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能使者/剑三]这个充满魔性和恶意的世界》傻东西和小智障的故事

1、一之章

　　他发出一声冷哼，垂下头去。
　　他的指尖已经化作细碎的粉末，随后那碎落的位置，渐渐从他四肢蔓延而上。像早就预料到了会有如今这种状况似的，他兴致缺缺地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
　　头上那片苍穹正在被什么分解似的，化成一点一点细微的齑粉，阳光越来越微弱，露出深处那片连光芒都无法照亮的漆黑。不仅如此，连近处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甚至远处连绵起伏的拥簇峰峦都在迅速地消散于无。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吧。
　　他的世界终将成为这片黑暗的一部分。现在他的处境简直像是四周的黑暗将他一点一点地吞噬掉一般。
　　而他的存在也将到此为止。

　　恍然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少年抬起眼睛。头顶的天空早就化成一片混沌的黑暗，光线彻底地消失了。
　　最后一眼，他看向身后某个方向——就像曾经无数次，那个人盯着别的地方的时候，他总是会像这样偷偷地看过去，免得吓到她。

　　浅紫色的瞳孔像是被什么照的发亮一般，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色，那一眼的目光中混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以至于诡异地让人看不真切其中的色彩。
　　他噏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可是就在这一瞬，黑暗已经迈过他的颈吞没了他的下颔，在他张开嘴巴的刹那间，他的脸已经碎成了粉末。随着最后一缕乌黑的发稍也散尽，他没能说出口的话就此湮灭。

　　再也见不到了吧，那个人。
　　真遗憾。

　　———————————————————————————————————————

　　对遥大地来说，今天是个让人有点小雀跃的日子。
　　路旁的樱花开了满树，阳光透过那些粉色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圈圈光斑。
　　花瓣时不时从树梢上坠落，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

　　“妈妈，我上学去了！”黑发少年提起书包扭开家门，随后他踩着滑板，“嗖”地一声跑出家门，眨眼睛就窜出大段距离。母亲温和的话语从背后传来，隐隐约约有些不清晰。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脚下的滑板发出一阵阵细微的轰鸣，一切都和平时一样，直到——

　　【遥大地？】

　　一个清冷的声音陡然传入耳鼓——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遥大地心里一跳，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疑惑地环顾了一遍四周。

　　四周行人来去匆匆，没有任何一个人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也许刚才是他听错了吧。
　　遥大地揉揉太阳穴，准备继续往学校走，然而……

　　只是不经意地一瞥，遥大地只觉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悚然一抖：就在距离他不远的某处擦得明亮的玻璃墙上，有一条身着怪异衣物的人影——维持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而在那片玻璃上，并没有属于他自己的身影。

　　“？！”遥大地的表情猛地僵硬起来。

　　亮堂堂的玻璃上看不清楚对方的五官，他只能分辨出那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一头黑发柔顺地披下来，那身黑紫两色的古风长袍与玻璃上倒映着的其他充满现代化元素衣着的影子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玻璃中的长发少年那条模糊的唇线似乎朝着他弯了一下。

　　遥大地漆黑的瞳孔陡然收缩，可是接下来的这一瞬，玻璃中的景象却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讶异地睁大眼睛，那里边哪还有什么长袍少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傻兮兮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遥大地又盯着玻璃瞅了好长一段时间，见那里边确实不再有任何怪异之处，才又启动了滑板离开此处。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说不雀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早上发生的事太过诡异，压住了遥大地原本有些小兴奋的情绪。
　　因此无论是新领到的课本还是新开的课程，他都有些兴致缺缺。他一边撑着下巴一边心不在焉地做笔记，脑子里却全是清晨在学校路上的玻璃里窥见的少年。

　　他是不可能看错的。
　　那个时候，那条奇怪的影子就是……他自己。

　　遥大地抽抽嘴角。
　　这种变成恐怖片主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揉着头发纠结片刻，决定暂时将这心塞的事丢在一边。

