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随风亦然》七道落影

27、第六曲

　　没了父母的阻止，也没有多余的人来打扰，两人的日子过得很清闲。现在有了吕亦然的陪伴，李乐琛心境异常平和。以前的她作不出曲子就砸东西，现在的她可以坐在阳台上，一边看着外面的江水，一边思考。而吕亦然会坐在她后面画画，画她的背影和侧脸。
　　两人住在一起不久后，她才发现原来吕亦然很会画画。只用一支铅笔就能画出许多东西来。她问他有没有学过画画，但他的回答是没有。他告诉她他爸爸是个建筑设计师，很小的时候他就跟在爸爸身边看爸爸画画。他父亲生前喜欢带他到旧一号码头钓鱼，有时候也会坐在那里画画。吕亦然的爸爸是个很浪漫的人。他画过很多吕亦然母亲的肖像，但是他死后吕亦然的母亲就将那些画都烧了。他们原本很相爱，所以失去丈夫对吕亦然的母亲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吕亦然只有一张父母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扎着两个辫子，笑靥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而女人身边的男人很英俊，笑容很温和。吕亦然长得比较像母亲，但是笑容很像父亲。那张照片的左脚被烧黑了。吕亦然说，这是一张结婚照，原本母亲要烧掉这张照片的，但是吕亦然把它从火里救了出来。然后母亲就对他说：“你拿着吧，但是绝对不要让我看到这张照片。”
　　吕亦然认为自己的母亲其实是很恨父亲的，以为父亲抛弃了他们。李乐琛从来没有听吕亦然说起过这些，所以听完以后脑中浮现出了小小的吕亦然在失去父亲后伤心的样子，然后自己也伤心起来了。而吕亦然看到她那样伤怀的表情时，就会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他对她仍然有些小心翼翼，但是轻度的接触还是增加了不少，但她已经很满足了。人要学会了满足才会幸福，这是李乐琛在吕亦然身上学到的。
　　两人出去约会的次数也多了，也会去商场、去电影院还会去游戏厅。吕亦然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游戏厅，可他打游戏机却很厉害。李乐琛那时才想起夏泽秋说过吕亦然高中时成绩很好，只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没能上大学。但是她又发现吕亦然绝对不是苦读书型的，以为吕亦然有一个很特别的爱好——特别爱乱想。
　　有一次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后，李乐琛一直滔滔不绝的对那部电影做评价，但吕亦然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而且眼带笑意。于是李乐琛觉得疑惑了，她便问道：“你说是不是？”
　　吕亦然一怔，睁着眼睛看着李乐琛，又笑了：“我…没有听…”
　　“那你笑什么？”李乐琛就不满了，他怎么可以不听她讲话。
　　接着吕亦然居然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你刚刚在想什么？”李乐琛眯起眼睛，打量他。
　　“我…我…”吕亦然红着脸微微一笑，“我在想小乐琛撒娇的样子。”
　　听完这句话，李乐琛笑了，放声大笑。她总是能时不时的在吕亦然身上发现他可爱的地方。然后她知道当吕亦然满脸微笑，眼神却不定的时候就是在胡思乱想。而他想的又通常是一些不正常的东西，比方说冰欺凌如果是辣椒味的会是什么感觉，还有汽车如果可以飞会怎么样。
　　发现他的这个特点后，她便喜欢问他都想了一些什么。他总是很老实的告诉她，然后两人一起笑。而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总是能够为她带来灵感。
　　李乐琛很满足这样的生活，她想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但她也的确认为她们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第二年春天到了的时候，他们决定去旅行。去海南，因为吕亦然从没有看过海。在出发之前，李乐琛决定将新作的三首曲子给袁奕轩送过去。
　　李乐琛早早的出门了，吕亦然本是想陪她一起去的，但两人有太多东西没有准备了，于是李乐琛写了一张购物清单让吕亦然去买东西。两人一起出发，但是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了。
