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谨月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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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神月闻言皱了皱眉。
两人顺着狱河一路往回走。
“奇怪，我记得明明大概就是这个位置。”卡洛殇在那水里一阵翻腾捣鼓。
谨神月则坐在岸边抱着卡洛殇的衣服，一手撑着下巴休息，懒得多说一句话。
“找到啦！”
“等等，请不要把我从水里捞起来，我的脸会烂掉。”那边竟然还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谨神月站起来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卡洛殇手里捧着一个人头，头顶差点就露出水面了，白色的短发在水里飘荡着，脸色苍白，容貌姣好，一双漂亮的湛蓝色眼眸，在水里和卡洛殇对望着。
“刚刚用狱河攻击我们的人是你？”谨神月问道。
“怎么会，我连动都尚且不能。”漂亮人头说着，一双眼睛朝岸上的人瞧去，像是真的不能动。
“那你是什么人？”卡洛殇问道。
“我……”他垂下眸，前尘往事已经过去太久，在被这条长河冲刷的日子里，他几乎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是谁了。
谨神月二话不说施了法术——生魄凝结。
那是初代教主为了复活自己心爱之人所创的禁忌之术，尽管没有成功，但是最后却做成了别的东西。
随着谨神月法术的涌动，谨胤成周围光芒大盛，随后光芒聚拢一处，她扔出一块早就造好的水魄冰片，收拢了那些光芒。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卡洛殇说着把冰魄银镜抢了过去，扔到了半空中。
镜片在空中旋转着，重新发出光芒。
漂亮人头也有些惊讶，他看着谨神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月，话说，这不是你们皇城吗？”卡洛殇指着冰魄银镜道。
谨神月一愣，看着那画面，眼神飘忽起来，确实是皇城。
镜面中是两个穿着同样华服的少年，头上挂着一个纹饰华美的面具。所谓同样华服，是真的连发饰佩玉都一模一样，两人不仅身形相同，连眉眼都极其相似。似乎是一对小皇子，细细看来，另一个少年脸上的棱角更柔和些，似乎是一位少女。
两人都刚刚长开容貌，仍带着稚气，却已然惊为天人，携手坐在高高的房檐上，看着下方热闹的庆典。
“让我下去吧，月儿。”冰魄银镜里传来声音。
是那少年对那少女说。
卡洛殇注意到谨神月的呼吸陡然一窒。
“哥哥不想陪着我？”少女轻笑。
“我只是……有些害怕，况且，你马上就要去神台接受万人朝拜了，再不去……就迟了……”少年有些瑟缩。
同样华贵无比的衣物，同样的眉眼，少女显得意气风发、英气勃然；少年却又是全然不同的一番韵味，天然的贵气中，带着天空般包容一切的气息。
看来，是一对双胞胎皇子。
这少年的儒雅淡洁，让人看着就想要喜好亲近；而这少女，却是傲气逼人，让人不敢靠近的。
小皇女帮他把面具系好，自己又戴上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具，精心纹刻的神图面具里，传出闷闷的，嗤嗤的笑声，，“哥哥在说什么啊，要受万人朝拜的人，是哥哥啊。”
一人便横抱着另一人，倏然消失在了重重宫殿之中。
不多时，钟声敲响，人声鼎沸。
神台之上徐徐走出一人，锦衣华服，带着神图面具，受万人朝拜。
“————！！”
一瞬间，谨神月几乎耳鸣，失去听觉。
只听那水魄冰片确实传来了众人的齐声呐喊，“太子殿下！！功过千秋！福泽绵长！”
匍匐于大谨的他国王者们也离开了坐席，低头行礼。
另一头，一人爬上房檐，将面具掀上头顶，竟是那个少女，她露出笑容，对着神台上的少年挤眉弄眼。
忽然，几支箭矢朝着少女破空而去。
她灵活闪身轻而易举的便躲过了。
箭矢又再次朝着少年而去，少女射箭拦下，一番交锋之间，少年的面具被射中落下，露出了惊世的容颜。
“哗——！！！”神台下的众人仿佛被蛊惑般不动了，鸦雀无声露出极其惊愕的表情。
连坐席之上的王们也不禁动容，一眨不眨的朝着台上望去。
这是！！！
冰魄银镜缓缓熄灭，落在了地上。
谨神月倏然朝着那只剩人头的少年望去。
这是祭天大典，上面那两个双胞胎皇子，和谨爱长得极其神似，几乎五官都长得一模一样。
