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往事》艾纱纱

10、茶馆

　　到了三月，茶馆开张，客人果然很少，刚好在院子里坐了五人，不过他们对茶水都很满意。四月，茶馆的客人越来越多，我把营业时间增加到申时、酉时两个时辰。减少了在草木人间的时间。
　　季老师傅的声音开始变得奇怪，他发出的声音，我开始听不懂，甘红也听不懂，我们都沉默了。虽然他们夫妻现在的状态没问题，我也让他们多晒晒月亮，但都知道那个必然的结果。在季老师傅曾孙出生后不久，季老师傅就和我商量过，无论他什么时候消失，都把他消失的时间说在差不多一年内。我在两个月前就跟老板说过，季老师傅的声音开始消失。
　　五月，老板家如期举行了葬礼，季老师傅也在。葬礼像是一种宣告，一个生命的彻底离开。
　　六月时，茶馆赊账赊得我头痛，卖茶叶的钱，和我的工钱都填进去了。我也没再去草木人间，把重心放在茶馆这边。我到处催账，茶馆改成先充钱再消费的模式，得罪了一些人，客人也少了好些。茶叶的生意不温不火，不过茶馆的收入比茶叶高，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上半年的修炼都没有明显进步，任务宗门任务也没有做。宗门有很多在罗丰山的任务，捉灵兽、寻找练气、炼丹的材料，那里甚至还有做符纸、布阵的材料。我的任务是挖一定数量的黄良和鬼丑，整个十月都在外面，有可能遇到其他门派的人。我在宗门找到关于罗丰山的资料，把罗丰山长的有用的东西都记下来，到时候都挖回来在宗门换点积分。

　　很快到了十月，这次出任务师尊和白灵姐姐都给了我一些符箓，告诉了我怎么用，看他们认真的样子，好像这次任务有风险。我去宗门买了个小的乾坤袋，把重要东西放在里面，有必要的东西我都准备了两份。这次任务由天师、炼丹师、剑修三位散人师叔带领，有上百人去，队伍浩浩荡荡。我在人群中看到花师姐，她和自己师门的人在一起，凌波仙子门下大多是女弟子，总是很显眼。我过去和她们打招呼，就和她们在一起了。
　　我们在路上就花了四天时间。到了罗丰山，我们在师叔的带领下，安营扎寨，建大本营。其他宗门也已经到了，红门最显眼，因为她们的帐篷是红色的，其他的都是灰色或灰绿色。安顿好后，有经验的人为我们讲解，有哪些有用的东西，什么环境容易长哪些东西。
　　虽然做了讲解，但能不能挖到还是要看运气。第一天的收获并不满意，不过捕猎灵兽的抓到了五只动物，我都不认识。第二天，我也和花师姐她们一起出发，各自找个位置，开始搜寻。我今天运气太好了，好像一直都能找到东西，我很兴奋，可能鬼丑的数量都达到任务数量了。
　　“把乾坤袋交出来，听到没有，别让我喊第三遍。”一个狂妄和愤怒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满脸嚣张的鬼，“交出乾坤袋，否则，我手里的剑可不是吃素的。”说着还把剑在手掌上拍着，上下打量这我。我看了看周围，都没有人，难道我挖得太兴奋，不知不觉走远了。
　　这一伙有四个人，为首的那个腰间还挂着三个乾坤袋，这是惯犯啊。他们向我围过来。我急得大声吼道：“你们别动。”故作镇定地说道：“大白天出来打劫，想必也是敢作敢当有名号的，先报上名来。”
　　“嘿，这小妞有点意思。”真是令人嫌恶的嘴脸，他还得意地说道：“你大爷我，就专干这买卖的，远近闻名，外号鬼见愁。识相的，自己交出来，动起手来，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小的乾坤袋在衣服里面，我悄悄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符箓，但我坚决不能暴露它，看来我的乾坤袋保不了了。周围还是没有看到人，我很难脱身。“这位大哥，大爷，我乾坤袋里东西太乱，很多不值钱的东西，要不我打开，你们看有哪些感兴趣的随意挑。”
　　“大哥，小心有诈。”
　　“还要你说？滚一边去。”“管你值不值钱，都拿来。”
　　他们已经上来抢，恰好看到前方有人影，我扭身把乾坤袋使劲扔出去，然后向着人影喊道：“师姐，我在这里。”就撒腿朝人影狂奔，头都没回过。
　　我跑到那边，她们是红门的人，也是在寻东西。“抱歉，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师姐她们。”
　　她们也不介意。
　　我在旁边看了会儿，想起一个问题要问她们。我走到一个女孩身边打招呼问她彼岸花有没有毒，她告诉我没有毒，便告辞了。
　　我算是见识了一回乐极生悲，之前挖得多么兴奋，全都是白费。我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祈祷千万别碰再上那伙人。走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自己迷路了，真是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我都不知道我走到哪里去了。等我一路紧张兮兮的摸索回宗门大本营，月亮已经下去了。
　　我走到自己帐篷处，一个东西朝我扔过来，我下意识接住。我看向扔东西的人，是君师兄。“君师兄，晚上好。”
　　“真是懦弱。长生宗的居然被别人抢了。”
　　我仔细看他扔过来的东西，正是我的乾坤袋。“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蠢。”
　　我心里很感谢他，但不想和他说话。我打开乾坤袋，里面多了好些东西。“这些东西不是我的。”
　　“这是从那人身上抢回来的，人我也修理过了，以后看到你都会绕道走。”
　　“多谢师兄，这里面的东西，你拿去吧，我可能也用不上。”
　　“麻烦。”他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后背大声喊：“这次的事很感谢师兄，你今年去我茶馆喝茶都免费。”

