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双壁》绣色可喰

108、王言路4

　　“言路小护法啊，我的麒麟主，最近似乎有些神志低迷、心不在焉的样子，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谨神月轻轻碾了碾手上的品香杯，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教主，属下不知……”王言路战战兢兢的回道。他当然不知道！他都已经答应他了！他还想怎么样？！五千斗金珠而已！凭着他现在的双重身份出不起吗？！为什么连教主都这么偏心？！

　　“我只是问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谨神月难得笑了，支着下巴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王言路行了个礼，说道。

　　看着他的背影，谨神月嘴角笑容犹未消，对着一旁的安如云道：“你看看，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是好事多磨呢。原以为万幽城那会就该修成正果了，没想到拖到今日还是这般模样。如云，你呢？”她不动声色的问道：“皇城即将风云变幻，你喜欢哪家的姑娘，此时若是出手相救，想必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吧？不知是哪一家？可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回教主，属下没有喜欢的姑娘。”安如云答道。

　　“那就也是男儿了？”谨神月问道。

　　“……属下也没有喜欢的男儿。”安如云答道。

　　“那就赶紧物色一个吧，腥风血雨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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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路！”思琳琅追了上去，喊道。

　　“走开！别跟过来！”王言路泪眼朦胧的乱跑，没一会就扑到在了石阶上。

　　思琳琅先是顿了一顿，而后下定了决心似的，不管不顾的上前扶他。

　　“思琳琅！我叫你走开你听不见吗？！耳朵聋了？！”王言路推开那手，却别死死抓住手腕，他满脸泪水的大叫道，他知道自己的模样肯定又蠢又凄惨，心中仿佛有熔浆烈焰呼啸，疼得他撕心裂肺。

　　思琳琅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尽管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形影不离，彼此最难看的丑态都已经落入过对方眼里，但即使是在放逐途中，万幽城最绝望的时刻，他都不曾见过他这幅模样，他越发不肯放手，竟还似发了狠，用力将挣扎不休的王言路禁锢在怀里。

　　“思琳琅！思……琳琅！你给我放开！放开！”双方都未用灵力，王言路挣脱不开，只能怒骂。

　　“言路，言路，我喜欢你，我爱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喜欢你，今生只喜欢你一个。我知道，我很卑鄙，很无耻，总是要在你最伤心的时候出现，利用你的破绽对你趁虚而入，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不会伤害你，就算是死也不会！所以……求你了，别推开我……别推开我，言路……”思琳琅抓着他，自顾自的告白，脸上几乎带着绝望，他不敢看王言路的表情，只将自己的脸埋进王言路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和微微的颤动。

　　王言路在他的剖白中逐渐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无声的落泪。

　　思琳琅知道他心情还未平复，只不停的亲吻他湿漉漉的脸颊，感受着丝丝没有被推开的欣喜，和趁虚而入的内疚矛盾。

　　西边落日光影斜，长空白燕齐头飞。

　　阴沉诡谲的皇城月都之下，仍有一个痴心少年，未曾被多舛凄哀的命途所影响，依然赤子之心，只为爱行动。

　　礼毕，王言路拉住他，问道：“你会去先宴请宾客吗？还是会先回房？”

　　思琳琅微微一怔，虽是不解，仍是说道：“好，我去跟爹爹说一声，马上就回房。”

　　新郎官拜个堂就不见了，诸位宾客当然不满，闹哄哄的取笑，他也无暇理会，急匆匆的就回房了。

　　思琳琅没想到的是，王言路会这么乖的坐在床上等他，甚至仰着盛妆的脸对他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他将他扑倒在床上，抱住他，尽管王言路没有回应，但是他已经无比满足，“我只想就这么抱着你，就一直这么抱着你。”

　　“你什么都不做吗？”王言路问道。

　　“你放心好了，你不想我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做，我保证。”思琳琅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王言路问道。

　　“我只是想让你离开王家，你嫁过来之后，思家就成了你家了，父亲很喜欢你，你在这里，一定会比在王家过的开心的。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思琳琅说道。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存在过，我想死……”王言路说道。

　　思琳琅吻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在继续说下去，哀求道：“言路，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一定会对你好的！你摸摸看，这颗心一直在为你剧烈的跳动。”他抓着王言路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口。

　　那是一颗年轻健壮的心脏，王言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如指挥千军万马般的鼓点律动。那颗心为他而跳，他却只感觉到痛苦，霎时泪流满面，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琳琅，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思琳琅抱着他亲吻，轻柔的说道。

　　王言路拼命摇头，不停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爱的人不应该是他！他要娶的人也不应该是他！是他害了他！是他毁了他！

　　他哭的难以自制，浑身颤抖。

　　“言路……为什么你要哭成这样？我发誓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思琳琅微微与他分开距离，看着他，轻轻的抚上那张湿漉漉的脸。

　　“你做吧，琳琅，我知道你想做。”王言路吻了吻他，说道：“你用五千斗金珠买了我，你现在可以做任何事情。”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言路，我的心已经够痛了，为什么还要用刀子扎我的心？”思琳琅用头抵着王言路的胸口，问道：“你今日不开心吗？”

