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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春物节 ...

  •   离国中每年最热闹的日子有两次:一次是中秋前的秋物节,一次是年前的春物节。每逢这两个节日,离国中的人个个都兴高采烈,呼朋唤友张罗忙碌。

      离国三大域围绕着和渊泉眼自内而外,气候迥异。长生域,四季如春,城郭连绵;青铭域,青山翠谷,风雪不至;白子域,冬雪可封城,春桃尤可贵。正是这般,这个神奇的国度无论春夏秋冬,放眼望去总能找到四季的影子。故而,说到这两个节多多少少也就跟这地界儿和气候有点儿关系。

      秋物节时,夏去秋来天转凉,最外围的白子域连续几个月出太阳没霜冻的日子过了节就走到了头,青铭域一场秋收后也开始了秋风瑟瑟,长生域夏天还没热起来就又云淡风轻地让人犯起了乏,就只有和渊附近还看得到夏天的影子。也许是国中之人过够了白雪皑皑,厌烦了和风煦煦,想要酣畅淋漓地过一把夏天的瘾,也许是国中人不能擅自进入和渊,又对和渊有着一种神秘的向往,又或者就是想换个地方,带上家里的存货出门走走,卖出去了就再换些新鲜把玩,倘若卖不出去也不打紧,那就当是炫耀炫耀,图个热闹。于是乎,每年的秋物节沿着和渊附近的小外围,日头刚一西斜,人们就像商量好了一般,五花八门的摊位一个接一个围成个头咬屁股的长龙,吆喝的、闲逛的人会把原本冷清的和渊围个水泄不通。秋物节持续的时间是不一定的,有时两三天,有时半个月,都是看老天和人们的心情。

      春物节却又是另外一码事。首先因为赶在年前,从腊月中开始一直到年底,晨露一散,大商小贩全部出动,在离国三个域的交界地,星罗棋布密集着大大小小的集市。他们出行有赶牛车、拉马车的,有涉水乘船的,或搭伙结伴,或拖家带口,都是从自家门口开始,由近到远,走走停停兜售个一大圈再回家过年。他们也并不都是载满了货出行的,有些人喜欢把货交给货运行,譬如震族里名声响的盘龙货运行,因为买卖大信誉好,在城中各处都有货行分号,货行中又雇用了不少可以使搬运术的震族人,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接货接到手软。货主一到目的地,将货运牌在摊位上一摆,不出半个时辰货就到位,收摊前半个时辰再收起货运牌,货就又回到货运行保管。

      不过这样的货主大部分都是些有商号常年以此为营生的生意人,他们把长生域的迎春海棠运到青铭域,为那儿添几分春色;把青铭域的五谷杂粮运到白子域,让那霜冻之地也变得五谷丰登;又把白子域的山货野味运到长生域,给那儿的年夜饭多加几道不同的食材。这些皆是家家户户都想要在年前置办的平常之物。至于春物节集市上的不平常之物,那才是惹得人人心痒难耐在家坐不住的真正缘由:妇人们都跑去看玲琅满目的珠玉器物,绫罗布匹了,家里的炊锅早没了烟火味儿;平常省吃俭用的人一下子也变得慷慨起来,三杯玉壶春下肚抢着付酒钱;寡言少语的开始呼朋唤友,满腹牢骚的看什么也都顺眼。从东街到西街,从南巷到北巷,炒货豆干,油饼年糕,卖吃食的炉灶升起袅袅的烟;错金的银壶,掐丝的香炉,捕风的折扇,抖香的挂帘,尽看的人眼花缭乱。

      还有些五彩布搭起的小帐篷外面总会排起长队,里面坐镇的都是各地通晓玄术的人,凭着诸如潜梦术、真语术、物隐术、易颜术之类的一技之长答疑解难,养家糊口。涂月溪的外婆赵文兰就曾靠着真语术在春物节活跃过几年而小有名气,只不过后来因为女儿去世,她便洗手不干。自然,这些人不能同五大玄术师相提并论,也不会是他们未出师的徒弟,抛头露面随心使用玄术断不被允许。不过春物节如此热闹,就连门归森严的玄门中人此时也可以请上一天假出来逛逛。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生脸,笑脸,洋溢着喜庆,热闹,没有人不爱它。