　　李乐琛乘着公交车到了袁奕轩的公司。公司的接待员已经认识她了，所以只对她笑了笑。然后李乐琛就上了电梯。
　　这里她其实来得并不多，而且每次来都不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是因为有关系的缘故她才能十分自由的安排自己的时间。曾经的她很抵触这样，但是想想又觉得是父亲不放心她的脾气才处处为她着想，现在她倒是很接受了。
　　这一次来人似乎有点多，而且很多都不是她认识的人。她走到袁奕轩的办公室门口，但他不在。李乐琛便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等他。
　　李乐琛一直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她作的曲子她都会亲自送到袁奕轩手上，并且告诉她什么样的乐器演奏出来的效果比较好。虽然这样有点麻烦，但她乐在其中。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那是华音公司很著名作曲人，那一次就是他给自己面试的，所以她记得。她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她本来没想与他交谈，但他在走过自己时停了下来。
　　“来送曲子吗？”他问。
　　李乐琛点了点头。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他笑眯眯的说道，“你第一次为公司作的曲子现在用上了。”
　　李乐琛一惊，随即笑了，她很高兴：“真的？”
　　“嗯，给公司的新人用。”他也笑得开心，“我一直就很喜欢那首曲子，但公司的名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作曲人，你那曲子一直没有用。这一次公司培养新人，袁少爷就为你争取了这次机会。搞得好的话，以后这个新人的曲子都会由你来作。”
　　“啊，原来如此。”李乐琛点了点头，“那还真是谢谢他了。”
　　“是啊，只可惜不是主打歌曲。”他说着，很惋惜的摇了摇头。
　　“不，我不觉得可惜。这已经足够了呢。”李乐琛笑得灿烂。那首曲子是她第一次为他作的曲子，有人能唱已经很好了。
　　“那新人正好在录那首歌，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听看?”那人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录音室问道。
　　“可以吗？”李乐琛抑制不住兴奋。
　　“当然，当然。哦，不，你一定要去听听。”他说着，领着李乐琛往录音室走去。

　　录音室很暗，透过玻璃她可以看见里面唱歌的人——是一个很帅的人男人。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本以为这首歌会是女歌手唱。
　　袁奕轩带着耳机坐在外面听，看见李乐琛来了，立马叫了暂停。
　　“你怎么来了？”
　　“你真爱说废话。”李乐琛笑，“我来送曲子的啊。”
　　“原来如此，你要不要来听听。”袁奕轩说着，指了指手中的耳机。
　　“好啊。”李乐琛笑着，坐下了。
　　“正好需要你的意见。”袁奕轩亲自为李乐琛戴上了耳机。
　　里面的男人一直看着李乐琛，表情有些不悦，因为她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深情演绎。
　　“开始吧。”袁奕轩朝里面的人做了个手势，里面的人又开始了。
　　曲子由一段吉他和小提琴的协奏开始，李乐琛一听便叫了暂停。
　　“我没有告诉过你这首曲子要用小提琴做主音吧？”李乐琛蹙眉问道。
　　“是方老师说的。”袁奕轩解释道，“方老师觉得用小提琴当主音，吉他做辅音会很好听。”
　　李乐琛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前面的感觉这么好呢。”
　　“嗯，方老师亲自帮这首歌做了些润饰。”袁奕轩也笑了，指了指里面一脸不耐烦的歌手，“你仔细听听。”
　　“对不起，对不起。”李乐琛吐了吐舌头，歉然一笑，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在多言。
　　那歌手叹了一口气，准备再度开始。
　　音乐悠扬，男歌手的歌声有一种独特的哀伤感。他的声音深沉又富有磁性，仿佛有一种魔力将人深深吸引住。李乐琛听得入神，忍不住闭上眼凝神倾听。
　　“你会笑嘴角上扬
　　你张狂欢乐荡漾
　　你那精灵的眸子凝视着我将我灵魂带走
　　我爱你的快乐肆意的释放
　　我喜欢听你静静歌唱
　　你的微笑是一种力量
　　你的微笑是皎洁月光
　　哦 我的爱只为你的微笑存在
　　…..”

