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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十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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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她回家,她把我留在了她家。我们对面而坐,她静静的看着我。浓浓的情意在那双美丽的眸子闪动。它们那么美丽,她那么动人。她为我谱曲,为我奏曲,我真的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幸福得可以随时死掉。我沉浸在那样的幸福里,忘记了身处何处,身在何时,忘却了一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幸,更忘记了我自己。我已不是单单只是爱她,而是她已经成为了我的生命。她成为我心脏仍然跳动的唯一理由。
第二天,她起床为我做早饭。她说想要每天都为我做早饭,我好开心,所以我答应了。我吃干净了她为我做的早饭,这是我吃过最好的一顿饭。我的母亲都不愿意为我做饭,可她却很高兴能够为我做饭。那一刻我想哭。
我告诉她,我喜欢她,但是不能做她的男朋友。她一样感到高兴。她觉得只要我喜欢她就够了,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没关系。我想啊,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想做她的男朋友,比任何一个人还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我做不到,我总会离开的。我答应了母亲会去陪她。
之后我们去了游乐园。她没有勉强我陪她一起玩,一个人也玩得很开心。我凝视着她的笑容,然后我发现她在笑得很开心时会露出酒窝。我喜欢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不仅温暖了我还照亮了我的世界。
她很可爱,会为我打抱不平。那时候我在想,全世界的人骂我都没有关系,因为她会帮我骂回去。我喜欢看她那样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喜欢她的一切。
我们坐在树下休息时,有人为我们拍照了。齐琪觉得我们在一起时的感觉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可在我看来这世上最美丽的就是她,所以我答应了齐琪做她的模特。
可我却病了。
住院时,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脸——那个死了女儿哭得伤心的女人。那次看到她扶着墙哭泣时我就想到了乐琛。我想我若是死了,她应该会很难过吧,不,她一定会难过,会比那个女人还有难过。
其实艾滋病患者可以活很久的,我可以一直这么活下去的。可是没有必要。想起母亲生病时,我日以继夜的照顾她。我看着她原本就枯槁的容颜越变越可怖,看着她被病痛折磨。那时候我就在母亲死了或许会更好,就不用悲哀的活着这个世上。我比母亲幸运,因为我遇见了她。可我不能让她看着我受折磨,我知道我受折磨会让她痛苦。我舍不得离开她,更舍不得见她难过。我想,我还是要离开。
我睡着了,开始做梦,梦中全是她。梦里的她在笑、在哭、在皱眉、在撒娇。在我的梦里她那样生动活泼,我可以尽情的拥抱她,可以亲吻她美丽的脸。我梦到自己与她在一片花海中拥吻,然后她笑着走进了那片花海里,而我想靠近却无法再靠近。我叫她,可她似乎听不到。梦魇将我缚住,我想醒过来,却挣扎着醒不过来。
醒来时我看到了夏叔叔。夏叔叔告诉我她来了。其实我知道,因为我闻到了空气里她独有的味道。然后她走了进来。看到她,想起梦里的她,我有些难过。
夏叔叔说“有总比没有好”。我知道,可我已经足够了。我这么惨烈的人生能够遇到她已经很幸运了,我并不奢望什么。
回到家中,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我并不觉得悲哀,也不觉得寂寞。我很快就要失去这个房子了,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不,我有她。我想为了她还多逗留一阵,我想多看看她的笑容。我向妈妈祈求,向上天祈求,拜祈求让我再留一阵子...
我没有想到在知道我的房子要被拆的时候她会提出要和我同住的要求。我怎么能够和她同住呢?万一传染给她怎么办?她的人生如此灿烂,我不能够破坏。我要拒绝她,要不顾一切的拒绝她。
我更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我家门口。她笑着说要和我同住。我打开门想让她看看我的窘境,我以为她会知难而退。但我想错了,那样骄傲的她在我面前完全放下了自尊。这样的她能不让我倾尽所有去爱她吗?
我不能这样自私的将她拉近我的人生,于是我说着伤人的话将她赶走了。她走后我哭了,我很少哭,父亲死后就没怎么哭过。为她流泪我不觉得丢脸,我恨我自己,恨自己的自私。我为什么不早点狠下心来离开她,如果我早些离开她了,她就不会如此受伤。那样坚强,那样爱笑的她遇到我以后也变得忧伤了。我怎么能够这么自私?