　　———————————————————————————————————————

　　【……】
　　裴子莲能清晰地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上的那种暖意，能清楚地看到眼尾窗外青翠的树冠。
　　他的宿主正坐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里，他的周围还有很多其他和他年纪相仿的人。最前方的台阶上，有个成年人在说着什么，时不时还捏着一截雪白的柱状物在他身后的黑色墙壁上写写画画，这幅模样瞅着好像是私塾学堂之类的机构。

　　他的宿主似乎听得很认真，他一边听，一边将那个成年人写写画画的东西记录下来。
　　那些文字他虽然不懂，但很熟悉，以前去纯阳的空雾峰，经常看到有个小鬼站在悬崖巅上，他一靠近就会冒这种文字。

　　他对使用这种文字的人没什么好感。
　　刚被创建出来不久，他的主人就从一位鼠眉鼠眼、看着就想打他一顿的东瀛人那里接了个任务，其结果就是导致扬州东篱寨声望仇恨，后来被个商人痛斥一顿之后，他的主人才发现被那家伙坑了。于是他又要回东篱寨道歉，结果就是一路上不小心被东篱寨的红名发现，把他打成重伤。后来还是偷偷摸摸从房子后面绕着进去才找到对方赔礼道歉。

　　总之说多了都是泪。
　　于是裴子莲马虎地扫了眼宿主的笔记就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他不该在这里的，他明明应该跟着那个游戏一起消失了才对。他还残留着身体化为齑粉的记忆。但是……为什么又以这种方式残存了下来。
　　裴子莲借由遥大地的视角余光往窗外瞥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

　　【遥大地】这个人，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比较熟悉的。
　　毕竟，这个名字当初差点就成了他的ID。但最后他的主人并没有给他取这个名字。之后他也经常听见主人提起“他”。
　　一来二去，裴子莲便对遥大地渐渐地有了印象。

　　因此，裴子莲才在玻璃上看到遥大地的时候，下意识地把他的名字叫了出来。
　　之后遥大地的行为便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他也不想让遥大地察觉到他的存在，因此之后便一直不再吭声。对这个世界而言，他只不过是个过客，也许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不惊动他的宿主是最好的选择。

　　清风从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他的宿主撑着下巴，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笔。
　　天气真好。
　　裴子莲第一次理解到主人所说的“天气”到底是什么。

　　———————————————————————————————————————

　　遥大地毕竟也只是个精力旺盛的小学生，在裴子莲怎么也不做声过后，很快地，他也便将开学那天的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学期中的一天下午，遥大地的同学就神神秘秘地找上了他：“哎，大地，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啊？”
　　“啊？”遥大地莫名其妙地看向对方。
　　他们虽然同班，但是却很少说话。

　　不过。
　　昨天晚上……？
　　遥大地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由于最近都感觉特别累，他都会早早地休息。
　　昨晚也不例外。

　　“没干什么啊？”反复回忆了几遍确认自己确实没记错，遥大地回答道，“我很早就睡了。”
　　“这样啊。那我可能看错了吧。”得到回答的同学好像有点失望，“我就说，你怎么会一晚上都泡图书馆。”

　　“……”遥大地嘴角一抽。
　　敢情原来是认错人了，然后跑上来跟他搭讪……？这得长得多像才会搞混啊。
　　“诶，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弟弟？”似乎想起什么，那位同学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啊？”

　　“和你差不多大吗？”
　　“他比我小很多……”面对热情似火的同学，遥大地感觉有点不好。
　　好不容易打发走突然查他家户口的同学，遥大地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哪里不对。他仔细想了想，却找不到一丝违和感。最终，他放弃了去思考。

　　【……】藏在遥大地意识深处的裴子莲松了口气。
　　看来昨天太大意了，以后出门还是小心点为好。

　　之后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学期末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终于令遥大地发现了那个他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很久以后、他依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如果不是那件事，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察觉到吧——

　　不知不觉间，自己身体中，竟然多了一个意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