　　我隔着被子抱住自己的双腿，把脑袋搁在膝盖上。我不能再这样下去，至少不能让同样的事再发生，其实师尊已经说过我了。我以前遇到事情，有白灵姐姐，有庄主，还有师尊，我常常在市井中游走，遇到的也是普通人，而且也没遇到过什么坏人，但并不表示他们不存在，我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实力才是最靠谱的保护。任务期间，我都不能落单，要把符箓放在自己随手就能取的地方。我决定今年安排好茶馆及其他的事情，明年开始就在师门闭关。
　　任务顺利完成，我还把多余的和其他挖到的东西都卖给宗门，终于也有了积分。我去看师尊，说了我的打算，他狐疑的看了我一下，说：“挺好。”
　　我回来后去看庄主，拜访了钱爷爷和卫管家，然后等白灵姐姐回来，把印章还给她。现在有了茶馆的收入，买得起酒，白灵姐姐也为我高兴。

　　我来到茶馆，季老师傅甘红夫妻都在，季老师傅已经没有声音，不过还有意识，能点头摇头。我和他们讲了些最近的事，便去看账目，开始招人，招的人是小赵，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我教她这六种茶分别怎么泡，不同的茶水比例，冲泡时间、温度、冲泡次数等等，客人自己泡茶，我们准备什么东西，客人点我们自己泡的茶，又要怎么准备。
　　十二月，又到了酆都大帝的宴会，这次我踏实多了，花也已经准备好，是一束桃花。和去年一样，我亲自把花呈上去，帝君收下，不过他问我要什么赏赐。我忆起去年捡回去的那些桃花的香味，说道：“望帝君能赏赐一些桃花。”他同意了。
　　时隔一年，我再次看到这棵桃花，感觉它从来没有变过，还是美得令人叹息。我问带我来的人，“它一直是这样的吗？”
　　“一直这样，不断花开花落。”
　　看着在枝头与大地之间的落花，感觉飘零的身姿也很美，我随手接住它们。和去年一样，我抚摸着树根、树干，绕着它走一圈。开始小心的摘桃花，可能摘了有五斤，我才离开。
　　我来到花园找师尊，很多人都看着我，花师姐跑过来问我，“你怎么会想到要桃花，那棵桃树在我们冥界可是神圣。”
　　“我想到就要了，给不给是帝君的事。”
　　“可是不会有人敢要啊，你拿桃花做什么？”
　　“还没有想到，就是想要桃花，留着问气味也不错。”
　　......
　　回去的路上。
　　“师尊，要桃花是不是一件出格的事。”
　　“出格不出格这是帝君说了算。他要是觉得出格肯定不会给。”
　　“我也这样想。”
　　“师尊，要不我用一些桃花给你酿桃花酒来喝？”
　　“你酿的就算了，我也不喝桃花酒。”
　　“行，那就没你的份了。”
　　我摘了这些桃花也不能白白浪费，除了留着闻味道还能做什么？桃花酒师尊不喝，我就不做了，那做成桃花茶，庄主和白灵姐姐都喝茶，钱爷爷很喜欢花，看见真的花，也会很高兴。过年了，又要准备礼物，我就送桃花茶吧。
　　回来后，我把花分给钱爷爷一些，剩下的都烘干，做成茶，分成几份包装好。我明年要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就把明年的礼物也准备了，也是花。现在茶馆开门时间是从未时到酉时三个时辰。小赵经营得不错，我很放心。
　　过了年，我去看季老师傅，他的身体已经是透明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他总在屋子里飘来飘去。我闭关出来，他肯定已经消失了，但他比其他一般的聻多活半年，也算是好的。
　　“我们以后也是这样。”甘红说。
　　“是啊，免不了的。”
　　“你们修炼之人可以长生，你可能永远也不会这样，干嘛沮丧的样子。”
　　我对她笑了笑。“我们出去吧，很感谢你们照顾季老师傅。”
　　“说什么感谢，我们也很无聊，有事做挺好。”
　　......