      若说离国里真有人不喜欢春物节,那恐怕只有义王他一个。他不喜欢春物节,秋物节也不喜欢,归根结底,他就是不喜欢这种别人的热闹,就好像他是一个外人,走在人群里也觉得格格不入。他习惯了呆在和渊,太灵司府够清净,需要见人时,他就去南宫,这已经好过当初住在皇宫的时候,冷清于他是常态,有种沉甸甸的真实。外面的热闹虚无缥缈,他闯进去反倒映衬得自己更加形单影只。

      赶上这两个节,他绝不出门,除非是为了涂月溪。这次,他必须往宛城走一趟了,顺路再见见萧遥,不然莫名心里总惦记着。他叫来乾灵司和武灵司,交待了些琐事,打算早去早回。

      火狐精桃子被他唤了来,去长生东的宛城,有它带路省时省心。

      这话怎么说?火狐精一族堪称副业专业户,做得了信使,偶尔还能当坐骑。离国的每一个角落它们都熟得很,熟到每一个树杈指向哪儿它们都了如指掌,再加上身手敏捷,所以必要时也会摇身一变载着主人出行。

      义王出来的时候,桃子已经在和渊老地方等了他许久,它耐着性子在他脚跟蹭了两下,抬起头扑闪着白茸茸的耳朵模样很诚恳:“我的太灵司大人,难得你春物节出门,今天你看起来真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才貌双全,冷酷无情……哦,不是,我是说冷静沉着——”

      “好了,打住吧,你那马屁精的一套不用每次都这么长。”

      桃子不反驳,含情脉脉盯着义王,扭着屁股问:“咱们去哪儿去哪儿?去东边还是西边?我刚从北边过来,那边可热闹了——”

      “那就去东边吧,宛城。”义王不跟它啰嗦客气,说罢,他蹲下身,小火狐精眯起眼睛笑意盈盈地往前靠了靠,只见义王指尖刚在它湿乎乎的小鼻子上停了停,他就连打三个喷嚏,颤悠悠地缩成了个袖珍模样。

      “您变小了依然是那么气宇轩昂。”桃子说完俯身趴下,义王也不理它,纵身跳到它尾巴上,被托起升到它脊背。

      “我不是很急,所以你也不用很快。”义王提醒它。

      “好的。那是不是不用走捷径,可以选风景好的路?”

      “别选人多的地方就可以。走吧。”

      桃子心中为难,想表达下意见,可是脖子刚歪了十五度就扭不过去了,于是放弃,重新抖抖精神,从背上飞出两撇长须,义王稳稳抓住。

      “您坐稳。”它说完身子一窜跳上树干,滋啦啦又从这个树梢飞到另一个树梢。

      到了长生东宛城,义王径直奔春近茶楼去了。这个时节城中人都去逛春物节集市了,茶楼里人不多。一个跑堂的伙计招呼他坐下,不多会儿端来一壶热茶和花生米。义王看时间尚早,叫住那伙计想找他们掌柜的。

      二掌柜大董知道后远远地打量了他一番,年底生人多,什么事儿都爱问,他看他一个人坐那,不跟别人似的左顾右盼,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番不俗的气质,便走过去问他所谓何事。

      义王早在心里想好了如何问他,开口道:“听说有位年轻的姑娘在您这儿弹曲儿,今日可在?”

      大董一听,这是来打听涂月溪的,她走后不久她外婆来找过她,他告诉她说她往四溟湖那边寻人去了。这个来的看起来不像她亲戚,于是小心翼翼问他:“哦,是有这么个小姑娘,她一个多月前因为有事就辞工了。您找她有什么急事儿吗?”

      “没有没有,只是之前有朋友说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曲儿唱的也好,今天路过想听听,不巧她不在。”他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太娴熟,又试探着问他:“那她还回来吗?”