谨神月原本以为，谨爱受宠是因为模样和父皇长得相似，看到这一幕，她不禁往别的方面联想。
而前朝史书上，根本没有关于双胞胎皇子的记载。
那这两个皇子，究竟是谁？！
“啊这个故事我听过！是六国之乱！”卡洛殇说道。
“什么六国之乱？”谨神月问道。
“你不知道吗？这不是你们在你们谨国发生的事情吗？”卡洛殇说道：“神武十七年的祭天大典，传闻参加过那个大典的人，都嗅到了一股异香，令人迷乱，而后没多久，便引发了六国之乱。“
卡洛殇装作说书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地道：“在场原本早已臣服的诸侯国王们，突然间撕开了腥风血雨的战场，目的都是将那有着惊世容颜的少年占为己有。
众人都纷纷猜测，这个小皇子究竟是长得如何国色天香、出尘绝世，能惹出这般大祸出来，却没想到，这个小皇子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没有名字，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载。
留下来的，只是六国之乱结束之后，满城的尸体。
哎，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些确实是我从民间话本上听来的，但是话本这种东西嘛，从来都没法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你看，刚刚那不就是证据吗？
我问你，这小皇子，是不是被你们偷偷拿去和亲了？你告诉我送到哪个国家去了，我去瞧一瞧。“说到最后两句，卡洛殇压低声音在谨神月耳边说道。
谨神月瞪了她一眼，说道：“六国之乱史书上有记载，只是因为王臣们不服谨族皇权，发起的一次密谋反抗，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
但这对双胞胎皇子，史书上确实没有记载。”
“自古宗法双胞胎不能继位君王之位，那个好父皇为了他宠爱的太子，当然不会让此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人头冷笑道。
“你是谁？”谨神月问道。
“谨胤成。”人头说道。
“前朝神武大帝皇长子谨胤成?”谨神月问道。
“没错。”只见漂亮人头悠悠开口问道：“请问，这是哪个朝代？神武大帝后，是哪一位皇子称了帝？”
神武大帝，是谨神月皇爷爷在世时由大祭司占卜之后，所得的封号。
“皇位之争中，大皇子谨胤成带兵前往北嘉河，被人伏击，之后下落不明。”见卡洛殇看着她，谨神月说道。
“那也不一定，他说不定就是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刺客。”卡洛殇说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长得好看】这几个字是多余的。况且，我能感受他身上谨族血脉的灵力，他曾经唤醒过血脉之力，尽管如今非常微弱。”谨神月说道。
“他也曾唤醒过血脉之力？那他应该很强啊，怎么被封印在这里？身子也没了，剩个头。你们大谨还有这种怪邪术，他现在算是活的死的？”卡洛殇说道。
“方才镜像里的那个人，可是称了帝？”谨胤成追问道。
两人沉默了一瞬，看着他。
“她从小就是如此剑术过人，又是如此狠绝。”谨胤成苦笑：“连我都斗不过她，只怕无人能胜吧？她可是称了帝？神武帝之太子，冠神之王谨月姬。”
谨神月说道：“我说过了，方才镜像里的两个人史书上没有记载，神武帝也从来没有立过太子，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谨胤成惊愕的看着她，喃喃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她？这不可能，不管过去了多少个朝代，她的名号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历史磨灭，更何况她已经称帝。”
谨神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这个人，在谨国历史上不存在。”
谨国的神明是月神，在谨国，月是极其尊贵的名称，连皇子也不可轻易使用。
她的皇爷爷神武帝亲口告诉她，以月为命，她是千古第一人！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谨胤成恨不得生出手脚来抓住眼前这个人，他激动的秀发飞散。如果这个人不存在，那他是被什么人封印在这冥河之中，日日受河水侵蚀之苦！！
