，帝君还有什么习惯？”
　　“帝君以前还经常在小殿了弹琴，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
　　我发现这段时间和帝君相处越来越亲密，对他的崇拜还是依旧，但敬重、尊敬的成分少了很多，帝君也没有摆露他紫薇大帝的威严。
　　今天我们坐在榻上，我们之间放了一张棋盘大小的小方桌。
　　我双手捧着脸，支在桌上，好奇的看着帝君，“玄女喜欢你，你知道吗？”
　　“嗯。”帝君点点头。我继续问：“还有哪些人喜欢你，你知道么？”
　　帝君奇怪的看着我，“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态度来问我？”
　　这可问到我了，园丁的身份肯定不行，朋友，帝君干嘛跟我做朋友。还有幕僚，他的那几个幕僚还干涉过我呢，“幕僚，你的幕僚。”
　　“你去问其他幕僚吧，他们能告诉你的肯定比我知道的还多。”
　　“哦。”
　　过了一会儿，帝君说道：“我没有关注过这些问题，玄女的事，还是珠儿告诉我的，如果你想知道其他的去问小霖比较好。我肯定不愿意我们之间有误会，你要相信我。”
　　我轻轻点着头，就看到对面一只手伸过来，我赶紧躲开。
　　“我刚才说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
　　“我说了什么？”
　　“你说让我相信你。”
　　“你相信吗？”
　　帝君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只能“相信。”
　　“相信嘴还翘那么高？”
　　“我没有。”我无力地反驳，有可能刚才真的翘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你说的身份和态度的问题。”
　　“你想到什么？”
　　“要有身份才能行使相应的权力，态度是不是可以决定一切。”
　　“你想不想拥有这个权力？”
　　“暂时不想。”
　　“但是我想。”
　　嗯？有些不明白，“你一直就管着我的啊，我都有按照你的要求做。”
　　“对，我缺的是身份，你什么时候能给我身份呢？”
　　“可是我们说过的，至少等魔界问题解决之后啊。”
　　帝君握着我的手，认真的看着我，“一一，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发现每次听到帝君说出关于等的话，我都很容易妥协。感觉这个字一下就击中了我，可以打乱我的一切思绪，在混乱中为它清除一切障碍。我又一次被击中。听到帝君说：“一一，我想我们尽快成为道侣，我们不会......”
　　“可是，我现在的身份和你差太远了，我也帮不了你，反而需要你的帮助，大家也会认为我配不上你，而且，冥界的问题也没有解决。”
　　“配不配是我们的们的事，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对冥界问题的解决有影响，关键是，我们在一起，不是想要你帮我，是因为我爱你。既然我们会在一起，又何必浪费时间呢，我们去结婚契吧。”
　　“你总是说得容易，成为道侣后就不一样了，我觉得会不一样。”
　　“我不会骗你，就像现在这样，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会阻止我跑这跑那的吗？”
　　“不会，你像现在这样提前跟我说清楚你会去哪里，也知道你去做什么就好。”
　　“那你同意住在天界以外的地方吗？比如冥界。”
　　“在哪里住都一样，我们觉得方便行。”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我也想不到问题了，但我就是觉得会不一样。”
　　“如果你觉得有不一样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们把它变得和以前一样，这样可以吗？”
　　“也可以，但我有点乱。”
　　帝君来到我这边，一手搂着我，“我们现在就成婚吧，不要再等了。”
　　是不是帝君也害怕等待了，想要一个结果。“有没有只有我们知道，不让其他人知道办法？”
　　“你同意了。”他激动地紧紧抱着我，不停地蹭我的头，又寻到我的嘴唇，热情的吻着，我也渐渐沉迷，圈上他的脖子，回应着他。
　　结束时，我软软的趴在他怀里。“紫垣，我们再等一百年怎么样？”
　　“不要再等了，一一，我们不要再等了。”他在我耳边说着，我感觉他又要吻过来。我立刻说道：“好吧，那好吧，听你的。”我接着说道：“但只有我们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月老会知道。”
　　“那就加一个月老上仙。”
　　他把头靠着我，满意的笑出声，“我们明天就结婚契怎么样？”
　　“我都不懂，你说一下呢？”
　　“让别人知道当然要办婚礼，按你说的，我们一百年后再办，结婚契只有月老和我们知道。我们明天就结。”
　　“婚契是什么样？”
　　“把我们的誓言放到契约婚姻的阵中，如果一方违背誓约，根据契约的内容，可能有惩罚或契约解散。”
　　“我很好奇，你和珠儿的誓言是什么？”
　　“永不分开。”
　　“那婚契怎么帮你们值守誓言。”
　　“我和珠儿的婚契是我亲自画的，除非我们在对应的契阵中杀死对方，才算分开，我们的婚契才可以解开。我当时想的是，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除非我们对彼此仇恨到亲自杀死对方的地步。”
　　看来有红绳也有生离死别，有婚契也有生离死别，也许它们不过是我们美好的想象。我感觉帝君有一些感伤，就握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都可以进入轮回，再次修炼成仙或直接归位。”
　　“唉~，你们有没有想到，你们不必仇恨到杀死对方，还可以不想让婚契存在而要去杀死对方。”
　　“还真没想到。”