　　我辞别大家，来到师门。师尊送的酒还有小半罐，因为去年修炼时间短，没成效，我都没喝。这次上山，我把所有的钱都买了酒，师尊很高兴。
　　师尊边喝酒，边问：“你这次闭关打算多久？”
　　“我也不清楚，我想至少能感觉到天宫里的气和丹田里的月华之精，才会出来。”
　　“嗯，放松些。”
　　......
　　我喝酒后在洞口打坐，这里能晒到月亮。
　　我抱元守一，排除心中杂念，保持心神清静，认真感悟月华之精以及丹田处的变化。炼气化神，过程相当熟练，但对所聚集的天宫处我毫无感觉，每运气一次，我都专注的感受头脑最顶端的变化，同样不断地重复。我期待的质变一直没有到来，就这样一直重复下去。
　　我一遍一遍的感知月华倾泻在我身上的冷意，并很乐意接纳它进入的我的身体，涌向丹田，丹田的温热把带着冷意沉下来的精华雾化，升腾，和气一起游过奇经八脉，各处窍穴，最终也来到天宫处。因为丹田处的月华之精够多，白天也与练气一起炼化精华。
　　我感觉到我的状态越来越好，不是得到玉环，闻得茶香的外在影响下的舒适感，而是怡然自得，轻松惬意的精神状态。被炼化或炼成的精气在经脉中慢慢游向天宫，如涓涓细流入大海，再无一丝踪迹。
　　我时时刻刻都在进行这样动作。
　　一天，我感知到脑海里细微的动静，我立刻抓住这种动的感觉，并一直关注着它。我想象着，这些精气神在天宫内慢慢汇聚，压缩，凝聚，并开始旋转。更多的精气在经脉中游走，气的炼化速度越来越快，它的旋转也越来越快，终于被我感知。
　　我出关时，全身的都是灰尘，隆重的清洗一番，才去找师尊。
　　“小一一，出关啦，我就想也差不多了。”师尊还是在喝酒。“结果怎么样？”
　　“多谢师尊关心，达到目的了。还请师尊帮我看一下，我的魂好点没有。”
　　师尊认真地看着我，又带着疑惑，“你的魂不似以前微弱，是强健了些，你的速度出乎我预料，我看你三魂的状态也有变好的迹象，但你知道，没有修炼出血肉之躯前，修炼只会增强你的魂，并不会改变你三魂极易奔溃的状态。”
　　我听了很高兴，“这应该是它的功劳。”我把那颗石头递给师尊。
　　“实在是妙啊，你哪里来的？”师尊边看边感叹。
　　“在庄子的屋里捡的，庄主说不是她的。”
　　“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千万保存好了。”师尊把它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了看，把它放进包里，我一直随身带着它。
　　“去年帝君的宴会你没去，帝君让我告诉你，要把花补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三月初九。”
　　“意思是今年送两份吗？”
　　“我看，你还是选个时间送去比较好。”
　　“那么远，我怎么去，还是今年一起送吧。”
　　师尊摇晃着酒壶，“你再想想。”
　　......
　　我辞别师尊。
　　一出关就是各种事，去年的宗门任务没有做，要去交钱。我闭关前都想到准备过年的礼物给白灵姐姐，请她帮我送，怎么就没想到顺便多做一枝给师尊，让师尊帮我送呢，又多出一桩事情。我现在还不会画符，也没到学画符的阶段，但至少要了解和使用一些符，符是我唯一的战斗力，我必须熟练运用。还有对气的运用，君师兄早就可以以气御物了，我还什么都不会，我现在修炼的不过是道门追求长生的最基本的内丹术，还要要增加其他法术的学习，这方面还要请教白灵姐姐和师尊。但，我先要去看一下茶馆怎样，这个时间刚好。
　　我来到茶馆，客人满座，小高和小赵果真没让我失望。我看了去年的账本，其实就卖茶叶而言，茶叶的成本很高，利润并不厚，而且是请日游神带，还要看看有没有办法改善货源。去年下半年，收入基本稳定了，还算可观，但没有增长是不行的，需要寻找突破。
　　在小高、小赵空闲时间听了他们的汇报后，我去找甘红，季老师傅是在我闭关一个月后就彻底消失了。
　　“你们俩的状态怎么样？”
　　“没有具体感觉，但我觉得距离消失也不远了。”
　　“不要太悲观，现在我回来了，没事可以找我聊聊天，也不会太无聊。”我拍拍她。“你觉得茶馆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增加些些桌子吧，其实客人挺多的。你先把整个院子利用起来。我们都消失后，你再把这座宅子的房间都改成包厢。”
　　“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我在想，我怎样才能让他们也感知到月华之精，并吸收，或许可以延长他们的生命。我怎么忍心看着两个生命在我面前慢慢消失，何况，他们救过我，我也救过她们，他们还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仔细回想我感知到月华之精的经过，我喝了酒，感受到冷意，在体表，进入身体，进入丹田。酒很重要，之前就知道了，我也知道师尊的酒不会好弄，但为了他们，我也要去问问师尊。对了，还有我睡在彼岸花丛那晚，其实，我醒来，看到高照的月亮，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就地打坐感知，但那是在空旷的外面，我觉得不安全，就忍住了，然后拔了一些彼岸花离开。
　　“你们要不要试试去忘川河边晒月亮，我觉得可能会不一样。”
　　“你说试试就试试，我们都听你的。”
　　“我会想办法延长你们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