      “那倒没说,哎,小姑娘家一个人在外面跑太不容易,估计年底回家过年去了,您年后再来也许她就回来了,到时候您多来捧场。”大董皮笑肉不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另有所图,他虽知道涂月溪去了四溟湖,可他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免得节外生枝。

      义王第一桩事打探无果,愁闷地吃了几盏闷茶之后,萧遥才来。

      萧遥今日打扮不俗,整个人的气色也同从泉眼刚出来时判若两人。他大步流星走进来,见到义王坐在那厢,喜悦之情不言而喻。义王问他继任仪式那天怎样,灵力恢复如何。他神采飞扬,说话的样子认真又带着几分孩子气。义王只顾着看他,话却都没听进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精壮得很,他莫名也跟着粲然一笑,嘴里说着:“那就好,那就好。”可那心里不禁又想到了木堇寒,面前这个人,明明是另一个人,金麦肤色,天庭饱满,剑眉星眼,笑起来如长生域的晴天一般,说他像木堇寒,不免自欺欺人了些,他师父年轻那会儿,顽劣乖张,大有与天下人为敌的嚣张气焰,萧遥与他天壤地别,就是不知道再过个几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木堇寒的灵石深藏着他的脾性喜好,通晓灵石的义王也说不准,灵石与人之间谁占得了上风。同样是换了灵石的古清浅,这几年来似乎没有什么大变化,但她是古陌辰的孙女,无论从相貌还是性情都跟她爷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对义王参考性不大。说也奇怪,义王原来并没有太在意这样的变化,只要他们的玄术可以恢复如初,他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是今天见了萧遥,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还有木堇寒的样子总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无从确定,而他唯一确定的是萧遥终究会获得木堇寒的些许记忆,早晚有一天,他需要把一石双灵的秘密和盘托出,他要把所有的前因后果悉数说与他听。当年木堇寒的母亲孟夏擅自用御灵禁术将第二颗灵石融入木堇寒体内,这样的做法曾被看作是对离族的背叛,如今他把木堇寒的灵石又给了萧遥,这样的延续,除了是为了离国,也算是为孟夏平了反,因为他明白,离族人欠她的。只是他的良苦用心木堇寒从没有回应,他看着萧遥,不知道在他的身上会不会找到一些答案。

      “你和我师父年轻时就认识了?”萧遥问他。

      义王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你记起了什么?”

      萧遥把两人如何相识的情景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番,一直讲到两人一起去喝酒,义王听完放下了戒备,也仿佛一起回到往昔,感叹起来:“你师父酒量差的很呢。那天还是我将他送回家,不过还好,他酒品不差。喝醉了还不忘提醒我放轻声,怕他母亲听到。”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师父他年轻时也是个不羁少年,老了反倒返璞归真起来。”义王听他这样调侃,缄口不语。萧遥转而压低声音,脸上忽闪着神秘的表情,问他:“义慈兄……”他结巴了一下,“也许这样叫有些不妥吧,可是你今年究竟贵庚几何?”

      义王端着茶盏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挑眉抬眼看他真诚又迷惑,一时哭笑不得。心想,别人不敢问的他却问得不痛不痒,甚至他自己也油然生出几分与他的亲近。

      “也就比你大个七八岁吧。”说完,他喝了一口茶,心平气和。

      “不可能!我不信!”

      “哎,五十知天命了!”

      “果真?”

      “你看,我怎么说你都不信。”

      “难不成你们也会形幻师那套驻颜术?”萧遥臆测。

      “不会不会,不要乱猜。”

      “真是羡慕你们。跟我们不一样,不用顾虑生老病死。”

      “怎能说不一样!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其实就是我们的时间走的比你们的慢些罢了。”他这话说得深奥却也不假,和渊因为守着泉眼,时间就如同被拉长了一般,渊内一年,渊外却早已经草长莺飞来来去去匆匆数载。

      萧遥品着茶,思忖着他话中之意,疑惑不解。

      “不用想那么多了!”义王不想他在此深究,切入正题,“问你件正事,如今你水性玄术和土性玄术都可以操控自如了吗?有无不适?或其它异常?”

