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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巫女 ...

  •   义王送走了乾灵司,这才静下心来细细思索。

      昨日文灵司悄悄来访,提及涂月溪要顶巫女一职之事,颇为担心,他淡淡应了他一声我知道了,便急急地将他送走,其实那心中却是有一千个一万个忧虑。

      今日乾灵司来得也是突然,下元之夜掺和进选妃的事情,他居然还能说得句句在理,让他听得心烦意乱,但他仍是点头同意,说就照这样去办吧。不然,那又该当如何?本来他对这些事就不怎么在意,由着他们去便是,这个时候若横加指责,反倒小题大做了些。熹王要有亲政的心思,他倒不担心,只怕是他那个母后从旁作梗,拿儿子做棋子那岂不是得心应手!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仿佛被迫跳进了一个局。涂月溪从付露娘那里学来了巫女的本事是他始料未及的。现在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他人的胁迫?或许他同她走得太近,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怀疑?可是,她身上灵石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大概只有萧遥知道,而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别人呢?想到此,他顿觉危机重重,遂起身去到后院之中唤来了火狐精桃子。

      “带我去趟移幻师府。”他拍醒它。

      桃子精神不够抖擞地晃了晃头,“太灵司大人,今日不喜骑快马?”

      “你这个懒精!”义王指着它骂了一句,随即蹲下来,道,“今日悄悄出去。回来自有你的好处。”

      桃子扑棱起耳朵,站起身,“来吧,那咱这就走咧。”

      清冷的十月,傍晚时分,四溟湖上船家少得可怜,义王好容易在七零八落的几只旧船中找到一个待要归家的船夫,一听要去湖心岛,老船夫沉脸拒绝。义王看看天色,雨夜将至,不与人为难,遂转身欲走,再寻他法,刚唤来躲在暗处的桃子,忽听那船夫又追喊过来。

      “往返可以,却莫要让老夫等得太长,倘能留这火狐精在船中陪我,银钱客官看着给便是。”

      义王看他不似坏人,大概是对火狐精的偏爱才让他改了主意,他低头看看桃子,看它的意思。它挺了挺胸脯,一言不发抬起屁股往那船上奔去。

      船行的慢,义王不便借用御灵术,耐着性子终于到了岸,嘱咐一句桃子,急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遥正坐于院中等雷啸,没想进来了金管家。他一听是义王悄悄来访,已将他请至偏院书房,心中暗忖当是有机密之事,耽误不得,嘱咐道:“你等雷啸来,让他在此处等我。”

      天边打了一声闷雷,萧遥推门而入,见过了义王,关紧门,两人坐下,屋里屋外刹时沉静下来。

      “你许久不露面,在府里忙些什么?司上青那边有何动静,你可知晓?”义王开口问。

      此话一出,萧遥断定古清浅已向他道出了实情,遂回道:“我去他府上探查过一次,戒备森严,难以深入,不过却让我发现了一个人。”

      “什么人?”义王问。

      “北奎国那个跑掉的老贼,计安!”萧遥回答。

      “他在司上青府里?你没看错?”义王惊问。

      “不会有错!能在司上青面前夸他们两个易颜易形天下无敌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想必是跟着关宿回国的人马,趁机潜逃进来的。”

      义王蹙眉沉思,问:“你还听到些什么?”

      “司上青让他潜入和渊,等待时机。而且,他们早与外敌勾结,具体哪国,尚且不知。”萧遥说着,想起一事,“还有,听他们所言,影子杀手在南烛国的秘密基地被捣毁之后,里面有一批被关押的人被转运到了别处,那些人似乎就是这些年七国中消失的离族外使。”

      义王脸色大变,抓了离族人不杀却养起来,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大战。木思涯有无灵大军助阵,但他的震族大军能够闯过尔弥幻境在和渊中肆意横行而不失灵石,靠的是充裕的灵丸——他破解了配制灵丸的最后一道工序。然而,木思涯已死,如今司上青要卷土重来,恐怕不单单是一石双灵壮了他的胆,这背后难不成竟是他也发现了灵丸的秘密?这么多年一直在用离族人的血来浸染灵丸!

      这一消息令他细思极恐,他的手藏在袖中抖了抖,又紧握起拳头在桌案上狠敲了两下,愤恨地低着头,半晌红着眼道:“司上青通敌叛国,打算卷土重来,只恨此时抓他不得!必须揪出他背后联手的势力,一网打尽。”

      萧遥明白忍得一时,方能斩草除根,表明心迹,此次定与他齐心协力,共同抗敌。

      义王握紧萧遥厚实的肩膀,道:“那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让他们尽早将行动提上日程,我们也好来个瓮中捉鳖。”

      如何行动尚需仔细斟酌,义王将心幻师列为可信之人,却让他在武灵司面前亦假亦真。萧遥不明其中因由,义王只叫他静观其变。

      “我还有一事要同你说。”义王今夜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难看。

      萧遥坐如松,问:“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巫女神志不清,多年来,那张神面之后的人是付露娘?”义王开门见山。

      萧遥一惊,心想,这么大的事干嘛突然告诉他?不妙的预感令他结巴了一下,“这……我的确不知。”

      义王一动不动盯着他,对他的一脸诚实不肯掉以轻心。萧遥被他看得浑身难受,在椅子上挪了两下,无辜地笑笑,说:“我真的不知啊。付露娘做巫女……”他说到此,嘴皮子一抽,脑袋里电闪雷鸣,想起了涂月溪,惊觉大事不妙,改口问:“出了什么事儿?”