　　“我很，开心……”王言路说道。

　　“好，你开心就好，你用刀子扎我，我也甘愿，好不好？从此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言路？”思琳琅深情的问道。

　　“我做不到……”王言路闭上眼睛，隔开了那灼热的视线，察觉到思琳琅在他身上僵硬了下来，他心中一慌，吻了上去，说道：“给我，琳琅，给我，你不是说什么都给我吗？”

　　“……好……”思琳琅小心地捧着王言路的脸，细细的吻了下去，就好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红罗深帐，烛影摇曳。

　　外面的宾客们还在吵闹着，杯盏声不停。

　　“思大将军，恭喜贵子抱得美人归，今日一看这王家大公子，真是长得姿容秀美、绝色无双啊！哎，简直就跟王夫人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们说是不是啊！”一名武将喝得满脸通红，醉醺醺的说道。

　　思大将军听了这话有些尴尬，迅速的看了王夫人一眼，佯怒道：“你这老三，喝醉了嘴巴里都不知道吐什么东西！人家言路是男儿，他灵力不凡，要是上战场打仗，比我们在场不少人都厉害，你瞧瞧你用的都是什么形容词？！”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

　　“大将军这么快就护短了！不过话也没错，王公子不仅容貌昳丽，灵力也很强，哎我记得，他天元盛典上不是还拿了个榜三吗？”

　　“是是，记得那年，思世子是榜二吧？他们两个从小打架就不相上下。”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两个打架？我看都是在拌嘴，听了可酸人！”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思大将军，往后我们就是亲家了，我敬你一杯，往日若是我王某做得不周到的，还请多担待，从今日起，我们就相互扶持，相互提携了！”王家家主举起一杯清酒，说道。

　　“王家主！不敢当不敢当！别的话就不多说了，来，干了这一杯！”思大将军豪气的一饮而尽。

　　“好！好！”众人一阵喝彩。

　　“王家主真是生了个好儿郎啊！我听说此次下聘用的五千斗金珠的阵仗，哎哟，这可真是，比当年朝德长公主迎聘爱君司马世子的架势还要高呢！”柳武官说道。

　　思大将军尴尬的笑了笑。

　　王家家主脸上有些藏不住的骄傲，拈了拈两撇胡子。

　　王夫人脸上陪着笑，眼底却似乎有些阴郁。

　　空中忽然惊雷不断。

　　“哎哟这是要下雨了吗？这成亲的日子选的！”

　　“哎呀大谨皇城有几日是不下雨的？无妨无妨，一会我们进屋内继续喝就是了！虽然没有在外面露天吃着痛快，也不是什么大事！”

　　“哎！哎！你们看围墙上是不是站了一个人？！”

　　“哎哟真是！哎！这！这不是……？！”

　　一看到那人，王夫人的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是一名身形修长，身穿红展绣长络红直袍的男子，手执长剑，像鬼魅一般立于围墙之上，不知站了多久了。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下来吧，听母亲的话，你下来好不好？”王夫人试探着走上前问道，她看到了王言路的眼神，那双眼睛绝望、刻骨、仇恨，让她心悸，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这眼神究竟是冲着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王言路？！”王家家主怒喝道。

　　“言路？怎么了？”思大将军站起来，拍了拍有些发醉的脑袋，说道：“是不是琳琅那臭小子又惹你了？！我这就说他去！”

　　“母亲，思叔叔，你们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孩子？”王言路声音冰冷，毫无感情的问道。

　　却立刻语惊四座，“这？！这……？！”

　　“言路……”王夫人掩面而泣。

　　“王言路？！就算你要探究这个，也不该是今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王家家主猛然一拍桌子，怒道。

　　思大将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焦急的说道：“言路，你不要听人胡说啊！你不相信思叔叔吗？绝对没有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的！你……你先把剑放下……”他摸不准王言路的想法，不动声色的把王夫人护在身后。

　　“怎么会？我相信的很呢。”王言路忽然低声笑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仿佛被困在了什么无法自拔的陷阱里，酷烈冷绝而又无助，“我当然不可能是思叔叔的孩子，我分明感觉到了，我体内与生父如出一辙的肮脏血液！自私、狭隘、黑暗！从不为他人考虑！这样的我……这样的我当然不可能是思叔叔你的孩子！”

　　“言路……言路你先下来，你别钻牛角尖了。”思大将军说道。

　　“王言路！！你这个畜生！！我让你立刻下来！！”王家家主咆哮道。

　　王夫人摇头不已，悲恸太过，腿一软歪倒，好在被思大将军及时扶住，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几欲昏厥。

　　“好！！”王言路蓦然咆哮着回应道。

　　王家家主和众人皆是一惊。

　　“既然我是你的种！是你的骨血！那今日我就将这一切都还给你！！！”王言路将长剑横于脖颈，长袍翻飞衣袖乱舞之中毫不犹豫的一抹而下，血溅长空，他如飞鸟般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