      不问还好,这一问萧遥立马想起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便说:“水性的玄术我摸的透彻,土性之术也还应付得来,其实没什么不适,呃……就是有时候会有一股奇怪的灵力在体内沉浮,兴许是师父留下的灵石灵力过于深厚,我还不太适应?”

      义王顿了顿,他说的那股灵力大概是还没有打开的另外三种物性的异能,还没有稳定下来也是正常,便点了点头,说:“这颗灵石毕竟不是你天生带来的,时间久了,磨合磨合便好,你若是再生出奇怪的五感,也不必大惊小怪,总之,你我常见,不会有大碍。”

      萧遥点点头,其实压根儿也没太当回事,又跟他聊起了别的,问他:“我也有件事情正要问你呢。”
      他挪过去,低声问,“你可认识一个叫涂千里的人,易颜术了得,据说是形幻师司上青的徒弟。”

      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义王甚为惊讶,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个人?难不成也在找他?司上青的徒弟?他脑中持续地闪过无数的疑问。

      “没听说过。”他摇摇头。

      “那……易颜术能变换成你们的样子吗?”

      “只要不被发现也不是没有可能,怎么?”

      “我怀疑此人用易颜术变换过你的模样,不过我只是同我朋友感灵时看到,很模糊,大约有个六七分像吧。”

      “易颜成我的模样?”义王心里打着鼓,涂千里是见过他,但并不相熟,他朋友又会是哪个?他心中忖度,莫非这事儿跟涂月溪有关?于是问他:“你怎么问起这个人?”

      “说来话长,他是我一个朋友的父亲,因为失去了他的消息,又寻他无踪,所以我才帮她打听打听。本来以为他能易颜成你的样子,兴许你们认识或者见过,唉,可能是巧合吧。”

      “原来如此,那……你这个朋友同你在一起呢?”义王慢吞吞地说着,找来找去却没想到在萧遥这得到她的消息。

      “她一直在我府上住。”萧遥没有察觉到他神色异常,“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她一个人出门在外,又是个女孩子,我总不能置身事外不理不睬。”

      “哦哦,是是,你说的对。”义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做了移幻师的萧遥居然自小就认识了涂月溪,他以为风筝线一直在他手中,可谁曾想大风也能把它刮了去。

      萧遥仍兀自说着,想去趟白姬山见见司上青。义王若有所思,涂千里是什么人,他从没细查过,也怪自己粗心大意了,萧遥这么郑重其事,他要去问,也正好省了他费事,于是轻缓地点头同意,不忘还调侃他几句道:“这件事你如此上心,还要亲自去?看来这个朋友可不一般。”

      萧遥天真地笑笑,不置可否,回身招了招手叫伙计结账。

      “这么着急做什么?”义王问。

      “喝茶太没意思!我知道你身为太灵司,公务繁忙,可是你看,你我一见如故,又难得你出来,我同你一起去四溟湖那边的春物节市集岂不更好?”他付钱给了伙计,将义王还未来得及掏出来的钱袋给推了回去。义王站起来,看他起身往外走,想起从前木堇寒总抢着付钱,也是这般背影,错觉是他回来了。

      萧遥忽而转过身等他,“哦,我那个朋友刚好也在那边,你若不介意我们便一起。”

      他自顾自便说起了他和涂月溪小时候的事情,出了茶楼并肩与义王走了一会儿。义王闷不作声地听着,他心内纠结,一直思量着去还是不去。这要是去了,那就意味着两人这就碰上面了,真正要去认识她了,他竟有些激动不已又有些心慌意乱。从她出生到长大,他虽没有真正现身露过面,但也没少替她操过心。而且,萧遥是木堇寒选的人,他却偏巧与涂月溪走得近,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别的安排。如雪未完待续的使命能不能在她身上应验还是个未知,他现在匆匆忙忙站出来,难说会有节外生枝的可能,于是拉住萧遥,说:“今天恐怕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

      “现在还早,你有急事?难不成怕酒量输我不成?”

