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线外》鹿尖尖

5、聚散离合终有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厉乘风停下收拾东西的双手，回眸望向那个连问三个为什么的季男？

　　季男带着怒火快步朝他走来，伸出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连连逼退到后面更衣柜上，一拳用力砸在一旁的柜子上，听那声音和看那瞬间凹下去的印子便可知他此刻真的有多愤怒？

　　厉乘风却望着他突然笑了出来，然后用手轻轻拍打了几下他的手，柔声说道：“先放手，有话好说，何必动怒，别忘了，你们可是赢了的人。”

　　季男：“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能这般云淡风轻的笑出来，厉乘风你说你热爱篮球，你就是这般热爱的吗？为什么要退，为什么你还是选择这个时候就退役？

　　你知道吗？为了这场比赛赢你，为了让你打消退役的这个念头，我季男不择手段的...我…”

　　季男说着眼眸暗沉了下来，随后再一次用力砸在了更衣柜上：“我千方百计赢了这场比赛又能怎样？我永远再没有机会和你光明正大的比一场了，永远再没有机会赢你了，早知道，我今天...

　　厉乘风，你，真的不打算再坚持一下了吗？你真的舍得就这么放下了吗？”

　　厉乘风低头苦笑了一下，随后伸手拍了拍季男颤抖地肩膀：“不了，依你话而言想来你已经知道了一点，既然知道了就应该明白我，况且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所以不挣扎了，该认清现实。”

　　季男慢慢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厉乘风重新走回到原位，最后一次在后台的休息室里整理东西，将最后一样东西塞进背包后，抬头不舍地张望了一下四周。

　　“我知道你手伤的情况，可是也许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提前结束吗？”

　　“呵...过一段时间？”厉乘风低头望着右手腕自嘲了一下：“要多久？我可不想再过几年要人喂着吃饭，所以提前结束，挺好的。”

　　“厉乘风...”季男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他：“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做完最后一件事可能回一趟家，再之后，没想过...顺其自然吧。”

　　“对不起...”对不起厉乘风，如果知道还是这个结局的话，我今天不会这么做，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我欠...我欠你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赛”。

　　厉乘风回头望着季男笑着回应道：“那就先记下吧。”

　　季男眼前一亮：“呃...？你还会回来的，是吗？”

　　厉乘风望着前方摇了摇头，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未来，谁能预料？

　　外场所有人都被郭教练和星河的球员骗了，以为他们掩护着那个带着帽子的人就是厉乘风，所以一路跟着追了过去，此刻场馆外只剩窦小楠送走了林雅后一人坐在篮球会馆的门口。

　　她不知道他还没走，她只是还不想回家，只是想在这多坐一会儿，因为她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林雅说错了，她不喜欢篮球，她喜欢的只有他--厉乘风，因为他才喜欢上的篮球，自然也会因为他放下篮球。

　　只是她这般试着放下都难，那么他呢？

　　“厉乘风，你应该更难放下吧？”

　　会馆里突然出来一个人，她有些许诧异，竟然她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那人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又倒退了回来，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射在她身上为数不多的夕阳余晖。

　　她不想和对方有过多争论，也没有这个力气争论，于是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麻烦让一让，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晒太阳？”对方大笑了一声，然后转身看那落得只剩个秃顶的脑袋壳的太阳：“好雅致啊，这个点晒太阳...”

　　蒽？这个声音？她倏地一下仰起了头逆光望着对方，有点看不真切，又害怕看差了，于是站在花沿上努力拉近和他的距离：“厉...厉大，真的是你啊！”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近距离的见到他，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嗯，咳咳咳...”她立刻意识到那么近的距离差点流口水的看人家太过不礼貌，于是火速从花沿上跳了下来：“对...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太激动了”

　　能不激动嘛，她脑海里所有关于他的样子都是用发带将刘海挑起来的样子，不是冷就是狠，竟没想到...他放下刘海笑起来竟会这般温柔而且更好看了：“你...你不是走了吗？怎...怎么会在这？”

　　厉乘风突然俯下身子主动拉低身高差凑近她，比之前她望他的距离更近了，仅咫尺之间，呼吸瞬间错乱，他的瞳孔太诱人，多看一眼儿就感觉多沉沦一点，以防沉沦过深再做出不妥之举，她眼神暼向一旁胡乱张望，余光瞄见他突然又莫名邪魅一笑，真是个妖孽，不知道自己很好看吗？不知道笑起来更好看吗？不知道好看得很罪过吗？

　　窦小楠的脸，瞬间涨红得像个小苹果。

　　“我要是没认错的话，今天在观众席上大喊，让我再疼也要忍着的人，是你吧？”

　　额...？

　　他...听到了？

　　“你...都听到了？”她更加害羞地低垂下了头。

　　“嗯，不但听到了还都记下了，所以有个疑惑一直不得解憋在心里难受，恰巧遇见你，所以很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很疼？”他说着转动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手腕。

　　窦小楠立马伸出双手去握住他的手：“你手腕有伤今天又大量运动，不能再这么...晃...”

　　她瞬间知道贸然出手与他肌肤接触不妥，于是快速又收回了手，在大腿外侧不断摩擦尬笑。

　　厉乘风直起身子双手抱胸：“所以说，你是真的知道我手腕有伤？”

　　窦小楠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焦绞着：“那个...我...我...我爸是窦骁，但我...”，她连连摇手：“我不是刻意打听的，真的是偶然间不小心听见的，不过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告诉过别人，以后也绝对不会说的，我发誓，我发誓...”