唯一的可能，便是称帝的新皇，抹杀了她的存在！
她怎么可以，将他们皇族同胞赶尽杀绝之后，却未曾称帝！！
“是谁？！是谁！！是谁！！！是谁称了帝？！！告诉我是谁？！！！”他狰狞的大叫道。
“无冕谨王，皇后养子谨木。”谨神月犹豫片刻，最后说道。
谨胤成闻言猛然一窒，泄出几字，“那人身上，可有异香？”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日破开神台之上的那副面具之后，随风传来的淡淡异香。
异香……
谨神月忽然在脑海中闪过一幕幕。
总是在沐浴的父皇，人前戴着面具的父皇，以及那一日，她央求他指导自己剑术的时候，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奇异香味。
“父皇，这样对吗？”幼年的谨神月费力的抓着剑，在空中飞舞划动，而后落地，表情略有些不安。
“还是有些不对。”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一向看惯了她傲然神情的谨王笑了起来，起身绕至她的身后，弯腰托起她的手，说道：“为父来带你。”便像牵线人偶一样抓着她舞动了起来。
她感觉到他浴后微湿的长发落在自己的脸庞，偶尔碰到她的皮肤，有些痒，她说：“父皇身上有香味。”
见她根本无心练习，他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刚刚沐浴，自然会有花瓣的香味。”
皇家的浴汤里的香料大抵都是那几种，她知道，那不是花瓣的香味。
谨神月收回思绪，回答道：“没错。”
意料之中的回答。谨胤成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们之间，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我大谨以剑术称霸天下，竟然让一个毫无灵力的废人夺得帝位！！可笑！！哈哈哈！！”
谨神月眯了眯眼睛。
没有灵力。
她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强者为尊的大谨，尤其是唤醒了血脉的皇子，每一个，力量都足以毁灭一个国家。
而父皇毫无灵力，那他是怎样，在这样一群皇子之中夺得帝位的？
“你可闭嘴吧！”卡洛殇把这疯狂的谨胤成封印到袋子里，还贴心的往里面灌了不少冥河水，养鱼似的。
谨神月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垂着头闭着眼。
卡洛殇看着她，一副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最后说道：“你别想太多，这东西身份不明，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走吧。”谨神月说道。
这时候还想着去除那荒地魔灵，可真是尽职尽业，卡洛殇连忙跟了上去。
“你把这谨胤成取了出来，破了那魔灵的结界，这次，我们应该可以跟它大战一场了。”谨神月还说着就跃入了空中，灵力四绽的和那魔灵大干特干了起来。
原来她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里了。
卡洛殇还在乱想一些有的没的，抬头一看谨神月已经快把那魔灵给搞定了，一出手就毫不留余地，跟灵力不要钱似的刷刷刷，要不是她回过神来，手握地狱棱跃入空中破空给那魔灵最后一击。
她都觉得谨神月刚刚说的“我们”里面就没有“们”。
谨胤成被抓，魔灵已死，荒地的结界轰然崩塌，她们总算是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迷雾也散了开来，出去的时候容易多了。
走到一条河边，确认跟那条泡过尸体的狱河不是同一支，卡洛殇果断的跳下去抓了几条鱼，用棍子叉着烤的时间里，她还生剥了几只活虾来吃，她现在饿的连鱼骨都想嚼碎了吞下去。
谨神月啃了几口鱼就在旁边闭目养神。
卡洛殇忍不住和那颗谨胤成窸窸窣窣，“喂，疯头，你疯完了没？”
袋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你不是谨国人？”
“哈，本世子是殇国人。”卡洛殇回道。
“你旁边的这个人也不是普通的谨国人，是皇子？”谨胤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
“啊哈~你，别胡说，谨国现在只有一个皇子。”碍于谨神月现在尴尬的身份，卡洛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好死不死的又添了一句，“两、两个吧？”