　　“那说明你和珠儿都没有想要结束这段关系。珠儿是爱你的。”
　　过了一会儿，帝君说道：“知道了，谢谢你，一一。”他在我头顶亲了亲。
　　“契约姻缘的阵有亲自画的和不是亲自画的吗？”
　　“不是亲自画的就是直接用月老提供的阵法，亲自画的相比月老的阵法可能有特别要求。”
　　“像杀死对方这样的？”
　　“对。”
　　“那我们用月老的吧。”
　　“我想亲自画，我都想好了。”
　　“什么样的？”
　　“一方确实想分开，就自然解开了，一方死了，也自然解开。”
　　“为什么？”这与我以为的相差甚远。
　　“我对你说过，你是自由的。”帝君解释道：“那时我还以为珠儿是想彻底离开我而选择那么做，我不想你也那样，我们可以分开，你不必死亡。现在，我知道了珠儿的死，但你还是自由的。”
　　如果之前我还有很多犹豫和不确定，现在，我是真的同意了；我之前是迷茫的，不知何去何从，现在我相信我们能找到幸福。我扭身抱着他，是安慰，也是感谢，“谢谢你。”
　　他把我抱到他身上，侧坐着。“想不想听我们的誓言？”
　　“嗯。”
　　他在我耳边说道：“我们的誓言是‘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看着我说：“这是我们的理想，我们要都尽力而为。”
　　“好。”
　　他开心说道：“一一，我太爱你了。”
　　我感觉他要把我揉成薄饼紧贴在他身上，虽然有点不舒服，但他开心，我也开心。突然，帝君往后面倒去，我被紧搂着倒下去。我看他没事，也还是一样开心的样子。
　　“我们起来吧。”
　　“不起来。”
　　“明天要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用准备，你在就行，我告诉你怎么做，很简单。”
　　我还是想找月老上仙问一下，“明天什么时候？”
　　“我算一下。”帝君掐了个手决，说道：“午时后，你一直在就行。”
　　“好。”
　　“一一，你同意了，真好。”
　　我陪帝君在榻上躺了很久，完全体会到了帝君的磨人功夫，我觉得我也要学会跟他歪缠，不然妥协的总是我。
　　早上时候，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找月老上仙问一下，又怕这样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我用一个上午的时间说服自己要试着相信，重新学会相信，勇敢去相信，就从这一次开始。
　　午时，帝君送来一套红色衣服，“我们不是只是契约一下就可以了吗？”
　　我拿起衣服，很隆重，“这是婚礼的衣服。”
　　他还在继续拿出其他东西，全都是婚礼的服饰。我拉住他的手，“我需要穿这个吗？”
　　“对，你先把衣服换上，我请了月老来观礼。”
　　“不是说没有婚礼吗？”
　　“我觉得还是要简单举行一下仪式，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在我的乾坤洞府里举行。”
　　“你还有没有其他安排，一并告诉我。”
　　帝君犹豫的说出：“仪式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人间住一段时间，你觉得可以吗？我知道你没有在人间住过。”
　　“不是不能随便去人间吗？”
　　“只要登记一下，不使用法术就好。”
　　“哦，但是你还有事情要忙啊。”我也有事。
　　“我都安排好了，我们只是去一个月，好吗？”
　　“但我还要等辛化形，我也跟小荷说了，等辛化形后再离开。”
　　“我跟小荷解释了，辛化形的时间也不确定，如果他化形了，我们还没有回来，让他等我们回来，你也可以见到他。”
　　“那好吧，听你的，但你以后要先跟我商量一下，这样我觉得不舒服。”
　　他轻轻摸着我的头发，诚恳的说：“抱歉，我以后都会注意的，会跟你商量，好吗？”
　　我有点难受，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看到那些复杂的头饰 ，“这些我可能打理不好。”
　　“我帮你，你先把衣服换好，剩下的我帮你。”
　　我换好衣服出来，他飞快的帮我挽了头发，把那些东西插好。我看到镜子里他开心而认真的样子，我想生活总是有起伏，已经决定了要做的事，何不换个心情去做。于是我笑着对镜子里的他说：“谢谢。”
　　他把我带到他的乾坤洞府，让我等他把月老请来。我站在房间里，看见房间焕然一新的布置，我知道他花了心思，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帝君的安排。同时，又升起了新的压力，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他的道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最基本的——不辜负。我做着深呼吸，想把沉重和压力都呼出来。
　　换好衣服的帝君和月老上仙一起到来。我想以笑相迎，但，有点难。我拜见了月老上仙。
　　他说要跟我谈谈，帝君在桌上放了茶去了其他房间。
　　我倒好茶，递给月老，他笑着接过，“我喜欢喝酒，不过，帝君的茶是好茶。”
　　喝了一口后，问道：“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谢谢上仙关心。”
　　“小一一，你平时都笑嘻嘻，今天怎么了？”
　　除了师尊，没人这么叫我，我有点不习惯，就听月老说道：“我以前叫你小珠儿。”
　　我说道：“谢谢，我只是感到一些压力，心情有点沉重和紧张。”我紧接着说道：“我不会任性，放心吧。”
　　他笑着说：“这回是帝君任性，他给我讲了，我都觉得他是个毛头小子。”
　　我笑起来，“帝君的年龄比你还大吧。”
　　“谁让他显得年轻呢。”
　　......
　　和月老上仙聊天，我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