　　她一脸真诚地望着他，既然他退役的时候没有告诉大家，自己是因伤不得已才退役的，那就代表他一定对此有所顾虑，不想让别人知道。

　　厉乘风伸出一手摸了摸她的前额：“好的，我相信你。”

　　厉乘风说完笑着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不忘回头叮嘱她：“记得，要说到做到哦～”

　　他受伤的秘密早晚会人尽皆知，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得他做完那件事之后才可以...

　　而那个孩子，应该信得过的吧？！

　　不过，她傻傻楞楞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快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厉乘风止不住的嘴角上扬，脚步慢慢放缓了下来。

　　以后再也不能作为运动员的身份来这了，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转，身望着正前方的那个建筑物去，挥手告别：“再见了，我所有的热爱...”

　　既然已经正式公开宣布退役，那么他再也没有资格住在星河的宿舍里了，第二天一早，天没亮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趁着其他人还熟睡的时候准不辞而别，不想把离别搞得太伤感。

　　他拖了一个行李箱背了一个斜挎包，一手抱着个篮球，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是真的彻底结束了。曾经有多热爱，如今放下就有多痛苦，他低头望着门把迟迟不肯松手。

　　身后突然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又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唤声...

　　“队长...”

　　“队长...”

　　“队长...”
　　......

　　他没有立刻回头，因为不敢，他怕他伪装的坚强一下子就被土崩瓦解，所以久久的，他久久的调整了情绪后才转身面对他们。

　　他故作无畏一脸轻松，笑着用手一一指着他们：“一个个不睡觉的跑来干什么？”

　　所有人迅速分成两列站着：“来送队长你最后一程”，俨然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接受他离开的心里建设。

　　厉乘风虽十分不舍大家，但不能表现出来，怕那几个小子一会儿哭相太难看，于是只能故作镇定，拖着行李强颜欢笑离开。

　　“队长，我永远忘不掉你第一场 JBD联赛上纵身起跳的那一记火锅，盖的对方都傻愣了眼，盖得在电视前坐着的我彻底因此爱上了篮球。”

　　“队长，我永远忘不了你那个旋转侧身运球，就当所有人以为你要三步上篮时你却骗了所有人，用一个假动作骗过对手将球顺利传给了队友，虽然今天季男也做到了，但真正让我忘不掉的是当年你传完球后自信转身，提前庆祝的那个笑容，是你让我知道在赛场上不但要无条件相信自己也要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对友。”

　　“队长，我永远忘不掉你那个中场远距离的三分投篮，你让我知道球场上是什么都有可能的，只要你敢，你敢想敢做，一切都有可能。”

　　“队长...”

　　“够了～”厉乘风低下头努力控制了情绪后，背对着他们继续说道：“谢谢你们，我都知道，但是聚散离合终有时，对不起各位，我先行一步，星河的未来就靠大家了...”

　　厉乘风说完快速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队长...”

　　“队长...”

　　...

　　在郭教练的阻拦下，他们没能冲动的最后冲上去挨个抱着他的一部分拖着将他留下来。

　　他走了，他们所有人眼中曾经的那个monster还是走了，连头都没回，连最后的一声再见也没有说，就这么走了...有点过分冷酷，可那不就是厉乘风？多少人就爱他的这份冷酷无情，打得对手无力还击？

　　郭教练朝着他们发话：“好了，天尚早，都回去睡觉吧，睡不着的训练场练球去，别一个个哭丧着巴望了，你们队长是走了而不是去了。”

　　那些球员眼巴巴地望着前方，可是那人一去不复返，终究眼酸了心累了转身一一离开。

　　郭教练见他们乖乖回房后，自己朝着厉乘风刚才出去的方向追去，好在在公交车站让他找到了，他气喘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笑着说道：“怎么还没走？难不成是在等我？”

　　“没有，你想多了，只是我等的车还没来”厉乘风说完拍了拍一旁的长凳：“坐吧，别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了，你已经不是我的教练，更不是我的老板了。”

　　郭教练浅笑了一下，在他身旁坐下：“你等几路车？”

　　“24路，怎么了，要陪我一起等？”

　　“我刚才走来的时候刚看见一辆24路过去，你还要骗我不是在等我吗？”

　　厉乘风侧头望着郭教练两秒，随后伸出一手小拳拳捶了一下郭教练的胳膊：“老郭，你...真是...太不可爱了，知道就知道，何必说出来，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我和王成安见过了，但是他说要和你比完之后才肯给我最后答复。”

　　“我知道。”

　　“所以，你有把握？”

　　“放心吧，我会漂亮打出星河最后的一张王牌的，这事包我身上，24路真来了，我真要走了。”厉乘风拖着行李上车。

　　郭教练却突然叫住了他：“king～其实，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有24路驶过，我是骗你的。”

　　厉乘风无奈摇头用手指着他不停摇晃：“老郭呀老郭，越来越有做生意人的油尖嘴滑了，看来星河指日可待啊。”

　　“谢谢，谢谢你等我，谢谢你为星河所做的一切，星河在的一天，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记得，有空了，常回来坐坐。”

　　厉乘风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上了车，一切尽在不言中...

　　郭安曾于他是救世主，在所有球队都质疑他的时候，给了他退路，所以，现在，他一定会为星河寻找退路，因为，这是他欠他的。