　　“感觉如何？”待到歌手唱完，袁奕轩终于问道。
　　李乐琛蹙着眉思索了片刻，抬起了头：“我可不可以跟歌手说几句话？”
　　袁奕轩点了点头，按下了一个键，示意李乐琛说话。
　　“你好。”李乐琛先打了个招呼，“我是这首曲子的作曲人，我想说，你的歌声很好听，不过我觉得最后一句差一点点感觉。”
　　那歌手静静的看着李乐琛，看不出他是如何的心情。
　　“我觉得最后一句你的声音可以慢慢弱下去，到存在的两个字时在抬高，你觉得怎么样？”李乐琛说着，一脸认真又期待的看着对方。
　　男歌手静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他的笑容有一种释放的感觉，很奇特却让人很舒服：“我觉得不错，不如我再唱一遍吧。”
　　李乐琛笑着点了点头，很满意的样子。
　　男歌手又唱了一遍，这一遍唱得很好。录音室的人都不禁露出了赞许的表情。华音公司的著名作曲人，那个扎马尾的男人不住的开口夸赞：“很棒啊，他真是很棒啊。声音又好听，感情又丰富，才三天就录完五首歌，真是…太厉害了。你们从哪里找来他的。”
　　“天桥底下。”袁奕轩双手一摊，十分得意，“是我经过天桥时听到他在唱歌，当时就决定把他签下了。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扎马尾的男人呵呵直笑：“是，你袁少爷眼光好，现在我们公司多了李小姐和他两个生力军了啊。”
　　李乐琛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男歌手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李乐琛面前：“你好，我叫律凌。”
　　李乐琛伸出手与他握了手：“李乐琛。”
　　“我很喜欢《我爱你微笑》这首曲子。”他说着，又笑了。
　　李乐琛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作的曲子叫做《我爱你微笑》：“谢谢！你能喜欢我很高兴。”
　　律凌笑得很灿烂，他转头看向袁奕轩：“她以后将会是我的长期合作伙伴吗？”
　　“你若是希望，她将是。”袁奕轩说道，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律凌点了点头，笑得满足。
　　“正好，你看看她新作的三首曲子。”袁奕轩将李乐琛作曲的稿子递给了律凌。
　　“是手写稿？”律凌十分认真的看了起来，还不忘发表感慨，“咦？这里是和弦的意思吧？这里P是钢琴的意思吗？那这里的V就是小提琴吧？”
　　李乐琛被他逗笑：“是啊，我把我认为合适的乐器写在了旁边。不过有些地方应该还是要修改一下的。”
　　律凌照着曲谱哼了几句：“感觉很不错啊。我很喜欢这旋律。”
　　“你喜欢就好。”李乐琛甚为满足的点着头。
　　录音室里的工作人员用键盘演奏了一遍曲子，众人讨论一下，讨论得忘记了时间。
　　李乐琛很满足，因为大家都很欣赏她的曲子，还都能对这些曲子发表自己的感想。见自己的曲子得到认同，她笑得何不拢嘴。三首曲子里都包含着她对吕亦然的情，而曲子里有些搞怪的声音正是吕亦然那些古怪想法带给她的灵感。吕亦然，他的出现似乎成了她生命中的一个奇迹。想到这里，她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站了起来：“啊，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有事，我得先走了。”
　　“要我送你吗？”袁奕轩也站了起来。
　　“会不会麻烦你？”
　　“不会。”
　　听袁奕轩这么一说，李乐琛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律凌微笑颔首：“嗯，我们改天再讨论也可以。”
　　李乐琛微微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大楼底下两人才发现下雨了。天空一片灰暗，大雨倾盆而下。
　　“还好你说要送我。”李乐琛耸了耸肩，微笑着看住袁奕轩。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开车过来。”袁奕轩说着，走了出去。
　　李乐琛站在大楼门口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大雨击打大地发出沉沉的声音；风吹雨飘，刚刚长出来的绿叶在风雨中发出沙沙的声音；雨打在玻璃窗也发出了声音，噼噼啪啪的，和鞭炮有些相似；马路上的车经过时溅起了水花，水花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大雨中所有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组合成了一种极其动听的旋律。悲伤婉转又仿佛满含生气。李乐琛听得有些痴了，直到袁奕轩按了按喇叭她才醒了过来。
　　她大步跑进了车里：“我听雨声听得出神了。”
　　袁奕轩有些吃惊，随后忍不住大笑：“你…哈哈…你还是这么有意思了。”
　　“有意思？什么意思？”李乐琛不满，“我没有你有意思，这点小事你都能笑。”
　　袁奕轩无奈的摇了摇头，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