      “月溪接了她的神通,下元夜的巫女换她来,而且,要公之于众。”

      晴天霹雳,一道电光从屋外劈得屋内通亮,萧遥眨巴着双目,听到心里哎呀哎呀地停不下来,比被人打得满地找牙还要慌。

      “这事儿你也不知道吗?”义王没看住自己的小情人,语气中却对他有几分怨言。

      萧遥腾地站起来,一改先前的好声好气,压住心中的怒气道:“我从何得知!她要做巫女,还不是拜你所赐!是你!明明知道付露娘的隐藏身份,却还要将她推给她,现在好了,不正遂了你的愿!”

      义王自觉理亏,解释道:“当初我只为帮她一把,谁曾想会有这么一天。”

      “不行,我得去趟伶乐府,无论如何,得让她把这个差事给推了。”

      萧遥气急败坏要走,义王拦在他身前,道:“你去也没用,此事已定,付露娘甩手给了月溪,别人无可替代,纵是我,也不能随意更改。”

      萧遥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冷笑道:“可怜月溪她如此信你,你却一次次将她如棋子般摆布,你若想将她据为己有,大可不必拿巫女的头衔去骗她!她是个放不下爱恨情仇的小女子,如何能侍奉好神灵?难道你想看到她像前巫女一样的结局吗?”

      “你稍安勿躁!”义王抛开误会,看着他横鼻子竖眼的,踱开几步,与他保持好安全距离,方开口为自己辩解,“我从没想过要利用她,做巫女,是不是她自己的意思,我不便去问,你去一问便知。”

      萧遥哼了一声,并不原谅他,犟驴一样转过头去,“那是当然,我明日一早便去问问。”

      义王看他真的生气了,放下身段不太得心应手地道出实情:“你有所不知,巫女除了侍奉神灵,若得王上喜欢,也要侍奉君王,所以我同你一样,怎么可能想让她成为巫女?”

      “却还有这等事!”萧遥一个眼神扫过来,杀人的想法都有了。

      “这种情形,她能不能做得成巫女,其实无有定论。”义王分析着,“而且我猜,月溪也不是韶太后心中的人选。”

      “这么说,下元夜她要去了,成与不成,皆是羊入虎口?”萧遥一扬胳膊,倒要看他如何作答。

      义王这话可不接,却反问他,“你不想救她?”

      萧遥听着屋外哗啦啦下起的大雨,不吱声。想救下涂月溪,她身上灵石的秘密是她的护身符,灵司之母的疑团会使她陷入另一种困境,但却能将她与巫女撇清关系,真若是走到了那一步,此法能保她暂时脱险。然而,灵石的秘密只有从太灵司的口中说出才能为众人所信,此时将此事说破了,算不算有违师命?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我的办法只有带她逃走,你的办法,也许好用得多。”

      义王被他逼视着,品味着他话中的意思,猜出个七八分,原来他果然早就知道,原来他的师父选他也是另有安排。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如果你指的是月溪的灵石,那我必须提醒你,此事我不能说,你也不要说,灵石未竟之命在不在她身上,尚且不知,时机未到,说出来只会害了她。灵司之母与巫女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我唯一的私心,便是也想要个答案。”

      话已至此,萧遥也不好装腔作势拒不承认,却真正见识到了他冷酷的私心,他说得再明白不过,要想救她,他不能硬来,还须与义王通力合作。他低声说了声好,冷静下来,说:“你们的过去与她无干,不该让她去背负。”

      义王沉吟着,说:“她什么都不是,才是最安全的。”

      “那好,该如何去做,我听你的。”萧遥说完,打开门消失在雨夜。

      义王由金管家亲自打伞送上了船,连夜乘船骑兽回到了和渊,身上却没沾一滴雨,鞋上也没落一抹尘,他自己还亲自铺了个床,下半夜睡了一觉。

      萧遥就没这么幸运了。从偏院回来,不打伞不用玄术避雨,淋了个落汤鸡般,推门进屋还把雷啸和兰姨两人都吓了一跳。

      兰姨跳着叫着,埋怨金管家照顾不周。萧遥异常平静,淋通透了,让他去拿身换的衣服。

      雷啸凑过去,不解地伸长个脖子,问他:“师父,师父作何这般,跟自己置气。”

      知我者莫如你!萧遥瞥他一眼,趁兰姨还没回来,低声问他:“你那个相好的,替离族人做事,是巫女的替身你怎么不跟我说?她现在不干了,要把月溪拉下水。”

      雷啸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他根本不知,随即脸一横,“好个婆娘!看我不收拾她!”

      萧遥又一把拉住他,“你先别急,你若真要帮我,便去问问她这其中的实情,她好端端地替巫女办事儿,好处多的是,怎么就突然推给了月溪,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一问雷啸一个激灵想起来了,付露娘有孕在身,那还真不能做巫女了,可是她怎么骗过所有人的,这要让人知道了,那还不得连他一并拿了?他搓手跺脚地一通唉声叹气,不能说,不能说,只好回萧遥道:“师父放心,我这就去问问。”说完,顶着雨捂着脑袋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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