谨神月睁开了眼睛。
卡洛殇吓得倒退一步，忙道：“我我我可不懂你们谨国的事情，总之别问我！”
“这谨胤成……”谨神月开口道。
“干嘛！你要拿走？！”卡洛殇紧紧的抓着袋子，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如、不如你就送给我做宠物玩吧！”
这头去了谨神月那，谁知道又乱七八糟说些什么不知真假的东西！
“宠物？”谨神月的眼神突然变了变，上下看着有些慌乱的卡洛殇，玩味的道：“你是说，你要拿我们谨国的前朝皇子去做宠物？”
卡洛殇脖子一梗，说道：“有什么不行！亡国之君，手下败将，既然被抓就是做俘虏的了，有什么不对！”
“亡国之君不是这样用的……”谨胤成悠悠道。
“反正，这东西是我在冥河里找到的，也是我拿出来的！”卡洛殇说道。
“但是用的却是谨国的灵力将我封存的，不然我会烂掉，你就没法拿我这张脸做玩物了。”谨胤成仿佛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击杀魔灵的战利品归我。”谨神月说道。
“你不是拿到魔灵之心了吗？你说可以让我选一个带走的。”卡洛殇说道。
谨神月扭头沉默。
卡洛殇忙把檀郎召来，包好谨胤成罐子在它背上绑好。
正准备告别，几道挟裹着灵力的箭矢簌簌从空中落下，瞬间一道道轰然爆炸，碎屑横飞。
空中一只黑白双色羽毛，翅膀遮天蔽日的鸟灵少年，拿着一个绿晶弓，还欲再射。
“黑白羽，是来找我的！”卡洛殇说道，她轻易躲过，闪身飞到一棵树上，游刃有余的说道。
谨神月只觉得烦透了，抬手便要凌空一指将它击落，听到卡洛殇的话，手指偏了偏，击中了它的羽翼。
鸟灵少年发出一声惨叫，坠了下去。
“哎呀。”卡洛殇叹息，“差点以为你要把他杀了，那是世界上最后一只黑白灵。”
“为什么会有兽类攻击自己的神明？”谨神月问道。
“那可能是因为，我对他做了一件实在是很惨绝人寰的事情。”卡洛殇说道。
谨神月蹙紧了眉头，看着她说道：“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卡洛一族给你纳了那么多的侍君，都不够你用吗？”
卡洛殇眼睛都瞪直了，“你以为我干了什么？把他强了吗？”
谨神月的眼神写满了：难道不是？
卡洛殇扶额，“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人啊！”
“你到底做了什么？”谨神月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杀了他全家。”卡洛殇说道。
谨神月挑了挑眉。她想起来了，这种鸟类她见过，经常袭击村庄，以人为食。
她也杀过不少。
黑白色的羽毛，辨识度很高。
它们的羽翼，是一边黑色，一边白色。
动物通常不会去袭击村庄，她却经常见到黑白灵大量聚集在人类村庄，将人类生拆生吞。
不仅身体能力上比人类强，似乎还拥有智慧。
“动物们没有灵识，它们大多意识不到什么是个体和世界。所以在兽王神的管辖之下，兽界和人界能够达到一定的平衡。一旦兽类们意识到人类是群奇怪的生物，他们用着不公平甚至卑鄙的手段掠取了自然界的资源，霸占了它们的栖息地，一旦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它们就会团结起来对抗人类，将人类这个物种消灭。不管最后成功不成功，都会带来无尽的灾难。”卡洛殇说道。
“目前来看，人类对于兽类，以及兽类对于人类，都没有存在必需性。杀死全部的兽类，只圈养部分家畜，完全不影响人类的生活。反之，兽界也是一样。
“黑白灵鸟是千万兽类中唯一以人类为食的生物，它们不能存在。
“兽王神已经消失了几百年，却在黑白灵鸟出现的时候，我出现了。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单纯的巧合。我只能按照我的想法来，无论对错，都会在我短暂的生命力画上句号。
“偏偏，选的是一个短命的卡洛之子。
“也许【他们】也在害怕，他们不知道这个兽王神会做什么事情。我可以感觉得到，只需要一瞬，我就可以让所有的兽类死亡。但我无法掌控我自己的生命，就像每一个卡洛之子一样。”
她低声叙述，谨神月一直沉默的听。
微风徐徐，周围很安静。
只是谨神月没想到，卡洛殇会突然在自己面前消失，只落下一颗纯黑的珠子。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谨月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