我静静坐着,脑子里都是她离开时受伤的表情。伤害她伤得重的却是我自己。我真是可笑至极。我又哭又笑,突然间疯了。我能够理解为什么母亲后来会那样失常,我疯了,患了一种比艾滋病还有可怕的病。
我开始责怪自己。我怎么能够那样伤害她?她会是多么难过?我又开始担心她了。我给她打电话,但她一直不接。恐惧侵袭着我,我害怕她出事。她是我的生命,是我存在的意义。我怎么可以那样伤害她。
电话终于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电话那头很吵,接电话的人告诉她在酒吧。我问那个人地址是哪里,他立即告诉了我。
她喝酒了吗?是在借酒消愁吗?她一个人在酒吧很不安全。我担心,恨不得长出翅膀马上飞过去。我搭了辆计程车,飞快的赶了过去。那一刻我只想要到她的身边守护她。
到达那里时我看到她被人围住,有个男人要轻薄她。我很生气,立马冲了上去。那是第一次我有了想打人的冲动。我将她护在我的身后,她惊讶我的出现,她用那双震撼我的眼睛凝视着我。我又沉沦了——我受什么样的伤都可以,但她决不能受到一丝伤害。
然后,那个野蛮的男人将我推倒了。打碎的玻璃杯碎片割破了我的手。看到自己的鲜血落在地上我开始害怕。我害怕别人走过时会被沾有我的血的碎片割伤,我害怕她会被我的血伤害。我跪在地上擦拭那些血渍,完全不顾周围的人鄙夷的眼光。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没有看不起我,她只会为我心疼。她为我动手打人,她保护着我。我只觉得自己没用,本该我来保护她,可到头来我却被她保护了。
当那个可恶的男人踢她的时候,怒火在我心中燃烧了起来。为了不让他再次伤害她,我站了起来。我打不过他,可我可以要挟他。
没有想到会是在那样的场合让她知道我是个艾滋病患者。她或许会因此而离开,或许不会。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知道那时候那个男人若是真的走上前来我一定会用玻璃杯的碎片刺伤他。我不允许,不允许她被人伤害。好在那个男人退让了,伤人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要保护她。
我转头看着她,看到了她震惊的表情。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又惊讶、又心疼、又苦恼唯独没有嫌弃。那样清澈的眼,那样柔情似水的眼神却让我怯懦了。我选择了离开,这样的我承受不起她的爱。我逃离了,遇到她让我变得懦弱了。
我一路跑回了家。我原本想要就这么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样做。有时候我真搞不懂我自己,明明应该要离开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她靠近,一点又一点的让她进入了我的世界。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明明爱却不说爱,明明该死却觉得自己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坐在空空如也的房子里独自哭泣,然后听到了她敲打铁门的声音。我强逼着自己不去开门,我捂住耳朵想将她呼喊的声音隔离,我又开始落泪。
她一遍一遍的敲着门,一遍又一遍的乞求我开门。她的叫喊声,她的哭泣声,她敲打铁门时发出的声音统统透过我的指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痛彻心扉。我又一次输给了她,输给了自己,我打开了门。在抱起她进入破旧的房子的那一刻,彻底的让她进入了我的人生。
她为我包扎伤口,问我为什么不戴手套。为什么?我没有告诉她。我戴手套是为了让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不戴是为了和她、和她生存的这个世界相联系。她的泪落在我的皮肤上,打在了我的心上。我做了最不愿做的事——让她难过。我真是个残忍的人。
那一晚,我们相拥而眠。我拥着她不愿睡去,睁着眼看着小窗外的天空一点点变亮。她醒来时赖在我的怀中不愿意起来,我又何尝愿意让她离去。我又一次的渴望时间永远的静止。
她说要去找房子,要和我一起住在外面。我答应了,我想和她在一起,直到,直到我不能和她在在一起。
不久以后我们一起住在了一个五十平米的小房子内。我又一次看到了她开怀的笑容,浅浅的酒窝在她脸上浮现。她很开心,所以我觉得值得。
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事在等着我们,或许今后的日子并不好走,但我决定拿出勇气走下去。有一刻美好的时光对我来说都是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