      义王笑笑,这口吻像极了木堇寒,看起来却不像有意隐瞒什么,他要去见古清浅,其实不急,却还是推辞道:“今日不巧,我这便要去一趟灵雀山,清浅多日不适,怕是练功太过,伤了灵气。”

      萧遥会意,他虽继任不久,也听说了义王对这个心幻师处处关心,没再强求,两人告了辞,他就往四溟湖去找涂月溪了。

      义王站在原地,茶楼旁的迎春开得稀稀落落,白子南的寒风似乎刮到了这里将他整个人吹得清冷。既然有了涂月溪的消息,那就没有必要再去千暮城那儿打探。那个风雪之地刹时也失去了某种意义。无心撒了一个谎,想想亲自往灵雀山走一遭也好,正事要紧,不能每次去都为了涂月溪。

      然而,他还是管不住自己,时间还早,她又离得不远,他去看一眼又能怎样?他焦急地搜寻着萧遥走远了的背影,赶在他消失前跟了上去。

      四溟湖南岸的市集临着长生域东北,晌午时分,沿湖岸密密斜斜停歇着许多的游船。船工船主们有些吃午饭去了,剩下的有的在船头抽着旱烟,有的在岸边白石台阶上围起来下连珠棋。涂月溪下了船没敢到处乱跑,在旁边瞄了眼下棋的,没什么意思就在不远处的凉亭等萧遥。两人一会和就兴致勃勃地涌入了人群。

      各色货物琳琅满目,萧遥只跟在涂月溪身旁走走停停,这并不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逛春物节,可这次他忍不住想送她个小东西,只是苦于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他们停在香物摊前试了白木香的香囊,玉兰香的香膏,迷迭香的香粉,夜来香的香枕,最后晕晕乎乎被香氛缭绕地半醉半醒。

      萧遥说我闻着这个玉兰香的就挺好,涂月溪傻笑着蹙蹙眉拉他走了。他们又停在一个老妇人手工雕琢的饰物摊前,萧遥拿起一串沉甸甸粉艳艳的芙蓉石项链在涂月溪颈前比了比,晃了晃,甚是满意。涂月溪从没有戴过,摇摇手说不喜欢,转眼看到角落上的一对口衔猫眼石的比翼鸟白玉耳珰,顺手拿起来看了几眼。那老妇凑过来,说姑娘好眼光,你看这猫眼清晰得活灵活现,这白玉润美无暇,姑娘你戴最合适。涂月溪小心捧在手中,那猫眼线果然开合自如透着灵气,心里约莫着不会便宜,又放回了原处。萧遥还想问那老妇人价钱呢,一把又被涂月溪给拽走了。

      “我觉得确实很特别,你不喜欢吗?”萧遥问她。

      “好看是好看,但这些东西多了也用不着。”她现在吃住都在移幻师府,自知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省吃俭用为日后做好打算。

      萧遥没想到她这方面的顾虑,心想着上次送她的那些,她根本没动,这次她看中的,她总该会喜欢,便想着回头赶紧去买了来。他要给她个惊喜,可走出了十几个货摊的距离他都没找到机会,心里又惴惴不安地,怕那对耳珰被人买走。正发愁,两人路过一个五彩布的帐篷,入口处立着醒目的三个大字“潜梦术”,门口还有两三个人排着队。涂月溪好奇,上前去问,之后排在队尾也不走了。萧遥觉得也没有什么大碍,让她别乱跑,他去去就来,别飞奔回卖耳珰的摊子。

      涂月溪抱着一丝希望一个人站在队伍的后面,直到她前面最后一个人都进去了萧遥还没有回来,她这才急了。她往人群里望了又望,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远远地落入了她的视线,是那个男人,没有了黑斗篷兜帽的遮掩,无疑还是那张脸,她垫着脚尖想要定睛看个仔细,可那人已经转了身。她想也没想就要追过去,萧遥忽地从后面拍了她一把,“你要去哪儿?”

      涂月溪回身看是萧遥,抓起他的手,略显激动。

      “我……我好像看见我梦里的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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